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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夜深了,窗外一片漆黑。杨思成趟在姐姐的大床上,毫无睡意,今日下午发生的一切,好象一个噩梦一样。这是他此生的第二个噩梦。
13年前的家庭巨变,至今仍然像刚刚发生过的一样清晰,那是杨思成的第一个噩梦。
当时,杨思成刚满10岁,姐姐15岁。那是深秋的一个寒冷的日子。父母亲一起急匆匆赶往乡下,探望叔叔。据说叔叔是胃癌晚期,已经来日无多了,而叔叔是父亲唯一的亲人,希望能见到最后一面。当时,天下着雨,在快要到达家乡时,父母亲所乘的客车在盘山公路上与另一辆大卡车交会时相撞,客车不幸坠入山谷,车上12人全部遇难。婶婶得知后,瞒着叔叔,把杨思成姐弟二人接到乡下,办理了后事。
杨思成永远记得那凄惨的一幕。父母亲被安葬在村外小山坡上,他们将永远地安息在那儿。送葬的亲戚与村民们都陆续离开了,杨思成与姐姐仍然站在父母的墓前,久久不肯离去。他们甚至于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希望这是一场梦,希望再站一会儿那梦就会结束,他们就会醒来,发现自己仍然在兰可巷的家里。那个家虽然贫穷,但却充满了温馨与亲情。
他们站了许久许久,可是并没有任何变化,他们并没有醒来。看来,这噩梦并不是梦,而是现实!
烏云在天边层层相压,正在向这边缓缓移动,大半个天空都变成黑压压的了。秋风穿过远处的竹林,发出凄厉的呼啸声。
“小弟,我们走吧。”姐姐小声说,杨思成能听得出,那声音是颤抖的。
姐姐双手合十,向长眠在地下的父母亲作揖。杨思成的小手则死死地抓住姐姐的衣襟,他仍在不断地抽泣着。
“小弟,你不要怕,你还有姐姐呢。”姐姐眼里噙着泪花,把杨思成紧紧搂在怀中。“姐姐会养活你,照顾你一辈子。”姐姐接着说,那声音里带着哽咽。
杨思成两手把姐姐抱得紧紧的,把头贴在姐姐胸前,无意间,他听到了姐姐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自己心中仿佛立刻安定了许多。
在那以后的十几天里,杨思成夜间经常作噩梦,每次从梦中惊醒,姐姐总是把他搂在怀中,轻轻地爱抚着。而杨思成总是把耳朵贴在姐姐胸前,听那熟悉而亲切的心跳,那仿佛是他度过那段艰难时日的最大安慰。
他偶然发现,姐姐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香味。是奶香?不是。是香水的香?也不是,姐姐从来不用香水。那究竟是一种什么香呢?他也说不上来,但那种香味是姐姐所特有的,是无比甜美的,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曾闻到过。只要闻到那香味,他就会感到特别舒适,特别安心。
“那一定是天使的香味吧。”小杨思成暗暗想道。
杨思成很惊异,为什么以前不曾发现姐姐身上的香味呢?以前虽然也常和姐姐一起玩耍,可是那时候,自己对姐姐不曾像现在如此依恋,如此亲近,姐姐只是姐姐。而现在,姐姐不但是姐姐,姐姐还是妈妈,姐姐成了他的一切。
自那以后,姐姐便承担了家庭的一切。
首先是生活问题,15岁的姐姐,如何养活自己和10岁的弟弟呢?
父母亲因车祸而亡,按理说应当获得一笔赔偿金。可是,那客车的车主是一个个体经营者,他无力负担这巨额的赔偿款,闻讯后立即逃跑了,就此杳无音讯。因此,所有的遇难者家属均未得到分文补偿。
姐姐毅然退学,她必须担当起抚养弟弟的重任。
朱大妈的哥哥是卷烟厂的工人,朱大妈建议由他从工厂里按批发价买来香烟,让姐姐到街头巷尾摆摊卖烟。由于姐弟俩在此举目无亲,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姐姐便采纳了这一建议,每日摆摊卖烟。收入虽然微薄,但已可供姐弟两勉强度日。
当家才知道柴米贵。姐姐这才知道,要支撑一个家庭,是多么的不易。不但要吃饭穿衣,还有煤气费,水电费,弟弟的学杂费……等等。于是,姐姐央求朱大妈找些针线活来做。
从此以后,姐姐白天摆摊卖香烟,晚上便在灯下做针线活。当时杨思成毕竟年幼,晚上做完功课就上床睡觉了,每次一觉醒来,总是看见姐姐仍在灯下做针线活。
等到杨思成早晨醒来后,姐姐早已烧好早饭了,一碗稀饭,一个馒头正热气腾腾地放在桌上,姐姐总是等杨思成吃过早餐去上学后,自己才吃早饭。
有一天早上,杨思成吃完早餐后感觉还不太饱,心想,再掰一小块馒头吃吧。他打开锅盖,看见里面只有一点稀饭,根本没有馒头。他这才知道,原来姐姐每天早上只喝一点稀饭,从来不吃馒头。
这就是为什么每天姐姐不与自己一起吃早饭。他伤心地哭了。
姐姐就是这样,靠着她那柔弱的身体和坚强的毅力,把自己抚养成人,培养到大学毕业。
自己已经大学毕业了,已经有能力让姐姐尝受到成功的喜悦了,可是,姐姐却永远地离开了。天下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心碎的呢?
杨思成感到心头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他伏在枕头上涕泪横流,浑身颤栗着。
哭着哭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他仿佛看见一个人影从门缝里进来,站在他面前。他定睛一看,那不是姐姐吗?杨思成立刻坐了起来。只见姐姐面色惨白,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她沉默着,手捂着胸口。杨思成赶紧跳了起来,但姐姐却往后退去。杨思成正要上前去拉姐姐,姐姐却像一阵风似地飘去了。杨思成在后面大声哭喊着,追赶着,但是自己脚下的路软绵绵的,无论他怎么用力,总是跑不快。但他还是挣扎着拼命往前跑。最后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座城的面前,他眼看着姐姐像一阵风似地飘进去了,他赶忙也要追进去,这时,只见从城门口闪出一位大汉,身穿盔甲,手执狼牙大棒,大声吼道:“这城中全都是冤死鬼,你来干什么?”说毕,便将那狼牙大棒往他头上砸将过去。杨思成吓得大叫一声,他惊醒了,原来是一个梦。他感觉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水。他望望窗外,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抚摸着姐姐的照片,心中想道,明天去找姐夫,把一切问个明白。
第二章
翌日早晨,杨思成到郊外的戒毒所去找姐夫余卫华。
走在路上,杨思成想道,为什么姐夫一直瞒着自己呢?姐夫深知姐姐与自己的关系,这种生死大事他竟然欺骗!他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难道是他设计谋害了姐姐,继而卖心供他吸毒?果真如此,岂不是太可怕了?
想起姐夫的一贯表现,应该还不至于如此。姐夫是个转业军人,转业后在粮食机械厂当机修工。虽然他没什么文化,可是为人还算憨厚,平时对姐姐也是言听计从,总不至于谋杀发妻。
可是,他又是如何吸上了毒品呢?按理说,姐夫在家里基本上可算是模范丈夫。虽然抽烟,但一天至多十根,很有节制。平时也不大喝酒,只有逢年过节才多喝几杯。他平常所交往的也大多是忠实憨厚之辈。这样的人,缘何会吸上毒呢?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到达戒毒所后,很快就见到了余卫华。余卫华变了。他身材高大,一向是面色红润,性情爽朗。可是今日的余卫华与以前判若两人。他面色苍白,瘦削,一直低着头,讲话的声音也很轻,像是一个罪人。
杨思成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还是余卫华先开了口。
“都是我不好,始终瞒着你。”余卫华的头垂得更低了,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杨思成没有答话,只是恨恨地看了姐夫一眼。
“秀云被撞成了脑死亡,据医生说,已经不可能恢复健康了,只能永远像活死人一样地躺着,而且每天要巨额的费用才能维持她的心跳和呼吸,那是我根本承担不起的。除了停止治疗还有什么办法呢?况且我又吸上了毒,迫于毒瘾,把秀云的心卖了,不敢面对你,所以一直瞒着你。”余卫华抽泣着说道。
“你是怎样吸毒的呢?”杨思成问道。
“那是今年三月份的事了。你知道,我喜欢钓鱼。那一天是周末,我依旧骑自行车去河边钓鱼。旁边还有一个人也在钓鱼,钓着钓着,就跟我聊了起来,聊得很投机,他掏出香烟给我抽。到傍晚时,他硬把一包烟塞到我包里,说是交个朋友。我想,一包烟而已,不好推却,没想到就惹祸了,后来才知道,那烟里有毒品。就这样,我就慢慢上了瘾。”
“那人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他在钓鱼的地方一共出现了三次。等我上瘾后,他就不见了。至于他的身份,我丝毫不知。但他会定期打电话问我要不要货,如想要货,就把钱汇到指定的账号里去,然后他就把毒品放到超市的某个储物柜里,打电话告诉我储物柜的号码和密码,我自己再去取。”
“关于姐姐的事,你还知道些什么呢?”
“秀云被撞后,立刻被她公司的面包车送到公司的职工医院抢救,我是在40分钟之后赶到的。我才到那儿,职工医院的周院长就告诉我,说是秀云被撞得很严重,已是脑死亡了。我到病房去看了,她躺在那儿,处于昏迷状态,只是依靠呼吸机在维持着呼吸,周院长说是没得救了。后来,公司保安部的候部长来找我,说是省城有人来要买心。我当时正好毒瘾上来,也顾不得许多,心想,反正也是活死人了,既然治疗无望,而要维持她的心跳和呼吸又需要巨额治疗费,我又如何才能筹集那巨额资金呢?即使再拖一段时日,最后还是要中断治疗。想来想去,最后由于毒瘾难忍,卖就卖了吧。可是,等我把卖心的钱买来毒品时,真的像剜心一样地难受。我真该下地狱的了!”说道这儿,余卫华已是泣不成声了。
“开面包车把姐姐送到医院的人是谁?”杨思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