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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全也说:“就是,皇祖母说话行事,还很显年轻。”
我故作怒色:“你们是说我为老不尊喽?”
他们早习惯了我的风格,常宁死皮赖脸凑过来,说:“哪里,皇祖母是老妇常发少年狂。”
我又捶打他:“你这坏小子,你还真是书‘生’啊,苏东坡好好一句让你念成这样。”
玄烨在一旁乘机训弟:“是啊,常宁,你也该好好念书,做个栋梁之才,为国家效力,不要整天游手好闲的。”
常宁嘿嘿一笑:“可皇祖母说知道的东西少,可以无知者无畏,知道多了,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还说要让我做个祸害,好活一千年。”
玄烨和福全都把责难的目光投向我。玄烨是怪我教坏幼弟;而福全则带一丝委屈:为什么没告诉我这些,害我现在这么累?
我尴尬一笑:“这个,他小嘛。再说有谁的心是长在正中间的?”
待玄烨他们告退后,我独留下常宁,活动着手关节嘿嘿冷笑:“敢出卖我?今天我非把你揍成圆的,叫你做个名副其实的坏蛋!”
当然,我没真的把他变成圆的,那小子欺负我腿脚慢,撒丫子跑了。我便把他的妻妾召进宫来,策划他家后院起火,不久他家的女权运动如火如荼展开。
孤枕难眠了几天后,常宁来跟我求饶:“皇祖母,您饶了我吧。”
我没接话茬,转问他:“你倒立时为什么会脸红?”
常宁不解我何有此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因为血都涌到头上了。”
我又问他:“那你正立时为什么脚不红?”
常宁摇头:“儿臣不知,请皇祖母示下。”
我以孺子不可教的眼神看着他:“因为那里不是空的。”
常宁奴颜婢膝地直作揖:“是,是,是,儿臣不该得罪皇祖母。还请皇祖母怜惜我是个无脑人,不要再给她们撑腰了。”
我看他知错能改,就放柔了神色:“记好了,你这孙猴子是翻不出我的五指山的。”
常宁点头如捣蒜:“是,儿臣再不敢拂老佛爷您的意了。”
这就是“老佛爷”之说的由来。
后来,我把孙媳们召来,用“家和万事兴”劝诫了一番,常宁才又有了温香软玉在抱。
又一天,一家人闲坐闲聊,聊到家事,玄烨他们言谈之间对女性颇有歧视之意。
我心生不悦,虽然我容忍他们娶好多老婆,那也只是因为他们是我养大的,我偏心而已,要换成是我丈夫、女婿之辈,早一脚踹断他们的子孙根了。对封建社会轻视女性的现象我还是很愤慨的。
所以我在一旁冷笑:“没有女人,帝王将相从何而出?而且你们推崇的孔子就是女的。”
常宁大笑:“皇祖母您糊涂啦?孔子明明是男人嘛。”
我斜睨他一眼说:“是吗?那为什么论语里说‘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嫁)者也’,他不是女人为什么会待嫁?”
玄烨他们张口结舌。
我再接再厉:“便是老子,也是女人,道德经有言‘吾有大患,为吾有身’,这明明是说他有孕了嘛,不是女人怎会害喜?”
玄烨他们已成木雕像。
我还有压轴戏:“我佛如来他也是女人,《金刚经》上说他‘敷(夫)坐而(儿)坐’,索性连丈夫、孩子都有了,还不是女人?”
玄烨他们的木雕像崩裂成碎块……
以后再没人敢在我面前说女人的不是了。
有一天,常宁突发奇想,要学医。玄烨呵斥他:“好好学些政经文章才是正途,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想想怎么为国效力了。”
常宁将求助的眼光投向我,我偏心嘛,就帮他说话:“皇上啊,就让他学吧,等他‘多故病人疏’时,他自会转回正途。到时你就让他管刑部,以后处决犯人就不用处斩了,让他下个方子就成,也算他学以致用,一样是为国效力。而且省出的刀还可以支援边防,那些刀也算是得其所哉了。”
玄烨大笑,说:“好,朕就遂了他的心愿。”
结果常宁却不肯学了,说是自信心被打击了。枉费我费了半天口舌。
第14章 惊变
世上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
我以为,我会这样度过余生,不知道命运正潜伏在前方,等着给我致命一击。
鳌拜的孙女琼花,性格不讨喜。自鳌拜倒台后,玄烨再不耐烦敷衍她,降了她的品级,置于皇宫偏隅一个小院里,算是变相地打入了冷宫。以后我们就将她遗忘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迷上了无尘,躲在暗处密切观察他,也顺带观察到我。只是那时我们眼中只有彼此,不曾觉察。
有一天,淑嫔即琼花求见,我才想起世上还有这号人。不大想理她,又想想她其实也挺可怜的,由巅峰一下摔到谷底。玄烨也不可能再宠幸她,估计她这辈子就是待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守活寡了。她再怎么讨厌,这惩罚也够了。大家都是女人嘛,我心一软,就宣她进来。也许是底下的太监亏待了她,要告状吧?
琼花进来,瘦了不少,估计这几年日子过得不如意。也是,众叛亲离的,任谁也好受不起来。琼花恭恭敬敬给我行过礼,提出想要和我单独谈谈,我想她可能是怕她的话被传出去,以后有人会打击报复,便遣退众人。
待只剩我们两个时,她的神色一变,看着我的两眼里,闪着野兽似的掠夺的光。我心一惊,她不是要害我来报仇吧?抓鳌拜可是康熙干的,不干我事啊。我后悔了,我要召回宫女、太监们。
琼花看出我的意图,狡猾地一笑:“太皇太后不要慌,奴婢不会害您的,今天只想和您说个事儿。”
我也觉得自己有些跌份,在我的地盘上,怕她做甚?我摆出太皇太后的架子,说:“什么事?”
琼花傲慢地瞥我一眼:“奴婢这几年来发现太皇太后与无尘师父关系匪浅。奴婢体谅太皇太后多年寡居,寂寞难耐,所以一直替您瞒着。奴婢知道,皇上不喜欢我,奴婢也不在乎了,只求与太皇太后雨露均沾……”
我在一旁早气得浑身乱颤,这个愚蠢无耻的女人,她把无尘当什么了?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们纯纯的感情被她想得这样龌龊?我抖着手指着她:“你给我滚出去!”
她却逼上来:“太皇太后若不答应,奴婢只好去禀报皇上了,到时只怕皇家的脸面不好看。”
居然威胁我!我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烈火,咬牙对她说:“别说我没干什么,就是我真做了什么,你又能怎样?就凭你,一跳梁小丑,也敢出来叫嚣?”
我把茶杯狠狠往地上一掷,大叫:“来人!”早有人听见声响冲进来,“把这贱人拉下去,给我掌嘴,狠狠地打!”
琼花还想说什么,太监上来拖她出去,院子里响起噼啪声和惨呼声,我心头的火气尤自腾腾的。
事后,玄烨来问缘故,我说她因鳌拜的事大放厥词,所以好好教训她一下。玄烨当即下旨,将她贬入冷宫。哼,好好的谷底不安分待着,非逼人挖坑给她跳,真想在她身上试试满清十大酷刑。
听说琼花在冷宫很惨。当初她得志时太过嚣张,得罪了不少人,这世上本来就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听说她有些疯癫,我不同情她,她是自取其辱。
但她说的话还是给我造成了心理阴影,她是说出来了,还不知有多少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想到无尘无瑕的形象无辜蒙垢,我就像吃了只死苍蝇一样,说不出的难受。原已平复的心绪又烦乱起来。
无尘感觉到我的躁动,很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看着他纯净的眼睛,没法用这些恶心的事去污染他,摇头说没事。
无尘,对不起!我太自私,不想放手,无论怎样,我要维护好我们这个纯净的小世界,哪怕它建立在虚假之上。
一天,我从佛堂出来,无尘送我到院中。
突然假山后有个人冲出来,口里叫着:“我要杀了你,老妖婆!”举着明晃晃的匕首就向我冲过来。
我呆住,只觉一股力量将我推倒,待我醒过神来,就看见那人披头散发,挥舞着血淋淋的匕首在狂笑:“哈哈,我杀了你了,哈哈,看你怎么跟我抢……”是琼花,不知她怎么混进来的。
我没理会她,急忙看无尘,他躺在地上,气若游丝,脸煞白,胸口有血不停地流出来。
我爬过去,徒劳地想用手去堵那个洞,可是怎么办?堵不住,血不停地从我指缝中溢出来。谁来帮帮我?我听到有个声音在凄厉地叫:“快来人,快去找太医……”身后是一片嘈杂声,我顾不上管,我眼中只看得到一片血色。
无尘虚弱地扯出个笑容:“别慌,清清。”我才知道刚刚那是我的声音。
我泪流满面,不停地哀求他:“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你撑着点,太医马上就来,你会没事的。”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我慌乱地转过头,却发现院中除了我们空无一人,连那个疯子也不见了。不,有一个,玄烨站在松树的阴影里,用震惊、失望、鄙夷的眼光看着我们。
我似抓住救命稻草,叫他:“玄烨,快帮帮我,救救他。”
玄烨咬着牙说:“朕只是不信,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皇祖母!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朕?怎么去母仪天下?”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快点救无尘:“我不是你的皇祖母,我只是异世界的一缕孤魂,为了无尘而来,附在了这个身体上。真的,你忘了吗?你小时候总怀疑我的。我没有骗你,玄烨,求求你,快救救他吧!求求你……”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不停地哀求着。
玄烨脸色陡变,思索着,若有所悟,表情松动了一些。待要近前,又顿住脚步,咬住牙,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好似下了个重大决定。
他对我摇摇头:“没朕的命令,是不会有人进来的。”
我看到他坚定的眼神,不由激灵灵打个寒战,意识到玄烨他是想无尘死。不管我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会允许这种皇室丑闻出现的。我忽然觉得他站立的那片阴影变得无限庞大,笼罩了整个院子,甚而整个皇宫。
我心里充满绝望,却反而镇定下来,眼泪也止住了。知道求他也没有用,不再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我转过头看无尘,无尘的脸越来越白,近乎透明,却神态平静。他努力对我微笑:“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