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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警方,听说他们和宫廷乐长联手,在暗中搞鬼哟。”
“什么?”
“我听萨利耶里的弟子说的。今天他们的课全取消了,因为乐长要和宫廷警察出去。”
宫廷警察别名维也纳秘密警察,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护皇室,拥有莫大的权力。维也纳警察署也在他们的管辖之内。
“大概只是单纯的被传去问话吧。崔克以前在宫廷演奏大提琴,萨利耶里被警厅叫去问话不希奇。”
“还有意想不到的事呢。听说那个乐长很讨厌莫扎特,可是最近却从崔克那儿拿到莫扎特的《摇篮曲》谱。”
“你是说莫扎特的《摇篮曲》吗?”
“对。有这么一首曲子吗。老师?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最近才出版的。”我想到在我外套口袋里的乐谱,和硬把它塞给我的赛莲,“对了,我想见见萨利耶里的那名弟子。他叫什么名字?”
“舒伯特,法兰兹·彼得·舒伯特。念皇家首都康维特神学院,拿奖学金的。去年开始拜萨利耶里为师。”
“神学院?那么是维也纳少年合唱团的团员喽?”
“嗯,才十二岁。”
“还是个孩子嘛。”
“对,不过他非常崇拜您。”
“那为什么会去拜那个意大利老头为师呢?”
“可是。您会收一个穷学生吗?”
我瞪了彻尔尼许久,慢慢摇头说:“当然不会。”
皇家首都康维特神学院。原本是为了教育奥地利贵族子弟而设立的寄宿学校,分为小学及八年制高中两部分。不过,除了贵族子弟之外,学校也收通过城堡礼拜堂少年合唱团考试的平民子弟,让他们免费在康维特神学院从小学一直念到高中低年级。舒伯特便属于后者。
神学院就在耶稣会广场上那栋古老的宫廷资料馆隔壁,校舍本身是一栋丑陋的四层楼石造建筑,只有单调的墙壁异常显眼,上面勉强开了几扇小窗。
那原本是一所耶稣会教育修士的学校。但上任皇帝约瑟夫二世与天主教会不合,采用疏离政策,故意赶走教会的修士。在那儿建立了这所贵族学校。
“那是什么?银行窗口吗?”我手指着入口处的一个小房间。
“是门房。要会面就得先通过这一关。”
没一会儿,彻尔尼从里面走出来。催赶我回到大马路。
“我告诉他。我们在对面的咖啡店等他。走吧。”
“咖啡店?你该不会打算敲我一顿吧。”
“不这样您怎么会请我呢?”
“我昨天才被一名女歌手敲了一顿呢。”
“哇,真了不起。”
我本来想问他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想来也不会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便又作罢。
在广场的咖啡店入座,彻尔尼立刻叫了一杯咖啡,我则对侍者挥挥手。看侍者一脸为难的样子,彻尔尼立刻说:“请给这位先生一杯巧克力。”
他倒很干脆。
我深呼吸一口。正准备开口,彻尔尼制止我道:“舒伯特可是对您尊敬有加、奉若神明,如果看到您连一杯茶都舍不得喝,一定会很失望。”
我放眼观看,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少年从远方走过来。那一身黑色带金钮扣的制服,穿在他身上,简直是笑话一则。
走近以后。我发现他的样子更滑稽。他把两头尖的制服帽脱下,立刻露出饱满的大额头上那勉强梳齐的乱发。而脸蛋的正中央几乎被一副厚得可怕的眼镜占领。
彻尔尼很自然的举起手来招呼他,少年则一副腼腆拘谨的模样。
“老师。这是法兰兹·舒伯特。这位是贝多芬老师。”彻尔尼为我们介绍。被引荐时,少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令我不禁怀疑是否自己相貌凶恶,把他吓坏了。
“我们是在劳布克维兹亲王的沙龙认识的。”只有彻尔尼一个人表情自然,若无其事。
我发现舒伯特是因为紧张而表情僵硬,于是开玩笑的对他说:“你是不是牙痛?”问完后,立刻诅咒自己问得太蠢,“是这样的,我想向你打听一下萨利耶里的事。听说他和宫廷警察暗中串通在搞鬼。”
“嗯。”小胖子终于开口了,“最近他常和警方的人在一起。”
“最近?乐谱行老板被烧死,不过是昨天的事。难道萨利耶里在那以前,就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是的,大约两个别以前。有一人晚上萨利耶里老师请我去吃晚餐。”
“真了不起。”彻尔尼故意在一旁张大眼睛惊叹道。他知道我鲜少请学生吃饭。
“那时,凯特琳娜·卡巴莉莉也在场。”
谁都知道这位宫廷的首席女高音是萨利耶里的爱人。她是如假包换的德国人,但为了取悦萨利耶里,故意把名字改成充满意大利味的。
吃完一餐意大利式的冗长晚餐后,餐桌上的话题一变,转到了授琴的功课上。
舒伯特向来沉默寡言,静静听完萨利耶里交代的功课后。正在椅子上扭捏不安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访客:乐谱行老板崔克。
“老师,您看,我拿到一样好东西。”他很兴奋的拿出一份乐谱交给萨利耶里。从舒伯特的座位看不到乐谱的内容,但从坐在萨利耶里身旁和他一起看谱的凯特琳娜天真的话语,大约可以推敲出内容。
“是《摇篮曲》耶。”
有必要特别为了一首《摇篮曲》来找萨利耶里老师吗?舒伯特的内心暗自怀疑,但更令他讶异的是老师的反应。他转身对舒伯特说:“今天晚上就到此为止吧,错过门禁时间可不好。”
门禁时间只是借口,学校根本没人遵守。不过,得到脱身的借口,舒伯特立刻站起来。
“把这些都带回去吃吧。”凯特琳娜把桌上的水果、糕饼包起来递给舒伯特。凯特琳娜看起来个性豪放,但心地很善良。
舒伯特绕过桌子,走到凯特琳娜身边接下那包食物,顺便偷瞄了一眼老师手上的乐谱。那不是印刷品,而是手写稿——“贝伦哈特·菲理斯”的签名,看得非常清楚,但是旋律只瞄到开头的几个小节。
舒伯特道过谢,在管家的护卫下走出老师家的玄关,但还没有走到大门口,舒伯特突然想起他把抄功课的笔记本忘在餐桌上。该不该回去拿呢?个性内向的舒伯特站在庭院中踌躇半响。这时候,屋里传出凯特琳娜的女高音歌声。
她的歌声就像一般唱歌剧的女高音,声音华丽高亢,但并末能掌握到曲子的神髓。
不过,可以确定是在唱刚才那首《摇篮曲》。
“Schlafe,mein Princhen,schlaf'ein,es ruhn nun Schafchen und Vogelein……”
戴着厚眼镜的舒伯特默默望着地面,带着几分无奈,步履蹒跚的迈向归途。
当然,最后舒伯特垂头丧气的迈向归途的模样,是我想像的,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崔克的乐谱行没过多久就出版了那首《摇篮曲》,我很好奇,就去买了,可是……”
“发现作曲者不是菲理斯,而是莫扎特。”
“是的。”
彻尔尼把咖啡一饮而尽,用手肘顶顶我,说:“老师,您好像知道内情嘛。”
我没说什么,只从口袋里把乐谱拿出来,放在彻尔尼面前。他虽然不至于吹口哨对我表示敬佩,但翘起嘴来直盯着乐谱看。
“你今天也停课吗?”
“我本来早上有课,但到老师家,发现老师不在。不过他中午过后就回来了。”
“啊,法兰兹,我以为你今天不能来呢。”萨利耶里回家看到舒伯特,觉得很意外。
“少年合唱团今天不是要去为法军献唱吗?”
“是的。不过我没去。”
理由是没衣服穿。学校虽然发了制服。但一方面舒伯特很邋遢,另一方面他很穷。除了制服没有别的衣服可穿,所以把制服穿脏了。
由于是去慰劳占领军,大家早就商量好,既然要派战败的奥地利最引以为傲的少年合唱团前往献唱,就应该穿着哈布斯堡王朝(【注】Houseof Habsburg。奥地利旧皇室,欧洲最大王朝之一,书中的奥地利宫廷及女皇。皇帝均属此王朝。)发的制服。光鲜悦目、精神抖擞地前往。舒伯特的衣服太邋遢。所以一个人被留了下来。
如果早知道要去献唱,舒伯特当然会事先把制服洗干净,但他们是今天早上临时接到法国军方的通知。希望合唱团能前住献唱。迫悼阵亡将士。
舒伯特内心涌起一阵疑惑:事情决定得这么仓促,萨利耶里老师为什么会知道呢?
“噢,我今天看到合唱闭,以为你一定在里面,所以认定你不会来上课。真抱歉。让你等这么久,不过今天没法替你上课了。”说完,萨利耶里领着客人走进来。那位客人穿着深蓝色制服,袖子和领襟上配戴皇家徽章。眼神不善,显然是个管理军警双方的宫廷警察官员。
“您刚去了圣吗克斯吗?”舒伯特鼓起勇气问。
少年合唱团都这么称呼圣马克斯街沿途的法军阵亡将士基地。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萨利耶里颇感惊讶,面带困惑的点点头,说:“啊…是啊!”
“等一下!他去圣马克斯干嘛?”我打断舒伯特的话,“那里除了坟墓什么都没有。”
玛丽亚·泰瑞莎女皇的时代。人死后大多将遗骨放在教会地下室的纳骨场。或埋葬作维此纳市内三个教区的基地中。但到约瑟夫二世主政时,不论纳骨堂或教区墓地都拥挤不堪,所以一七八三年宫廷就以检疫为理由,在市郊又设立了好几个公墓。
沿着圣马克斯街、芬多诗多玛街、华林衔的公墓,都是那时候建的。
舒伯特点点头:“是的。攻打维也纳而阵亡的法国将士全葬在那里。我们合唱困就是在那儿献唱的。”
“萨利耶里该不是去那儿看军人的坟墓吧。”
内向的舒伯特细声细气的说:“这个嘛……莫扎特好像也葬在那里。”
“一定是这个!”外问的彻尔尼。眼睛仍盯着乐谱,喃喃子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