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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默还在南面,我要去……”
啪!!
李茂惊讶地看着苏鲁克给了塔娜一记耳光。他听不懂羯语,完全不知道这对父母在吵什么,也就无从劝起,只能站在一旁傻傻的看着。
平日里,苏鲁克对这个宝贝女儿连话都不会说重一分,如今就要分离,怎么舍得打她?
“这么多年来,我和你娘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虽然是女儿家,但是却聪明能干,射箭骑马全不差似男人。可是现在我却很后悔……”苏鲁克一声怒喝,看着捂着脸,露出不敢置信表情的女儿:
“我若生的是儿子,就不会看着他如此儿女情长,为了心上人放弃整个部族的老幼而不顾!塔娜,你太让我失望!”
塔娜被父亲的话训的又羞又愧,半点也没有平时冷傲的样子,倒像是任性被打了的小女孩一样抽泣了起来。
苏鲁克抓着她的手,一把把她推给自己的妻子。
“我把她给你了。替我照顾好所有的老人和孩子们!”
苏鲁克的妻子点了点头,带着接到命令准备动身的老弱妇孺们跪下来,双手向上对着天空,朝男人们躬身磕了下去。
这是羯人妇孺们送战士出征时的礼节。
许多羯人因为战争或者其他的原因死在外面,就连尸体都被狼给吃了,再也不能受到他们的祭拜。所以羯人的男人们要是为了部族出去拼命之前,就会坦然地接受亲人们的祭拜,因为这怕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了。
李茂看着这庄重的一幕,忽然间觉得自己既无能,又卑鄙。
此事和这些羯人有什么关系呢?是,他是应承了他们会解决草场的问题,让他们以后都能安心在这块土地上放牧,他甚至答应了塔娜会让皇帝赏赐他们,也会教他们如何织造绒衣。可这些若不是汉人先种的因,他们可以不必承受这种果的。
若不是汉人要多养马,草场是足够他们放牧的。他们在承受不属于他们该承受的困难,却要为汉人去拼命。
可若他要是再强一点,再聪明一点,说不定是不用做出任何牺牲的。
若是他有父亲的英勇善战,说不定能够带着这群羯人战士一路杀回灵原县去。他爹曾经以三百步兵战胜过胡人两千的骑兵,若是有两百羯人骑兵,怕更是不会怕这些藏头露尾的楚军逆贼。
若他要是有他兄长的无双智谋,他就能在这草原附近设下陷阱,教会这些羯人如何游击,逐一破之,也能早日想出办法,而不用困在此地,只能眼巴巴等着救援。
因为他是李茂,李家勇不足才又疏的李老二,所以就连一个小小的汾州巡查差事,也做的一波三折,险象环生,现在更是要将这个不相关的部族卷入进去,说不定还会造成无数个羯人家庭的家破人亡。
这一支羯人部族,说不定数十年内都要元气大伤了。
这本是汉人的事情,羯人何其无辜?
就这一瞬间,李茂甚至已经张开了口,想要那苏鲁克给他一匹马,一些武器,他重伤的是腿,胳膊已经好了很多,骑马是不碍的,可以慢慢骑回去。
他一个人在草原上目标要小得多,说不定能避开那些楚军,悄悄地回到大楚的疆域。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苏鲁克和战士们已经受完了亲人的礼,准备出发了,却听见李茂提出给他一匹马自己走的想法。他先是一怔,而后了然的大笑了几声,摇头道:
“莫非李大人觉得我们羯人此番九死一生,不忍心我们去送命?李大人,别说五百个楚军不一定能留下两百羯人的好男儿,就算会把我们全都杀了,这一趟我们也是要去的。”
“李大人,按照草原的规矩,若有孤单的落难之人流落到你的部族,你就要收容他,保护他的安全。你是我们救回来的客人,若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害了,或是知道你有危险,还放你一个人出去,以后草原上就不会再有一个部族愿意在我们困难的时候收留我们。”
“汉人可能觉得我们什么人都收留,实在是愚蠢至极。可这就是我们牧民的生存之道。”
苏鲁克看着已经怔愣住的李茂,接着说道:
“更何况李大人你答应了我们会帮我们拿回草场。这已经不是我们一个部族的事情了,所有在草原上生存的羯人和其他游牧部族,都需要草场来维生。大人,我们不是为了你而战,而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规矩和生存而战。”
“李大人,走吧,不要再犹豫了,你不也是在为了你们的规矩和生存而战么?怎么能在出发的时候退缩呢?”
苏鲁克递给李茂一把弯刀。“拿着吧,男人的腰上怎么能不佩武器?”
李茂被苏鲁克说的热血沸腾,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感动在荡气回肠……
苏鲁克说的对!他何尝不是也在为着一个叫做“大楚”的巨型部族在战斗?这个部族不但有老弱妇孺,更有他关心的一切。
这个江山是他父亲和先皇一起打下来的,大楚朝堂的政局是他兄长通过那么多年的努力才稳定下来的,虽然御座上坐着的不是他们李家人,他也不是首领,可是谁能说这个大楚没有他们李家人的一部分?
他是在为“大楚”而战,为了亲人而战!为了大楚的规矩而战!
攘外安夷。
他也是李家人,他姓李,同样流着李家的血!
“好,拿刀来!”
李茂一声大喝,伸出右手就去接刀!
“李大人,你怎么了!”
“李大人!小心!”
抓着刀跌倒在地的李茂呆若木鸡,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起来了。
妈的,羯人的刀怎么这么重!
伤口崩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弱鸡李,你就不要挣扎了,你们全府开了炼狱模式,只有你点满幸运值一直蹦跶,难道不该发挥幸运专长吗?力量和智力什么的不适合你啦。
小剧场:
第二天,已经跑到更远处的家丁桑依然没有找到少爷。
呜呜呜,太夫人,我怕是不能回去了!少爷,你是用飞的吗?
此时,在他身后某个城镇因为腿上不得不滞留一天的李锐。
阿嚏!
、第82章 猛虎出闸
通州境内。
李锐腿部的淤青被蒋师父推开以后;他只歇了一天;便又开始上路了。
李锐虽然从小就没吃过苦;更没有受过罪,却天生是一副坚毅的性子,一件事想要做到,就是咬牙忍,也要坚持下来。除了第一天他因为腿部抽搐叫过一声以后,便再也没有叫过苦;喊过累。
李锐和杜先生他们来通州;是因为通州派出来赈济灾民的御使,乃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周青。当年岐阳王造反;便是这位御使看出的端倪;细心查证;最后才找到的蛛丝马迹。
此人也是凭借这一事跃上的“御史中丞”,若不是他的出身实在不高,又没有什么助力,怕是现在的御史大夫就是他了。
这位周大人在刑部、大理寺都曾任过官,精通侦查、审讯的本领。杜进年前托着信国公李茂的关系进的御使队伍,一起还乡,在路上和这位周大人相交甚欢,双方均认为对方是有大才的人,在某些观点上也能一致。
最主要的是,这位御使大人和杜进的夫人还是同乡。
这中间的乡情一谈上,关系就更亲密些了。
李锐家虽然显赫,可他是白身,是没办法求那些官员和兵士帮着查探他叔父的消息的。圣上只会派出探子去查,却不愿大张旗鼓,目前也没有一点他叔父失踪的消息泄出,说明圣上也不愿意轻举妄动。
李锐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却无法接受只能坐在府里眼睁睁看着等着的事实。所以才在问过杜先生以后,带着家将出了京。
当初他叔父出巡的事情并无内外通报,乃是临时受命仓促出的京,一路上也算小心谨慎,就这样,都被人发现然后造成了失踪,可见确实有人在盯着汾州和通州的事情,就防着官府插手。这世上不会有其他人敢冒着天大的风险截杀他的叔父,除非是想谋反。
所以他们找到了周青。
周青到通州府,是因为圣上想要用他擅于抽丝剥茧的本事,将通州官吏与背后大族之间复杂的关系理干净,等今年雪灾平复,恐怕圣上就要“秋后算账”,将这些和大族关系太深的官员以“瞒报灾情,赈灾不力”的罪名给处置了。
他与其他赈灾官员不同,除了来往于各个赈灾的地点以外,也频繁的出入与一些官员的府邸和衙署,甚至连民间也多有走访。
是以李锐和杜进一行人来到通州州府麓兴的时候,扑了个空。
他们在周青的住处等了半天,才终于等到了回来的周青。
周青见是路上相处的极好,约定京城再见的新朋友杜进杜东升求见,心中除了高兴以外,也大为疑惑。
这人回京的时候还和他辞行过,这才没多久,又来了通州……
“东升兄,明明你已经返京,为何又还了乡啊?”周青带着笑容在驿馆的大厅里和杜进拱手问好,“咦?你身边这孩子看起来如此俊秀,某非是你的哪位子侄,带来特意与我相识的?”
难道是看自己和他相交甚欢,所以想要趁机为子侄求个前程,或是请自己收他为徒?若真是这样,那这杜东升还要不要结交,就要再考虑考虑了。
杜进见周青这么说,便知道他对自己起了误会。不过他也不以为意,相交多年尚且还有龃龉的时候,更何况他们只是一见如故,还谈不上至交好友的地步。
杜进摇了摇头,“我怎么敢擅称此子的长辈,这是我的一个弟子……”
“弟子?”周青一惊。
杜进在京中是执教信国公府子弟的,那他从京中来,带的弟子……
杜进见周青不住的看向李锐,便笑着抚须道:
“周大人猜的不错,这便是李老国公的孙子,现任国公的侄儿李锐。”
周青惊疑不定地看了眼李锐,不明白杜进带此还在来正在闹灾的通州是为了什么。
李锐见介绍也介绍过了,寒暄也寒暄过了,忍不住从杜进身边走了出来,对周青施了个晚辈礼,开口说道:
“周大人,小子的家叔在巡查汾州马场的途中失踪了,所以小子冒昧前来,求大人相助。”
李锐最爱听祖母讲“三国演义”,那些谋士高人说话向来是一来就直点主题,然后再慢慢揭开端倪。他受此影响很大,说话间也颇有些“一语惊人”的风格。
那周青果然被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