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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妾给娘娘请安。”大殿里静悄悄的并无多余的人在。叶清嘉看着跪在床边的江妘笙,其实她已经有些看清东西了,但是她的目光依然让江妘笙深深地埋下了头去。
“这么晚来,可是有事?”叶清嘉的声音很轻,有些气若游丝之感。
江妘笙跪在地上略直起了身子,她看着眼前被病痛折磨得失去了往日从容的皇后,心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娘娘,不知段琼儿何时能脱险?”
叶清嘉闭上眼像是很累了,过了很久,江妘笙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可她却开了口,说道:“明日有一队宫女放还,你去看看吧。”
江妘笙面上保持着平静,心里却如同大殿里飘忽的烛火一样瑟缩了一下。
皇后静静地坐在凤仪宫里,却能如此精密地策划此事。这宫里牵一发而动全身,圈套背后还是圈套,谁才是真正的赢家?我们总是在得了一些甜头以后就沾沾自喜,却不知道花了大半岁月隐忍的皇后才是蛰伏得最深的毒蛇,一口致命。然而这样一个应该是精明睿智的人,却将这一切的成果让给了江妘笙,不,不是江妘笙,她把这一切的一切都留给了她的爱情,那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很傻?”叶清嘉缓缓开口,像是自言自语,“是很傻啊,我等了他十年,一直等……有时候我也劝自己不要等了,可是总是舍不得……”
江妘笙低下头看着地面,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强大而脆弱的皇后。
“现在忽然觉得有些不值得了,以前多好。他只是太子,只是我一个人的慕容皓……可是后来,都变了……都变了……”叶清嘉睁开眼看着帐顶,“这宫里,真冷……”
“那天听到娘娘病重,陛下便急匆匆赶来了,嘉则殿里一众人等陛下皆未再理会。”
“你想说他是在乎我的?”叶清嘉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如同年长之人看待尚未成熟的孩子一般。“是啊,他在乎我。可是,他也有后宫三千,也只有这时候才能让他记起我来……”
江妘笙闭上了嘴,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了。方才的话语显得那么苍白,可是又不可否认,慕容皓和叶清嘉是相爱过的,可是那些爱都去了哪里?是不是我们真的留不住爱?是不是我们真的不懂得爱?为什么今时今日,这个帝国最高贵的女人却如此可怜地用这样卑劣的手法为自己缝制一个玩偶放在爱人身边?我们的爱,究竟去了哪里?
“娘娘对陛下的情意,嫔妾实在感动。” 江妘笙伏首叩拜,额头紧贴着地面,顿觉神思清凉。“只是,娘娘,那一屋子的人都是羡慕娘娘的啊!”
屋子里忽然变得很静,仿佛空气都已凝滞。
江妘笙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接道:“娘娘可曾想过,让嫔妾陪在陛下身边,陛下就一定会记得娘娘吗?”
头顶传来沉重的咳嗽声,想必是叶清嘉急着说话却牵动了肺腑。
“娘娘,并非是嫔妾狡辩欲以脱逃,实在是娘娘对陛下的一片深情令嫔妾感动,故而这般情形,嫔妾也还是要对娘娘说出心中所想。实在是不忍娘娘的一片情意白费啊!”
“讲……”叶清嘉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来,喘息着依在素眉身上看着江妘笙。
“从来只有求而不得才会挂在心间。虽都说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可真正能珍惜眼前人的,又有几个?娘娘在陛下身边这么些年,得到的是什么结果?而嫔妾不过是娘娘的影子,连主人都保不住的东西,难道一个影子就能保得住吗?” 江妘笙悄悄抬起眼看了看,皇后正闭目似在与什么争斗一般,眉间尽是痛楚。“娘娘……若要嫔妾留在陛下身边,嫔妾不敢毁约。娘娘眼光独到,嫔妾佩服。只是,嫔妾从来都不是娘娘,娘娘的风骨,娘娘的气质,那一颦一笑,又岂是嫔妾能够学会的?即使学会了,可那终究不是自己,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随着时光流逝,嫔妾不敢保证能全然保持娘娘提点的那些举止形态。”
“你要反悔?”
“不,嫔妾只是希望娘娘看清楚,究竟能让陛下记住的是谁?”
叶清嘉皱了皱本就凝在一起的眉,目中隐隐有些动摇。
江妘笙不敢松懈,将心中默好的话都倒了出来。
“能让陛下记住的,只有娘娘您啊……无论今后如何,这世上再也没有……”江妘笙张了张口,还是不敢直呼皇后的姓名,只是她的意思,聪明如皇后又怎会不明白。“还希望娘娘能在陛下那里保存下完美的自己,不要让嫔妾去破坏了您与陛下之间的情意。您和陛下之间,怎还能容得下嫔妾这样一个拙劣的影子呢?若是陛下知道了,不知会如何伤心……”
江妘笙说到后来确也是真心如此。若是情到浓时,哪里还容得下别人呢。皇后如此聪明,不过是被自己的执念所误。皇后如此,郁诗岚如此。那江妘笙的执念,又是哪般?
良久,素眉低声问了一句,叶清嘉才极为不愿地挥了挥手,“退下吧……”
江妘笙松了一口气,叩首退离时才发现冷汗湿透了衣衫。
若是皇后没有那么聪明一味执念,若是皇后对慕容皓没有那么深情只是想要虚名。那么江妘笙今夜必死无疑。因为那样的皇后必定会在死前除掉背叛自己的人。幸好,江妘笙低头看着浩浩苍穹,幸好皇后够聪明,也够深情。
此刻天才蒙蒙亮,宫墙上的风还有些大。但江妘笙的眼一刻也不敢眨,她害怕一眨眼就错过了。
段琼儿真的会没事吗?皇后会不会变卦?有太多的不确定让她紧张不已。
这一道宫墙是后宫与外城的交接,从这宫墙出去一直往南大约走二十步就能到外城,而外城还有为后宫提供服务的各种府司,要出了外城才算真正的出了宫。而这道墙,则是后妃所能到的最远的地方了。
“主子,来这儿做什么?”妙彤为江妘笙加了一件披风,不知今日江妘笙怎会到这里来。这些日子以来,江妘笙所说所做并未完全告知妙彤,但是妙彤依然如故。这并非是妙彤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只是她更安守己心罢了。每个人都需要有一定的空间,若是太过紧密,难免会有矛盾。妙彤从未逾越过。她很清楚,她只是一个宫女,得到主子信任的宫女。她已经决定要忠心于江妘笙了,所以她并不计较江妘笙是否将事情全部告知她,她要做的,只是全心全意完成江妘笙的吩咐。若是真要去计较什么,那便是自找没趣了。
注意到江妘笙神色一动,妙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队宫女正排着队由此走向外城。
“她们就要出去了……”妙彤的声音带着些羡慕。
江妘笙走到宫墙边上仔细地打量着那些人。当她终于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忍不住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看着段琼儿一身宫女打扮,显然并不够年岁,但面前那个拿着名册的人却眼观鼻鼻观心地放她出去了。待得这一众人都走了,江妘笙那一颗心才放了下来,面上不禁浮起淡淡的笑意,总算有人出去了……
“等你到了岁数,我也放你出去。”
妙彤怔了怔,看着江妘笙的背影,又笑了笑,并不推辞。
“多谢主子厚爱。”
有些人带着有些人的梦,终于离开了这里。而有些人却带着有些人的梦,永远困在了这里。
远处,朝阳正冉冉升起,新的一天就这样无声地到来,无数个日升月落早已苍老了如花容貌,只有身后的宫闱似乎可以千秋万代。
当当当……雄浑悠长的钟声响起,惊飞了鸦雀无数。
江妘笙转过身望向凤仪宫,那里,一声接一声哀悼的钟声正如涟漪一般扩散到整个宫闱,整个天下……
江妘笙理了理衣袖,向凤仪宫的方向诚心跪拜了下去。她的身后朝阳正升,她的头顶飞鸟正鸣。
皇后娘娘,安心去吧……
江妘笙来到凤仪宫的时候,这里已是一片缟素。显然,宫里对皇后的去世早已做好了准备。
慕容皓站在宫门前没有进去,他手里抱着一具古朴简单的琴,清风在琴弦之间穿梭,似乎还能听到当年的合鸣。
“陛下。”江妘笙走到慕容皓身后低声如诉,“陛下节哀。”
慕容皓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凤仪宫不语。他手中的琴是方才素眉送出来的。素眉说:“娘娘遗愿,唯有此琴,望陛下珍而重之。”叶清嘉没有让慕容皓去见她最后一面,但也因此寻到了最初的意义只若初见。入宫以后,大家都变了,你有后宫三千佳丽,我亦有三千劲敌。岁月蹉跎,你不是当年全心全意爱我之人,我也不是当年一心一意对你之人。自入宫后,怎能不把一分心思三分用?日日照镜,自己也觉得眉目间少了那一份婉约。只可惜,你我都不能回头。
江妘笙随着慕容皓的目光看向凤仪宫,心底莫名地生出一种感叹,然而此时的她尚不能清楚地把那感觉说出来。她只是隐约觉得,自己民真的不适合宫闱。
明如月从凤仪宫中出来,对慕容皓行了一礼,瞧见他身后的江妘笙也未作理会。
“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慕容皓摆了摆手。明如月便道:“那嫔妾先命人将一应用物封存。”
“一切都照规矩办吧,不必节省。联想让皇后风风光光地走完最后一程。”
“嫔妾知道了。”明如月低着头缓缓退离。一路上都极为平静,待回了未央殿进门时险些被绊倒,初莲才觉察出自己的主子有些不对劲。
“主子,您没事儿吧?”初莲扶着明如月入内,然后接过小宫女奉上的茶递了过去。
明如月挥了挥手并不接,只是有些疲累地揉了揉眉心。皇后的死并没有让她如预想中的那么高兴,反而有些戚戚然。但是想到慕容皓站在凤仪宫外的神情时,她又从心里泛出妒意。
“罢了,死者已矣……”明如月一叹,不再去想,而是用心做好眼下的事利用皇后葬礼,收拢宫中权力。
人们对死者总是要宽容得多,这是不是因为死人已经不会去同活人争了?
江妘笙不知,只是默默地跪在皇后灵前。慕容皓已被人劝了回去,此时的夜色似乎比昨天更浓一些。
素眉打发了守夜的人,而后在江妘笙一旁也跪了下来。只是她的神色并不见得有多悲戚,她平静地拿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