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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山的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妇人的鼻子道:“你还有脸回来?!当年若不是你,夫人怎么会……”
这是张文山心里一直迈不过去的一道坎。他无意中捡回来的一个人居然是夫人以前的大丫鬟,可这大丫鬟不但没帮到夫人,居然最后害得夫人丢了性命。
“是小姐的愚昧顽固害了她自己才对!”不等张文山说完。中年妇人就厉声打断了。她一把扯开衣领上,露出被鞭笞烫伤过的肌肤,瞪大了眼睛,嚷道:“你看看清楚,我也是受害者!我活着,并不比她幸运多少!”
若死了之后也还有人这么深深的惦记着她。她又有什么遗憾?人的命果然就天定的,她还是比不过小姐。可若是在以前,谁会想着跟小姐比,跟小姐争?或许她变了,或许她本就不该出现。
因着妇人的动作。绣着大红牡丹的肚兜也暴露在外,张文山移了视线,声音也缓和不少:“何必呢,夫人过世这么多年,原本的恩怨也该随风而逝了。”
妇人的眼里涌现出泪花,“过去这么多年,你不还挂念着她吗?还帮她……”
“住口,翡翠!”张文山喝止,又痛苦的闭上眼睛:“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
十几年后再会,你我之间就只剩这一句道歉了吗?
“我一直有句话搁在心里十几年了。”翡翠摸了把眼泪,慢慢的将衣物整理好,“若是…若是当年是我先遇见的你,你会不会,会不会……”话道最后,不自觉的带了颤音。
张文山神情淡淡,缓缓摇头,“对……”
“够了,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翡翠扭头,伸出手掌要张文山不要再说了,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只是她以为他在他心里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但事实上一点……一点都无。她不愿承认,不愿让自己的心再一次被血淋淋的挖开,有些痛,有过一次就足矣。整理好情绪,翡翠的脸上再没有一点悲伤,毫无感情道:“我走了。”
说罢没有一丝犹豫的就转了身。
“等等!”张文山喊道。
话音一落,翡翠就停止了脚。
“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张文山问道。十几年前,翡翠的出现害死了夫人,十几年后又会给小姐带来什么厄运。他不问明白他不放心。
果然还是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啊。翡翠闭上眼睛再睁开,道:“有句话叫母债子偿!”
张文山的身子抖了抖:“是……那家?”
说是问句,语气却又带着害怕的肯定。
那家啊,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感到害怕。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翡翠苍凉一笑。
这一句大实话让张文山也不由得苦笑,“我还真希望你这次是在骗我。”
“文山。”翡翠突然正色喊道,待后者把注意力落在她身上的时候,翡翠才继续说道:“若是我真的欺骗了你,你一定要原谅我一次,我也是身不由己,你一定要记住,要记住。”
“你要……”张文山莫名的有些心慌,叫道:“你别乱来。”
☆、四、 真言
白日的喧嚣过去,宁静的夜晚到来。
“新梅,睡了吗?”贾氏平躺在炕上,双手交叠搭在小腹上,静静的看着头上的房梁。
小何氏转身面对着贾氏,“没呢,娘,我睡不着。”
“娘也睡不着。”贾氏重重的叹了口气。
小何氏侧着半面身子歪坐起来,道:“娘,我很好,真的很好。”
像是要别人相信,又像是自我催眠。我很好,勿念。
母女连心,不用多言语就能明白话里的意思,能让母亲挂心的也只有孩子的事情。贾氏拍拍小何氏的手臂让她躺下来,虽然是夏天但他们住在半山腰上,夜里温度低,还是要盖厚被子的。
“你婆婆……”刚开了个头贾氏又闭了口,何氏能对她不好吗?又是亲侄女,又是为她儿子守寡的,不对小何氏好说得过去吗?当娘的都是担心出嫁的女儿与婆婆关系不好,可她呢?她只想女儿在得到物质上满足的同时,还有个人陪在她身边。
“要不……”
“娘,不要。”小何氏摇头。几乎每次回家娘都要提及她改嫁的事情,但一个不会生养的女人就是再嫁了又有什么意思?仅仅是为了伺候男人吗?
“可娘真的觉得心疼。你还这么年轻,现在没觉着有多艰难,等到十年二十年后谁又能照顾你?”贾氏道:“就算做个填房也好,只要你真心对待别人家的孩子,晚年也有人照料,娘就是百年后也能放心。”
小何氏的眼里也有泪花,她何尝不知道又何其渴望像普通女人一样,天冷的时候丈夫孩子挤一个炕头,天热的时候身旁有人为你打伞。她也明白只要她敢迈出一步,贾氏就是披荆斩棘也会为她以后的幸福生活扫平一切不安。但她怕,怕嫁人后再面临一次被人嘲笑的局面。白眼已经受得够多,她不自信自己还能不能再承受得起一回。再说了,她已经独守空房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习惯的东西又何必去改变呢。这已经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而且,就算她对将来相公的孩子视如己出,能保证一定晚年生活无虞吗,能保证一辈子吗?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她不想再冒险。若是被扫地出门,她真的无颜存活于世了,那时候怕才是真的不孝。
“睡吧,睡吧,不提这事了。”贾氏拍了拍小何氏的背,“你说啥就是啥。只要你自个儿不觉得委屈就成,娘都支持你。”
小何氏没说话,只是揽着贾氏的脖子,更贴近贾氏。
蜡烛静静的燃着,偶尔蹦出几个火星子。
杜氏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背后枕着靠枕,半拥着被子,头偏向床里。
李壮坐在圆凳上,离杜氏有四五尺远,低着头,偶尔抬头看几眼杜氏。
没人说话,也没人走动。连个蝉叫都没有,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
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男人家就应该主动些,李壮站起来问道:“娘子,你肚子饿吗?”
杜氏不说话。
“多少吃一点吧。”李壮端着一碗温热的燕窝走到杜氏床前站定。
杜氏看了一眼碗,又抬头看着李壮。问道:“你关心我饿不饿,到底是心疼我还是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一下午都没有说话,杜氏的声音显得有些干哑。
“自然是你。”李壮答得毫不犹豫:“谁也不及你重要。”
嘴角刚翘起一个向上的小幅度,杜氏又恢复了冷面孔,想到李壮对钱英孩子的亲昵。对“杜夫人”这个称呼的默认,杜氏就觉得如鲠在喉。他真的在乎心疼她吗?若果是,为什么不纠正那个错误的称呼?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更在乎钱英。”杜氏努力装作不在乎。
说完这话,杜氏忽然愣住了,她刚才说了什么,她在介意钱英,怎么会,她是在吃醋吗?怎么可能,她今天到李家屯只是为了到李壮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想试着了解李壮而已,毕竟他才是她的夫。想到钱英让她儿子叫她杜夫人,她一定是气糊涂了。对,气糊涂了。可她为什么又要生气?
“你别多心,我和钱英从小一块长大,她嫁了一个酒鬼,一喝醉酒就爱打人,觉着她的一双儿女有些可怜就多问了几句而已。”李壮连忙撇清,果然是因为钱英的原因吗?别说他们过去没什么,就是有什么也不可能,他的心里装着的是杜氏,容不下别人。
从小一块长大,那不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杜氏冷笑着扯了嘴角。还关心别人还过得不好,怎么,激起你保护弱小的男子气概了吗?
看杜氏说了两句话又独自生闷气,李壮急了,“娘子你有什么不满的一定要大声说出来,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总之一定要发泄出来,不然闷在心里对胎儿不好。”
胎儿胎儿胎儿,这两个字像紧箍咒一样整天在她耳边响着。杜氏原本已经打算心平气和的把孩子生下来,也不再理她心里的那个“他”,收敛脾气,好好的跟李壮把日子过下去,可一听到这个词脑袋就跟哄的一声炸开似的。以前从未把李壮放在心上,所以杜氏明明知道她自己做错了事也依旧无视和嚣张,为了“他”送的一个丫鬟也可以不顾肚子里的孩子的安危。可当她发现李壮的好,打算重新接纳他的时候,直接或间接的又有人让她想起一切。让她看清她自己的不知廉耻,于是杜氏恼羞成怒了。
“那子轩和子墨呢?他们不也是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吗,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他们是不是吃得好,是不是穿得暖,在学堂有没有受欺负,课业上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杜氏狠狠的砸了一下被子,黑缎子般的长发扑到身前,像是鬼魅一样,大声道:“你这么在乎我肚子里的这块肉,是不是因为就只有他才是你的种?!”
李壮愣了一下,随即手里的碗掉到地上,他后退了几步,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指着杜氏,颤声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五、 忧
“不,你不可以!”
“我不可以,那你凭什么可以?”翡翠带着嘲讽的笑。
“因为我……因为我……”林叔努力的开动脑筋,想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思来想去却发觉他也没什么理由,无论是身份还是亲疏,三小姐跟他亲近无非是他是她现在离得最近的亲人。
“因为我们都是奴才!”翡翠毫不犹豫的替林叔说道。
林叔想摆手说不是,可最终只是默然。
“你不是的,小姐没让你成为奴才。可你却自甘堕落的想要成为奴才。就是小姐不在了,你还想替她守护小小姐,你当你是什么,观音菩萨救世主吗?”
林叔没有说话,只记起当年隔着一道门,有个女人在生命的尽头,在喧闹的人声中倾尽力气喊道:“好好照顾她!”
没有点名。
但他知道,这是她对他说的。
临终所托,久久不忘。
是啊,久久不忘,他答应过夫人要好好照顾小姐的。
君子一诺,誓不敢忘。他不是君子,只是当年妇人偶然救起的一个落难少年,可他信守诺言。
然后他抬起头对翡翠说道:“我可以。”
“什么?”翡翠一懵。
“我可以照顾好小姐。”林叔坚定的说道:“安然无恙的。”
说了这么多还是不能改变他的心意,翡翠对林叔的冥顽不灵感到心灰意冷,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