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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睡得晚,除了子嗣不是十分兴盛,几乎没有什么给谏官诟病的地方。
在为政中,他秉承先皇休养生息、轻徭薄役的政策,使得大楚在这十年间飞快的繁荣起来,再无建国之初民生凋敝、百废俱兴的模样。虽然有些地方还是跟不上前朝太平盛世时的鼎盛之象,但这并不是他的过错。
在这种派系泾渭分明、老臣宿将不断去世或致仕,青壮派又接二连三的丁忧的时候,楚睿在登基的十年间让大楚百姓渐渐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就“平衡”一道上,他的能力比有两位老国公辅佐的先皇要强得多。
更别说他提倡科举、退隐还耕、开放夜禁刺激商业发展,这些都是尹朝皇帝都没有成功过的事情,而他为此做出的妥协和各种退让,也是他如今在朝堂上始终无法集权的原因。
张玄下山,被朝廷点召,他愿意去京城赴任,有大部分原因是帝星清明,局势开朗,他认为此人、此江山可以辅佐的缘故。
等到了京城,虽然对于人际关系上有些不能适应,但钦天监里的人最多背后说说闲话,真要下黑手使绊子的,那是一个没有,吏治也比较公平,有人上就有人下,并不全看家世和地位。
破军星乃北斗第七星,在道教中被称为“耗星”,消耗乃是自然之象,万事万物都在不停消耗之中,这本是永恒不灭的定理,所以破军星也无所谓好与不好,因为破军星永远都和“天相”星相对,破军消耗,天相补充,一直维持着平衡。
天相是“印”星,限制和稳定之力。“印”的能力是能善能恶的,可以升官发财、集聚人力,也可以使人受刑受罚、家破人散。
天相乃是辅佐,破军乃是杀伐,它们是互相制化的星曜。
所以破军所对的“天相”一旦黯淡,破军大盛,天下就要开始进入征伐之中。一直只有“耗”,而无制约,世道就要大乱。
有规则的杀和无规则杀,本就是两重天。
破军所对的“天相”先灭,而后破军大盛,破军搅乱北方天象,截断了帝星的气数。
这破军紫薇同宫,应是领导者的地位,其危害更是可怕。张玄看到一瞬间天地清明开阔的样子陡然就变幻了模样,顿时惊得快要跌下高楼去了。
能让他勉力支撑的,是京城中依旧还在闪亮的“天梁”。
天梁乃“荫星”,又是萌发之星,主贵,具有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力量。为了表现出“逢凶化吉”的能力,通常“天梁”坐命所预示之人身边都是一堆容易遭遇灾难的人,自己也经常出现各种小毛病,然后才能发挥解厄除困的能里。
“荫星”又称“老人星”,如今荫星大亮,预示着是一位老人在起着稳定局势的作用。随着北方天相黯淡,南方天梁大亮,便和北方凶恶之象成分庭抗礼之势。
北方有十杀星与破军一同出世,更有亦正亦邪的贪狼星遥相呼应。天梁身边便聚集了“天同”、“文昌”、“武曲”、“禄存”、“巨门”五主星,丝毫没有逊色。
天同平和,主“福运”,乃合作的中枢;文昌主“文”,乃是谋星;“武曲”果决,乃是“将星”,和“禄存”一起出现时,便化财源,有源源不断之势。禄存主“财”,开源节流,巨门主“是非”,但与天同一起出现时却能化解纠纷。
这些命星随着凶星入世一个个变亮了起来,只可惜荫星并无帝命,否则这场杀戮之局用不了几年就会堪破。
张玄一心一意的觉得这“荫星”天梁乃是天君的化身,甚至认为邱老太君应该是曾遭不测,后遇天梁星君下凡,附身其上,所以才能一次次化解灾厄,攒下这么多功德。
对于又被称为“侠客星”的天梁来说,功德是最易得的。
张玄看着北方凶光大盛,心里的焦急无以复加。
今皇不喜鬼神术数,他虽然隐约看见了天机,但就算再给他几条命,把他所有功德都抵上,都改不了一点点天命。
他觉得现在的大楚很好,很平和,很兴盛,他不愿眼睁睁看着天下大乱,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天象。
把全天下的鸡蛋聚集在一起,难道就能撞破石头吗?
天道之所以是天道,便是因果循环后的产物,岂能靠人力扭转?
为今之计,只有去找天君解惑了。
龙虎山上。
“义父,天象变了。”张天师的大弟子璇玑正与师父并肩站于观星台上。
冬日的寒风刺骨般冰冷,可比寒风更加冰冷的,是她已经跌入冰窟里的心。
张璇玑今年已经五十有二,乃是张天师的义女。她一生未婚,尤善星象。张玄的天象占卜之道都是由她代师授艺的。
张天师一生见过无数天象,可从来不逆天改命,概因他知道人定不能胜天的缘故。
“京城有吉星现世,局势也不算太糟。”张天师安慰自己的女弟子。“我们固守山门,做好本分就好。”
“南方众恶星也现世了,天梁虽然有逢凶化吉之能,但天梁却是所有星曜里星命最短之位,徒儿担心……”璇玑脸色苍白,“天下不稳,道教不兴,难不成我道门还要再等上数十年才能大兴?”
“自古祸福相依,你不必多虑。”张天师看着北方的群星,“只是破军入紫薇,北方将有大劫难,实在让人嗟叹。”
“义父,给皇帝示警吧。”张璇玑满脸泪水。
作为可以看穿天机之人,往往是最为痛苦之人。
“我亲自去趟京城。”
皇宫中。
得知皇后又有孕了的楚睿欣喜若狂。
他子嗣不丰,仅有三位皇子,皇女倒是有六七位。三位皇子里,大皇子即是嫡又是长,可是身后外戚势力太强,若无削弱之力,即使上位也沦为傀儡;二皇子和大皇子年纪相差不大,但性格暴躁,并不讨他喜欢;三皇子母位太低,养的有些萎缩,今年方才移出母亲的住处自己独住一殿,还看不出能力如何。
他盼着再生出一位母位尊贵的皇子,已经盼了有七八年了。
这七八年间,他和皇后努力肃清后宫,不惜将自己亲母架空,还后宫一个清净。只是明明明争暗斗已经减少不少,可他的子嗣还是极为单薄,并不如前几年那边站不住,而是出生的就少。
这便是命,求不得怨不得。
如今皇后年近四十又有了身孕,又在这辞旧迎新之际发现,岂不是一桩大喜?
若是男孩,大皇子以后就有了助力,以后储位也会坐的更稳些!
楚睿高兴的抚摸着皇后的肚子,好似这样就能碰到孩子一般。张摇光看着楚睿高兴的样子,心里更是满足有之,得意有之,更多的还是欢喜。
而后许多天,楚睿都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就算元日之后的第七天大朝之时,殿上百官为了张宁走后“吏部尚书”空缺之位争得你死我活,他也都是好声好气的听着,一定也没有不愉快的样子。
嫡子和一般的皇子不同,楚睿有预感这一定是个男孩,就连做梦都看见一个带把的男娃娃笑着朝他爬过来。
所以朝臣们吵的热火朝天,楚睿眼里的情景却是这样的:
“刘大人既然已经在几年前被撤了尚书一职,便是不称职。不称职之人,怎能因职位空缺就任由他尸位素餐?”
‘唔唔唔,说的不错,刘家那家伙是贤妃的堂伯,若是当了吏部尚书,别人还以为我属意二皇子,若是二皇子抖起来欺负我的小儿子怎么办?不能让他当。’
楚睿赞同的点了点头。
反驳的大臣立刻满心鼓舞,继续争辩了起来。
“齐大人也不妥,国子监祭酒掌教导诸生,并无从政之经验,须知官员任免考校与学子完全不同,怎能一概而论?”
‘嗯,是极是极,齐煜学问虽好,但为人太过保守,只是善于教书育人而已。齐煜可以留着给我小儿子做老师,但不能做尚书。’
楚睿又点了点头,示意此人不做选择。
“鸿胪寺卿裴大人虽然经验资历都够,但如今互市之事还需他主持,他代了吏部尚书之职,鸿胪寺卿又有谁能出任?以后祭祀、经筵、册封,难道都不需要了吗?”
‘裴爱卿年事已高,就算做了吏部尚书没几年也要致仕了,不妥不妥。再说我小儿子出世,肯定还要入册开庙的,裴爱卿精通周易,我小儿子的定名还得请教于他,还是让他留在鸿胪寺吧。’
楚睿赞同了一声,略过了鸿胪寺卿失望的眼神。
李茂在一边心中越来越是疑惑。这位陛下是勋贵派的人选也不提,世族派的人选也不用,齐煜和鸿胪寺卿是中立派的老臣,他也是摇头。
总不能用宗室吧?先皇定下的规矩,宗室不得入六部为官,就算只是暂代几年,和任了正职也没什么区别了,陛下不可能点了宗室的啊。
楚睿心里喜滋滋的想着自己的小儿子,只觉得底下的朝臣都吵得紧,让他没办法好好想问题了,再一抬眼看见李茂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张口问道:
“李爱卿一直没有发言,可是有何见解?”
赶紧给朕搞个说法出来,快点结束今天的朝会,朕还要回去看小儿子呢!
皇帝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往李茂那看去。
勋贵派们更是翘首以望,希望这位深受皇帝信任的国公大人能说出他们的名字来。
李茂心里暗暗叫苦,这得罪人的事情皇帝干嘛要问他意见?
须知他一贯是争千秋不争一时,这种情形属于他最讨厌的一种情景。
这吏部尚书之位乃是六部中最关键的职位,甚至比他这个兵部尚书还要更受重视。若是勋贵派,如今朝中资历够的都快致仕了,后起的年资和经验都不够,当不得此任。
若是世族派,如今六部尚书里除了兵部尚书的自己不是世族出身,其余各部尚书身后都有累世大族的影子。如今态度暧昧的张宁丁忧了,皇帝肯定不想看到这位子上坐上一个旗帜鲜明的世族子弟,前任刘尚书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中立派的人选又被皇帝连驳两人,李茂此时也摸不清皇帝的心思了。
“这……臣并没有吏部任官的经验,不敢妄言……”李茂开了口,然后突然灵光一闪,急着又说了下去,“但吏部尚书张宁在任期间政绩卓越,又了解所有官员的履历,吏部之事,他才是最了解也最有资格发言之人。臣认为,这吏部尚书一职该有谁接任比较合适,不如请张大人自己拟个折子,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