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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近前,向缸内一望,里面似乎有一些乱草一样的东西,但又不像是草。我用根木棍挑起其中一团,看了看,像人或什么动物的毛发。一股无法言表的寒意袭遍全身每一处神经,我不敢再看下去了,呆坐良久才冷静下来。事实上,从学校生物系的惨案开始,一直到这个古怪的小渔村,仿佛每走一步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究竟是什么样的联系,我又说不明白。
浓郁的夜色无限凄迷,凉风拂过,我暗自松口气,头脑清醒了一些,胡乱点燃一堆干柴。温暖的火光像精灵舒展着手臂,不时有火星溅出来,啪啪作响。我靠在草堆里,百思不得其解,又从口袋中拿出那张奇怪的小纸条,“在鄱阳湖白龙洞,死的人都在,带钥匙,带于天”,究竟是何含意呢?看着看着,也许是太疲惫的缘故,我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外面有吵嚷声,我被惊醒了,起身一看。只见许多人拿着手电筒,气势汹汹地向这边冲来。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从天而降,居然由石屋中走出去,想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我刚从土坡上走下来,就被几个人包围了,手电筒一起照向我,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你们要干什么?”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半天,手电光才移开,我终于看清楚身前站着一群人,他们手执鱼刀,横眉立目。队伍前面有一个白胡子老人,他怒视着我,厉声道:“滚出我们的村子!”
我没有说话。一个年轻人立即冲上来,揪住我的衣领,我反手一推,将他甩开。不料激怒了其他的人,他们一起向我扑来,我见事不好,扭头就跑。“打死他,打死他!”愤怒的村民们边喊边追,我只得落慌而逃,沿着山势钻进苇塘中。跑了不知多久,我终于来到湖畔,躲藏在一座山峰脚下。透过枝隙,远远可手电的光柱闪来闪去,显然他们还在找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对外乡人如此紧张?忽然有几道光柱向这边接近了,我慌忙向山坳中退去。山坳里十分狭窄,地势崎岖不平,到处是密集的杂草,但等到跑出一段路之后,山地又变得平坦起来。我奔到一面石崖下时,没有了路,却惊讶地发现崖下有一个山洞,洞口藤萝低垂,显得很隐蔽,洞上方刻着三个大字:白龙洞。原来这里就是白龙洞,我不禁目瞪口呆。身后脚步声愈来愈近,我只得钻入洞中,然而后面的人还是看见了我,嚷道:“他在这儿!”我怕他冲进来,急忙又向洞内退缩,在黑暗中摸索出十几步,不料竟一脚踩空,重重地摔进一个深坑里,我听见自己的脑袋嗡一声响,全身便瘫痪了。
躺了不知多久我才喘出气来,疼痛使我还不致完全失去知觉,奋力坐起身,总算硬挺着摸摸头,摸摸脚,谢天谢地,没有跌断筋骨。休息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在我的钥匙链上,有一个圆形的红外线电筒,一捏就亮。我捏亮电筒一看,高高的洞壁嶙峋而险峻,也不知有多深。依稀可闻洞外吵嚷声不断,我由于紧张,忘记他们是不敢进入白龙洞的事,立刻向洞深处退去。磕磕碰碰跑出很远,我藏在一块大石头后,刚刚松口气,无意一扭身,却发现石头的另一边,站着三具骷髅。这种情景太可怕了,霎时间冷汗湿透了我全身的衣服,红外线照在那白骨上,泛着一道道奇异的血色。我如入梦魇,与骷髅呆呆地对峙着,呼吸皆无。难道这就是那传说中的三个逃兵?
我渐渐有些清醒过来,想走近看一下,谁知脚下一绊,失去了平衡,正撞在那三具骷髅上。骷髅“哗啦”散落而下,洒了我一身,我吓得失声大叫,拼命爬出几步远,想站却没有站起来,又瘫坐在地。黑暗中我忽然看到脚下有个发着绿光的东西,映亮了石壁,但光线很柔和,很朦胧。我惊魂不定,半晌才恢复冷静,拿起那东西仔细一瞧,是块玉,我诧异地“咦”了一声,这块玉同我藏在家中的那块玉一模一样,也是三角形,边缘呈半圆形。玉璧的上面刻有“既寿”两个鸟虫形篆字,而我的那块玉上刻的是“于天“两个字,它们之间像有某种联系,难道合起来是个整体?呆怔良久,我再翻看了一下地面,只找到一个摔碎的小木箱。显然,这块玉原来是装在小木箱里,被骷髅挤护着,却让我碰到了。我疑惑万分,那三个逃兵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有这块玉的?
手电光暗了,我不敢继续呆下去,将玉揣入怀中,直奔洞外。然而走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到达洞口,我立刻意识到迷路了。大洞连小洞,洞洞相通,地势复杂,越走越走不出去,急得我焦头烂额。蓦地,一股凉风扑面而来,我再向前走了十几步,一个水色漆黑的小湖泊映入眼帘。人在面临迫在眉睫的危险时,就可能产生一种预感,一种保护自己的强烈意识。在水边,我本能地站住脚,在这寂静的黑暗中,我感到自己并不是洞中唯一的生物,好像还有其他的人。紧张的气氛从四面八方压迫下来,令我难以呼吸。这时候我听见了一生中最为恐怖的一个沙哑声音:“你看见我的头发了吗?”
我的脑子“嗡”一阵轰鸣,全身抖作一团,猛然回头望去,并没有其他的人。手电完全熄灭了,周围的一切都陷入无边的死寂中,怀里的玉璧还微微发着光,与此同时我听到一种奇异的摩擦声,具体什么声音难以形容,就觉得有个东西向这边爬过来了。
第一卷 你看见我的头发了吗 第十三章 又是一段“头发”的异事
我不禁毛发倒竖,真魂出窍,大叫着拼命狂奔。连滚带爬,也不知跌了多少跟头终于看到了亮光,我逃出洞来。洞外并没有人,我像一只受了惊的动物般,手足并用的跑着,一边跑一边喊,希望有人能来拉我一把。然而没有人,整座村子寂静得如同坟墓,连一点灯光也没有。我跑到湖畔,钻入一处护船的小草棚子里,面对月光下的层层湖波,渐渐地冷静下来。我从怀中摸出那块玉璧,它依然散发着柔和的绿光。应该把事情的经过仔细想一想了,我昏昏沉沉地想着,脑海里一会出现李言的影子,一会出现“白鸽”号,心神恍惚,哆嗦不止。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天渐渐亮了,一轮红日自茫茫湖波中缓缓升起,我跑到渡口搭一位大婶的小船,匆匆离开了白龙洞湾。在船上我暗暗发誓,下次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究竟是谁在洞里?是不是以前见过的那个女人?她为什么总问我这个古怪而可怕的问题?我到底跟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一路奔波,我稀里糊涂地回到上海,不知是受了风寒还是惊骇过度,一病不起。我很少生病,一生病就相当厉害,打针吃药,折腾了半个月才渐强,但极其虚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病好之后我把那块从白龙洞里带回的玉璧和自己的玉璧拿出来一比较,它们的璧质完全一样,照此推算,应该还有两块,恰巧合为一体,形成一个圆形的玉。可惜我只有这两块。
为防止意外,我把这两块玉存放在银行的个人金柜中。
陈宇来看过这两块玉,但没有线索也只得作罢。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而去,尽管一想起此事,我仍旧有些毛骨悚然,可是心情还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大约四个月后,我到南汇国际大厦参加一次考古交流大会,会上碰到了几个老朋友,也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大家说说笑笑,一切都很平和。大会讨论了国内考古界取得的最新成果,又喝了几杯酒,尽欢而别。当我离开国际大厦时,天已经黑了,就在我要走出楼门之际,忽听身后有人喊我。我回头一看,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个子很高,戴着眼镜,穿着风衣,手提皮包,来到我面前,说:“是欧阳先生吗?”
我点点头。他伸出手说:“你好,我叫何涧水。”
何涧水?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了。他见我没什么反应,解释道:“我是林合生教授的合作伙伴,我想你见过林教授的女儿,她叫林荫。”
我猛地记起在桐城时,林荫对我谈过她的家事,的确说过一个叫何涧水的人。由于震惊我仍旧没有说话,老人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说:“欧阳先生,你不记得他们不要紧,但你总还是记得这句话吧。”他把头凑到我耳边,低低地说:“你看见我的头发了吗?”
我的脑子“嗡”一阵轰鸣,这句话我太熟悉了,从王珊出事的那天,直到今日,这句话多少次将我在恶梦中惊醒。“你又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半天我才艰难地喘着粗气问道。何涧水说:“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到对面的茶馆去慢慢谈。”
我随他来到大厦外的茶馆中,坐下,要了两杯清茶,何涧水开始了他的叙述。
“欧阳先生,我是考古学家,研究的是古墓学,十二年前我在太行山区考察时,无意中发了一座神秘的古墓,墓主是一个宋朝的官员,在他的陪葬品中,我意外地发现了三块刻有鸟虫形文字的玉璧。从整体上看应该还有一块,能合成个圆形的玉器,但是我搜遍了墓区也没有找到,证明那块玉璧不在这里。我对玉璧进行了研究,同时给当年古墓学权威林合生教授写信,邀请他来共同研究。林教授很快就来了,我们一起工作了两个月,其间并没有出现什么特殊情况,不料一天夜里,发生了一件奇异的事,令我至今也颇为不解。
“那天夜里天气格外晴朗,繁星闪烁,一弯皎月挂在天边,寂静得有些古怪。我在实验室里整理文件,林教授的办公室在离我二十米远的地方,透过窗子,我忽然看见有一个人慢慢走向林教授的办公室。像是一个女人,又瘦又高,由于天黑,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