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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西藏回来后,楚依凡渐渐表现出一些偏执的症状,对我管得更宽。我虽感动于他对我的执著,但事事需要报备的生活渐渐让我感到有些窒息,我的自我意识开始觉醒,脖子后的反骨蠢蠢欲动。
Freedom!我像《勇敢的心》里的梅尔?杰普森那样呐喊。
恰在此时,单位鉴于我在考古方面可施展的范围太窄,为了能充分榨取我的劳动力,想让我去上海进修半年,拓展一下事业面,我欣然响应。
楚依凡开始极不赞成,我竭力争取他还很受伤的样子,后来我暗示他还债人在北京,去上海可以起到隔离作用,他才咬牙答应了。
我在机场和楚依凡依依吻别,一步三回头地进了登机口。脱离了楚依凡的视线,我这才一改戚容。没办法,我要不显得悲伤点,某人的脆弱小心灵只怕又要受伤害,谁让咱心太软呢!
啊!自由,我终于要重回你的怀抱了!
我又一次体会到初进大学时那种小鸟出笼的雀跃,一时也顾不上离愁别绪,想想真有些对不起老公。他对我真是好得没话说,就像这次,单位给的机票费是经济舱的,老公心疼我,贴钱给换成了头等舱。我还是第一次享受这高级别待遇,所以像刘姥姥似的东张西望,同时进行自我批评,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很想很想老公。
我仔细翻看了坐椅的配置,翻出了一个眼罩,以前在好莱坞的片子里见过。我将宽宽的坐椅放倒一些,戴上眼罩斜靠着,开始想象自己是欧洲某个古堡里的贵妇。
我正在奢靡的幻境里徜徉,有人敲我坐椅的扶手:“对不起,小姐,这是我的位置。”
我一下惊醒,扯下眼罩,翻起白眼一看,咦,怎么是他?我赶紧召回黑眼珠,堆上献媚的笑:“金总,您好!”
他一看是我也愣了一下,随即回以微笑:“是你,真巧!出差?”
“不是,去进修。”我手忙脚乱地把椅子复位,站起来。一边掏出机票核对,真是我坐错了。我点头哈腰地赔笑:“啊,我看错了,旁边这个才是,我这就给您腾地儿。”我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窗户,好讨厌,就差一个号,为什么视野差好多?
他摆摆手制止了我:“不用了,坐哪都一样。”
我实在喜欢这个座位,所以一边说着“这不太好吧,还是换了吧”,一边就屁股落下,准备鹊巢鸠占。
他好像没看出我其实是真心要霸占他的位置,居然顺着我的话说:“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换了吧。”
啊?怎么会这样?我只是客气客气怎么他就当福气了?我端着还没落稳的屁股,僵在那里。
“哈哈,逗你玩的。”他放好随身的行李,在旁边坐下,“快坐好了,系上安全带,飞机快起飞了。”
我心里有些不高兴,从来都是我耍人的,谁想打雁的叫雁给啄了。可是欠人嘴软,老公又在他手下讨生活,我忍!我讪讪地坐下,拉出安全带,将它当成金总拧了几下再系上。他瞥见我的动作,没说什么,嘴角却泄出些许笑意。我越发觉得失了颜面。
飞机起飞,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我记恨他刚才耍我,就打个哈欠,他看出我的意思,笑笑说:“你休息吧,我看几份文件。”
我原来只想假寐,没想到最后真睡着了。然后有人摇我:“快醒醒,飞机要降落了。”
我迷迷糊糊地抱住那只摇我的胳膊,软软地嗲求:“老公,让我再眯会儿。”
那胳膊僵住,尴尬的声音:“咳,我不是,上海就要到了!”
我的脑子迟钝地运转了,上海?我在飞机上,老公留在北京,那这胳膊是谁的?啊!是金总!
我就要惊跳起来,紧要关头又及时闭住将要睁开的眼睛。我假装还在睡梦中,翻个身,顺势松开手,那只胳膊飞快地缩了回去。
我又假寐了一会儿,才揉着眼睛,做出大梦初醒的样子,边打着哈欠,边对金总说:“呵,我睡得快失去知觉了。是不是快到了?”
他的神情看不出一丝异样,微笑着点头说:“嗯,马上就要降落了。”
下了飞机,有人接他。他看我无人问津,提出要送我一程。我赶紧拒绝了,在他还没来得及客气前,我飞快地钻进一辆出租车,同他挥手道别了。
我看看出租车的后视镜,发现自己的脸红红的。我摸着发烫的脸颊,解释说:“呵呵,每次睡完觉脸上总会潮红半天。”
出租车司机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我,我才省悟我跟他解释个什么劲啊?我尴尬地笑笑,努力忽视司机目光里的鄙夷。
唉,这叫什么事?厚着脸皮拗来个靠窗的座位,本想看看云海的,却因为无谓的治气给睡过去了。还睡迷糊了,竟抱住了老公以外的男人的胳膊,要让家里的大醋坛知道又不知会怎么管制我了。幸亏我急中生智装睡给糊弄过去了,不然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啊?都怪楚依凡,要不是他昨晚太腻味消耗了我太多体力,我怎么至于这么丧失警惕啊?还有那个金总也很讨厌,干吗总挑我出糗的时候出现啊?真是的!
进修生活刚开始时,我很是享受到了自由的快乐,对老公诉说思念之情时也有些言不由衷,但兴奋了半个月后我有些后悔了。我以前学历史最怕的就是记年代,偏偏现在学的那些东西还就离不开这年、月、日,这对我薄弱的意志是莫大的考验。很遗憾,我没通过考验,我有了厌学情绪。
而且,要不说“人之初,性本贱”呢,我竟开始怀念被人管的日子。
以前也不是没离开过老公,但这回离别不同于回古代。那时我是太皇太后,自有宫女太监打点得周周全全的。而现在,我是无权无势的平民,事事都要靠自己,偏偏我被楚依凡惯得快丧失自我生存能力了。那个阴险的家伙,就这样把我变成了菟丝花,让我离不开他。
我终于见识到单身生活的可悲了:天凉了没人提醒穿衣,感冒了没人煮姜汤,腰酸了没人给揉……我好想老公啊!
于是,某个周末,我逃学回北京,出现在楚依凡面前。我激动地扑进他怀里:“老公,我好想你,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的表现让楚依凡很心疼,同时也极大地满足了他男人的虚荣心。他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先用有些得意的声音好好安抚了我一番,然后又用极理智的声音对我说教。这个家伙,当初是谁在机场抱住我不肯撒手的?还好意思来教育我?
楚依凡很深沉地对我说:“清清,你知道吗?前些天隔壁李大爷的女儿小珍搬回来住了。”
“哦,她怎么了?”小珍,有点印象,嫁了个能干的丈夫,每天除了健身就是美容,我还曾羡慕过她。前两年她丈夫出车祸没了,我还为她掬过一把同情的眼泪。
“她当了多年的太太,无一技之长,一直找不到工作,现在她丈夫留下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为了能供孩子上学,只好把房子租出去,带孩子回娘家依靠父母。你也知道,李大妈有些势利,总听见她在家数落女儿和外孙,小珍和那小孩都变得畏畏缩缩的。原来小珍多富态啊,现在都嘬腮了,看着真可怜。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支撑这个家,所以没把你的工作放在眼里,由着你胡混。看到小珍现在的情形,我发现自己错了。天有不测风云,若我有意外,我绝不愿意你和孩子落到那种境地。所以,我以后要敦促你好好学习,拥有真才实学,这才是对你真正负责。”
我不依:“不要!不许你有意外,我就是要赖着你,我喜欢当米虫。”
楚依凡搂紧我:“傻瓜,我当然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不过居安思危嘛。我说的是好好学习,又不是好好工作,只是希望你能有一技之长,你仍旧可以当米虫啊。”
就这样,乾坤大扭转,老公由反对者变成了督促者,我被押送到机场,又一次登上去上海的飞机。迫于家庭的压力,我不得不用心学习。我慢慢进入进修状态,唯一不适应的就是集体宿舍。
我跟老公絮叨了一下集体宿舍的诸多不便。第二天,老公给我卡上注了笔钱,让我出去租房。提出下列条件:必须离校很近,周围治安良好,和同性合租。
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查到一条招租信息符合我的条件,与对方取得联系后约好第二天去看房。
房子就在学校隔壁,第二天我按预定时间到达,一个女孩给我开门。我们先互相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然后我知道她叫米蕾,正在念硕士,房子是她自己家的。因为家人不放心她一个人单住,所以想找一个合住的人。
我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很好。后来我们比较熟了,米蕾告诉我,她一见我就觉得以前见过我,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然而从我们的履历来看,我们绝无可能见过,也许这就叫一见如故吧。
她带我参观了一下房子,是个大三居,装修得很温馨。要出租的那间屋子朝南,满室的阳光让我一下就爱上了它,当即就决定租下。
米蕾有些歉然地说:“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极其偶尔的,我哥哥会来住几天,就住客厅那头的主卧室。不过你放心,我哥哥是个绝对的正人君子。希望你不会介意。”
我实在喜欢这房子,也喜欢米蕾的纯净活泼,所以略一犹豫还是决定租下来,只要小心不让老公知道就好。我开始了和米蕾的同居生活。
在我的人生中有个缺憾,我没有那种可以盖一床棉被诉说心事的闺中密友。
在上大学前,我是以粗豪的男孩形象生活的,自然不会和女孩子偷偷交换心事,除非我想搞同性恋。
而刚进大学时,我的淑女形象是装的。为了不暴露真面目,我当然不会敞开心扉对别人,故而也没有知心的朋友。后来由于老孝庄的搅和,同学都很忌惮我,随之我又陷入楚依凡的情网,也就没费心思去经营友谊。
工作后,因为我是后去的,就很难打入一个既成的团体。而且大家知道,中国人很喜欢分派系,一些学术性机构更是突出。我这人向来没什么立场,也不想搅和那些朋党之争,所以游离在模糊地带,和谁都能哈啦几句但又没有深交。
我和米蕾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