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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可不知。”
于是妘笙就笑开了,她上前拥着他。
“我不想死。在这宫里不过‘宠爱’二字。”她想起来与白翊宁雪中一席话。“宠爱……宠爱……若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就只要宠,不要爱。君临天下的人爱实在太过沉重,我承受不起。你,也给不起。慕容瞮,我是真的爱你的。我知你亦然。所以,我不要做什么皇后。你要记得我的名字,记得妘笙。”
“为什么连尝试一下的机会都不给我?”
“因为我已经亲自见证了叶清嘉和明如月的死亡。”
“妘笙……”
“不要困住我,你说过的,你不会困住我的。”
“自然……”
“所以,这宫阙九重,我也该挣脱远离了。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天下……”
“凤翔九天,哪里是九重宫阙就能困得住的。”慕容瞮似乎笑了笑。他拥紧了怀里的人,“也许我应该自私一点儿,折断你的翅膀。”
“那没了翅膀的妘笙,还是你心里的那只凤凰吗?”
慕容瞮有些无奈地在妘笙耳边叹息。
“我且随流水,入那芙蓉浦,采那青莲子,愿清风送我一好梦,来年再酬,来年再酬……”妘笙这般念着,忽而让人觉出一丝快意来。“这江山如画,我会亲自为你丈量的。”
“记得要常常回来让我看看你。”慕容瞮知道,他终是留不住怀里的人的。但是,这江山如画,你若要为我亲自丈量,那我必定要让你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富足、美好!
这九重宫阙是困不住你的……
但总归……这天下是我的!你总飞不出这个天下把……
番外一:最是人间留不住
一棹孤舟,半湖烟雨,为谁做客黎阳东。
合目轻叹,这世间事最是难料,自以为她当能凤仪天下,怎晓得如今踪影全无。
“主子,雨渐大了,先回去吧?”陆琣依旧恭谨,只是少了一份疏离,多了几丝真心。自离帝都,脱去牢笼,到底让人心宽泛许多。
慕容皓看着雨水洒在湖面上泛出涟漪无数,淡淡应了一声。小舟靠岸,青衣小厮忙撑起伞来挡去风雨。慕容皓踏上岸来,瞧见那伞,一时失笑遮风挡雨,她也曾他如此……
因雨势渐大,他便择了临近的一家茶馆避上一避。
“哟,李公子,久不见了,您楼上请。”掌柜的堆着笑脸亲自迎了出来。慕容皓自离宫后便避世在此,承母亲的姓氏,化名李皓。一应杂务交由陆琣打理,这期间不过写诗作画,渐渐也在这黎阳城里有了些清贵名气。
此时茶馆生意颇好,要腾出个雅间来竟也不能。慕容皓也不计较,只让掌柜的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些寻常点心,就着新茶倒也惬意。一时无事便又有些出神,只是那边一句“江瑶章”堪堪让人停住。
“便说当时西夷大军压城,当今圣上无暇分身,又有乱臣贼子划了渭河以东去。唉!真正是山河破碎,百姓零丁啊!各位道是如何?那朝廷上执掌玉玺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江瑶章!上一回已然说过,这位江瑶章可不是常人,虽为女子,却胆识过人。曾为先皇挡过剑……”
“先皇……”慕容皓笑了笑,端起茶饮了一口。想起那个女子,心间顿时一暖。只是如今听别人讲着她的传奇,倒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原来她这一生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吗?
“先生呀,你说得这般精彩,可是真事?哪里就有这般女子?”
好生清亮的声音,茶楼里的客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青衫女子坐在那里。
那说书先生听得客人这么问,又咳嗽了两声,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位女公子可是不知了,便是现在你们能出来走动,能抛头露面,那也是沾了这位江瑶章的光了。”
“唉,只可惜了凤仪宫如今还是空着……”
“这位江瑶章的父亲……”
一时间茶馆里便七嘴八舌议论开来。只有慕容皓端着茶盏忘了放下。
“陆琣,我可是听错了?”
陆琣看着远处那个青衫女子面上也有些激动。似乎察觉有人看着自己,那青衫女子也向这边看来。看清之际,人也是一怔。
“人生何处不相逢……”青衫女子执盏走来。面上笑意愈盛,只衬得黯淡天色越发无光。
慕容皓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是看着那人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不请我坐坐?”女子偏头爽朗而笑,不是妘笙又是何人。
良久,慕容皓才叹道:“人生何处不相逢……”
妘笙举了举杯子当先坐了下来。慕容皓摇着头笑意不断,长叹一声也跟着坐了下来。
“倒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那便不说也罢。你我以茶代酒,敬这……相逢……”
慕容皓无话,只是饮那清泉入口此刻也觉得有些烈酒味道。待平复了些许,他这才开口问道:“这些日子怎的再无你的消息了?”
“为何要有我的消息?”
“你……”莫然后皱了皱眉,看向那说书先生。“这天下没了你的消息,岂非少了许多故事。”
“你这是打趣我。难道我就是让人编排故事的?”
“我断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慕容皓沉吟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妘笙一笑,接道:“只是觉得我该入主中宫,凤仪天下?”
是吧,这或许是世人所期待的一个结果吧。那说书人口中不也是叹息连连吗,没有给他一个好的结果,让这故事听上去像是半途而废。
“世人只道皇宫好……可你怎会不知?”
“我只是想着,你要在他身边的。”
妘笙低眉不语了。
“难道他……”
“不,他很好。”妘笙抬起头来,“只是……我不想要……或许是怕。”
“怕?”慕容皓不解,为她添了茶,待她说下去。
妘笙轻轻一叹,看着外面风听雨住行人渐多,思绪便也烦乱起来。过了半响她才道:“人总是会变的……与其留在那里等着容颜枯萎,倒不如出来寻一个海阔天空。”
“这不像你。”
妘笙笑道:“如今,越发不知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了。”
“若不嫌弃,到我住处,我听你说来。想必比那说书人讲的要好。”
“怎会有那个好呢……故事总要说得好听的,真要去经历了,远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过我倒是想去你那里坐坐。这些日子亦不知你过得如何。”
“我……大约是好的。”
慕容皓招来人结了账,带着妘笙转到楼下,二人也不坐车,只沿着才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石板路向前走着。一路无话,只是各人心里都生出许多感慨来。就在这时一匹枣红色的马打南边而来,那马上是个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孩。妘笙与慕容皓让到一边,却不想那女孩就停在了他们面前。
妘笙抬头看去,只见那女孩眉目如画,虽还有些稚气未脱,但在这天气里见着,倒是越发让人觉得像是一场春风吹来,吹开了柳梢上的那一抹鹅黄。
那女孩看了看妘笙,又看到是慕容皓,也不说话,只冷哼一声又策马而去。
“好生奇怪的女孩。”妘笙看着那女孩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再回头去看慕容皓,只见他面上尽是无奈。“这时怎么一回事?”
“她是黎阳守备郑卓德的女儿郑爽。”
妘笙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慕容皓笑道:“你怎知道得这般清楚?”
慕容皓轻咳一声,不予理会,只向前走去。妘笙便一把拉住陆琣,示意要他说个明白,陆琣苦着脸看了看慕容皓的背影,大着胆子在妘笙耳旁说道:“主子在黎阳城也是有些名气的才子了。这郑小姐嘛……如今也未婚配……”
陆琣没点明什么,但很多事情不用说那么明白别人也能理解。所以妘笙听完后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还不快些,不然天黑也回不去了。”慕容皓回头招呼道,却见妘笙正对着他笑得一脸诡异。他看了看陆琣,索性转身不再等他们。
慕容皓的宅子布置得很清雅,当初离宫的时候,妘笙特地让他们多带了些银子出来,慕容皓还不愿要,只是到了如今他也才知道银子是何等重要的东西。
“我竟想不到,你会去做生意。”妘笙不可置信地听着慕容皓讲述这些年的过往,“我原以为你会放浪于山水之间,不问世事。”
“想要如此风雅,也得要银子。”慕容皓此刻倒也从容,“便是今日泛舟湖上,若无三五两银子,面上断寻不到那一份清雅的。故而有时候想来,真正让人感慨。”
“是啊……最是风雅事,也需金银垫。”
“你呢,这些年是如何让过的?”慕容皓问道。
“自离宫后,我先是寻了江老爷……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江老爷不是我亲生父亲。他是我娘的挚友,我……我是打梁州逃出来的,后来投奔了他。我叫妘笙。”
慕容皓皱了皱眉,“既是你娘挚友,怎又把你送进了宫去?”
妘笙摇头,“这里面的事太复杂,一时说不清。我也不愿说清,只怕到时候伤了你的心……慕容皓,这世上我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你可知?只是到了如今,却忽然发现,能让我安然相对的也只有你……我不希望你伤心……所以……”
“不用说了。”慕容皓伸手握住妘笙的手,“都过去了。既然你不愿说,那就不要说了。让那些事都埋葬在皇宫里吧……”
妘笙点了点头,“总之现在我很开心能够遇见你。让我想想,这些年我还做了什么……我没有寻到江老爷,不过慕容瞮说他去了大悲寺和空明大师一道参演佛法。后来我去了一趟西北,差点儿就去了西夷人的地方。”
“西夷?你怎么想去那里?”
“嗯……就是想去看看。当初让我这么费神的是些什么人。”
慕容皓失笑,如今看着妘笙倒是越发洒脱了,再不是宫里那里低眉顺目的女子了,“恐怕最让你费神的不是西夷人。”
“也许吧……”
“他心里总是有你的……”
说到这里,二人又沉默下来。妘笙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淡淡道:“那就让他记着好了……总比让他忘了的好……不说他了。说说那位郑小姐吧,李大公子?”后面的话带着些俏皮,慕容皓听得一怔。
“莫要听人胡说。”
“是不是胡说……我自己有眼睛。今日那郑小姐看着我的眼神可不见得友好。”
“我与郑小姐也只不过是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