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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仰视前方的六层破旧小楼,咬紧牙关,大步走上去。
摁了门铃,没有反应,甚至没听到应有的声音,估计已经坏了,于是他拍门,迟迟没有反应,他使劲更重,干脆用拳头砸。
一个有气无力的男声在里面问是谁,他回答说自己来寻求帮助,门缓缓打开。
一股混杂了多种难闻味道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其中有臭袜子味,呕吐物味,变质的饭菜味,老鼠腐烂的味等等。
他差点就转身跑掉,因为这味道实在太具有杀伤力了。
一张很颓废很坠落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名年青人,面色苍白,身材瘦削,眼窝发青并且深陷,下巴有一些山羊般的胡须,嘴唇咧开,露出黄里透黑的牙,梳了一条马尾,就整体而言很像是传说中的超级资深宅男,一个月至多出门一次的那种。
从外表看这人估计二十几岁的样子,身穿印满大红花的睡衣,可以看到袒露的胸前稀疏的几根毛,眉目之间显得很疲惫。
神秘力量
年青人自称刑大师,专门出售一种可以转运的商品,这类东西装在一只暗褐色的陶瓷坛子里。
拉开一道布帘,一百多只坛子整齐地堆码在靠墙壁位置,有的较大,有的小一些,有些外部体积跟一套五百毫升装的白酒盒子差不多,有些则跟一只普通的家用泡菜坛差不多,上面贴了有标价字条,根据其效果稳定性和制作工艺,售价有所不同,从四千元到五万元不等,粗一看感觉越小的坛子越贵,大块头的反而便宜。
“请选购,然后我告诉你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大师笑嘻嘻地指着商品说。
坛子表面有很多灰尘,似乎很久没动过了,想来此生意很清淡,很可能数日不开张。
武天掏出了那张小广告,对刑大师的报价提出质疑,因为他全身上下带的钱全部加一块也就有一千二百多元。
刑大师态度极坚决地表示无法成交,武天只好实言相告,说只带了这么点钱,实在没办法就算了。
刑大师皱着眉头,慢吞吞地在狭小阴暗的房间里转悠了几圈,似乎在思索什么。
武天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等待对方做出答复,由于无聊,他趁机查看这个房间
房间地板上沾了一层泥,脚印清晰可见,椅子里扔着脏内裤和袜子,窗帘黑一片灰一片,桌子上有蟑螂在发霉的饭粒之间欢畅地活动,刑大师显然不怎么注意卫生方面的问题。
他疑心自己很可能是上当了,不由得把目光转向身后,看有没有隐藏着持刀的坏蛋之类人物。
房间仍然开着,可以看到外面刚刚有人从楼梯道内经过,这个情形打消了他对于被绑架或者袭击的担忧。
大致可以断定,这位大师经济状况不好,生活可能有些窘迫,房间里堆满了据称可以转运的商品,但是本人却弄得像个流浪汉似的,从这方面一想,倒觉得此人不太可能是骗子,因为骗子一般都很注意包装,外表大都比较光鲜,决不会是如此一副德行。
不就是一千多块钱吗?没什么想不开的,就一百只汉堡而已,值得一试,他决定只要对方愿意成交,就买下一只坛子带走。
神秘力量
陶瓷坛子有些沉,装在双层塑料袋里拎着有些费劲,因为武天只有一千多元钱的缘故,刑大师卖给他的是一只最大号的罐子,跟普通的家用咸菜坛差不多。
挤在公交车里的时候,武天不禁想,如果这东西对于自己的运气没有帮助的话,那么把内部的东西倾倒掉,洗干净之后用来制作棒子风味泡菜倒也不错,这样早餐时就可以方便面加泡菜,营养稍好那么一点点。
回到员工宿舍里,他按照刑大师所述的方法,用一把小刀将左手中指划开,挤出六滴血到坛子边缘的缝隙当中,然后照着纸条上念了一串貌似无规则排列的字。
“优难斯风比泼英金珠玛屎哄猜旺西丁南期——”接下来是焚香三枝。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用创可贴把手指包裹好,坐下来平静地等待,按照刑大师的说法,这时会有一些奇异的征兆出现,比如电灯闪烁,室内刮起莫名其妙的风,感觉寒冷,想打喷嚏而打不出等等。
直到此时,他仍然不知道坛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材料,与刑大师分别之前他曾经就此询问过,但是大师避而不答,只是告诉他这东西能够帮忙修理所憎恨的人,还可以带来好运,其它的就不用管了。
他觉得这事很可疑,没准里面装了一只死人头或者某种可怕的邪门物品,但是大师叮嘱过绝对不可以弄开坛子查看,否则会有麻烦事出现,所以他也不打算违反
他静静地等待了大约五分钟,什么事都没发生,怪异的风未出现,电灯也没有闪烁,茶杯里的热气正常上升。
他又等待了十多分钟,仍然没有反应,他有些失望,恰好隔壁的同事小张邀请他去打牌,于是就把坛子推到床底下靠墙放好,然后走出去。
两个钟头之后,他的口袋里已经塞满了零钞,运气好到不像话,并且毫无衰减的趋势,他的一位牌友正准备把手机作为抵押借钱,另一位则打算把电动助力车卖给他。
“没钱就不玩了,改天再让你们扳本好啦。”武天站起来,按照老规矩,扔了两张二十元面值的钞票给牌友,算是给他们买烟抽的钱。
“切,天底下还有这种事,玩五元的斗地主居然可以输掉六百多块。”牌友沮丧地摇头。
“明天我请你们吃烤鸭。”武天显得很慷慨。
诡异阴森
回到宿舍内,武天对着床底下的陶罐小声说了句谢谢,因为他觉得今夜的赌运很可能与此有关。
从上初中至今,打过无数次牌,从未像此番这么神勇无敌,简直厉害到超乎想象,每一局都可以把对手弄得无力反抗,如果长期如此的话,天啊——那不就成为赌神了。
他幻想着自己像二十年前的星爷扮演的赌神那样慢慢悠悠前进,穿过走廊走向卫生间,打算进行一次简单的洗漱,然后就睡觉。
同事路过,指着他大喊大叫,问是不是中邪了。
“切,你才中邪呢,我状态好得不能再好。”他露齿一笑。
“没中邪就好,就好。”同事点点头,钻回宿舍里,迅速关好门。
卫生间里有一位瘦高个妇人在为一名五岁左右大的孩子洗脚,她动作温柔而细致,仿佛在照料一件易碎的珍品般对待水里的小脚丫,孩子笑嘻嘻地把水撒到她衣服和头顶,她也不生气。
这一层全是男工宿舍,因为家属偶尔会来小住一段时间,所以不时有女人和小孩出现。
刷牙的时候,武天感觉面前满是水雾的镜子里似乎有什么注视自己,这种疑心渐渐增加,忍不住要抬头看一看。
视线接触到镜子表面,似乎有很朦胧的一团东西正迅速消失、离开、飞逝,他有些惊讶,稍后以为是自己眼花。
转头看看身后,什么也没有发现,再看两边,一切正常,他摇摇头,不再考虑此事,继续个人清洁卫生活动。
水冲到毛巾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居然有些红色丝状物,他感到诧异,仔细再看,却只有一些淡淡的粉红,似乎后面冲出来的水把什么东西稀释了。
他仔细拧了几遍毛巾,觉得干净之后才住手,疑心水受到某种污染,他决定停止洗漱。
妇人走到一边把盆子里的水倒入排水孔,小孩子盘腿坐在小板凳上,仰起脑袋,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大声说:“叔叔,你的背上有个人趴着,你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好一会了,累不累啊?”
诡异阴森
武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头看背后,却未发现任何东西。
也许小孩子是胡说,可是如果小家伙真的看到了某些东西呢?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感觉极不自在,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看,目光中充满了邪恶的意图。
妇人朝小孩子举起巴掌作威胁状,然后把脑袋转向武天表示歉意:“小娃娃不懂事,喜欢乱说话,你别生气啊。”
“没什么。”武天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小孩子大声辩白:“我真的看到了,是一个女人,穿了一身蓝衣服,皮肤很白,像是在水里泡过很长时间似的,脖子和脸浮肿得厉害,头发还在滴水——”
妇人的手掌落到了小孩子的嘴旁边,发出不怎么响亮的拍击声,孩子立即哇哇大哭。
“叫你不许乱说话,怎么老是改不过来!”妇人很生气的样子。
“没关系的,别打她了。”武天劝阻。
妇人朝他点点头,抱着孩子赶紧离开,连洗脸盆都忘了拿走。
洗漱间里立即安静下来,武天左右看看,昏暗的灯光下总感觉到处都有可疑的情况,扫帚把很像人的大腿骨,而拖把很像传说中恐怖女巫的脑袋,地板上的水渍跟一张破碎的面孔有些神似。
他头皮有些发麻,腿莫名其妙地发软,呼吸急促,心跳虽然不快,但是每一下却像是要撑开胸腔一般。
他不禁担心,怀疑自己会不会有心脏病,有些青壮年莫名其妙地猝死了,可别像那些不幸人士一样。
他二十岁都还不足呢,正常情况下生命应该还很漫长,可是——。
惊恐不安中,他脑海里浮现一个明确的念头——此地不宜久留。
走到门口,他忍不住回头看身后,想确认到底有没有什么诡异的东西跟着自己,发现空空如也、一切正常之后,他感觉稍稍轻松了一点,但是接下来当他的视线接触到那面脏兮兮的镜子时,他再次被吓住。
镜子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像在朝他挥手,瞧动作应该是表示再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