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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是这样的,几个月以前,我使用学校的大型计算机,重新计算卡尔盖什围绕奥纳斯运转的情况。我将六个月以来观察到的卡尔盖什运行的轨道数据输入计算机,命令它预测一年中其余时间轨道运行的情况。我并不希望出现什么奇迹,只是想找个借口玩一下新的计算机。自然,在计算设定时,我采用了万有引力定律。”他突然转过身。脸上一副严峻而惊恐的表情,“塞里蒙,结果大大出乎我所料。”
“我不明白。”
“计算机算出的轨道与我假定的轨道大相径庭。我并不是说仅仅是计算卡尔盖什和奥纳斯之间的轨道情况,这一点你必须清楚。我还考虑了其它太阳可能产生的摄动。然而我所获得的……计算机所告知的……卡尔盖什的真实轨道与阿瑟运用万有引力理论计算的轨道截然不同。”
“但是你说过,你在设定程序时,也使用了阿瑟使用的万有引力定律。”塞里蒙迷惑不解地说道。
“是的。”
“那么……怎么……”塞里蒙的眼睛突然一亮,“天啦!我怎么就不明白。多么绝妙的故事啊!你是说萨罗大学那台崭新的超级计算机,我连想都不敢想究竟花了多少钱的计算机,居然不准确?这可是对纳税人所交税金浪费的一大丑闻啊!是……”
“计算机毫无问题,塞里蒙,相信我。”
“你肯定吗?”
“绝对肯定。”
“那么……是……”
“也许我输入的数据是错误的。计算机非常精确。数据错了,结果自然就不会对。”
“你因此而感到心情不好,对吗?比尼,老伙计,你听着,这只是个个人错误,不必给自己过不去。你……”
“首先,我可以完全肯定我输入的数据是正确的。我还可以保证,数据编程时采用的理论假定也无什么差错。”比尼说道,颤抖的手紧紧地握住酒杯。塞里蒙注意到杯子已经空了。“正如你所说,我也认为是一个人为的错误,于是找了两位精于计算的毕业生,让他们计算这一问题。他们计算的结果今天出来了。就是那个我说不能与你约见,所要参加的重要会议。塞里蒙,他们证实了我的计算,他们的结果与我的一样。”
“如果计算机的结果是正确的,那么……那么……”塞里蒙直摇头,“那么什么来着?万有引力理论是错误的喏?这是你的意思吗?”
“是的。”这话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从比尼的口中说了出来。他似乎很震惊、惶惑、身心憔悴。
塞里蒙仔细地揣摩他的神情。无疑这事把他闹懵了,他可能正处于非常为难的尴尬境地。但这位新闻记者仍然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一结果会对他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突然,他明白了一切。
“是因为阿瑟。他是权威,你害怕伤害他,对吗?”
“正是”。比尼答道,向塞里蒙投去感激的目光,感谢他的同情和理解。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耸起双肩,耷拉着脑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老头子要是知道有人将他最得意的理论捅了个窟窿,就不会再活了。而这个捅窟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他就像我的第二个父亲。塞里蒙,你知道吗?过去的十年中,我取得的一切成绩,都是在他的指导下完成的。他还给我鼓励,给……哦……不妨说是给我爱。而现在呢,我给他的是这样的回报。我不想抵毁他毕生的工作……塞里蒙,这样做,我会杀了他的。”
“你曾想过将它隐瞒,这样做不就了事了吗?”
比尼似乎很震惊。“你知道,我不能那么做。”
“是的,是的,我的确知道。但我必须知道你是否想过。”
“是否想过那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不,当然没有想过,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闪现过。但是,我怎么办好呢,塞里蒙?假如我把全部资料都扔掉,假装从未对此进行过研究。但这又是极不公正的行为。看来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违背我的科学良心,或破坏阿瑟的崇高声誉……破坏既是我的专业领导,又是我的良师益友的声誉。”
“看来,他当不了你的良师益友了。”
天文学家的眼睛瞪得溜圆,又惊愕又愤怒。“你这是哪话,塞里蒙!”
“别生气,别生气。”塞里蒙伸开手指,做成安抚的样子,“我似乎觉得你对他很尊崇。比尼,如果你认为阿瑟是一个真正的伟人,那么,他就不该把自己的名誉凌驾于科学的真理之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阿瑟的理论也只不过是一种理论。几分钟之前,你把它称作引力定律,接着又作了更正,说它是一种理论……一种假定……一种猜测。一种到目前为止的最好猜测,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是对的。科学产生于不断地向事实靠近。这是你很久以前告诉我的,我至今未忘。喔……这就意味着一切真理都得经受检验和修正,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如果最终证实它与事实相差甚远,它就应该被更为接近事实的真理所替代。对吗?比尼,我说得对吗?”
比尼面色惨白,颤抖不停。
“能给我再要杯酒吗,塞里蒙?”
“不。听我说,我还有话啦。你说你很为阿瑟担心……我想他是年事已高,或者很脆弱……这样你才不想告诉他,你发现了他理论的不足。好吧,就算这种做法是高尚忠诚之举吧,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卡尔盖什轨道的运算是那么的重要,迟早会有别的人发现他的这一问题,那时,他就不会像你那样讲究策略,就会将真相公诸于众。这人也许就是阿瑟的对手,他公然的敌人……科学家都有自己的敌人。这你给我说过多次。与其让他的敌人某一天早晨在《记事报》上把真相透露出来,还不如你亲自去细致入微和风细雨地把你的发现告诉他。”
“对。”比尼轻声地说道,“你说得很对。”
“那你愿去喏?”
“是的,我想我必须那么做。”比尼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我感到难以启齿,塞里蒙,我觉得像个杀人犯。”
“这我知道。但你杀的不是阿瑟,而是他那有瑕疵的理论。有瑕疵的理论绝对不允许存在。说出来对阿瑟有疚,不说对自己有疚。”塞里蒙迟疑了片刻。突然,一个惊人的想法出现在脑子里。“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你知道,我是个外行,你也许会觉得好笑……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排除一切因素后,万有引力理论是对的,计算机所算出的卡尔盖什的轨道数据也是对的。而这个因素是另外某个完全未知的东西,他使得你们的结果不相一致。”
“我看,有这种可能。”比尼用没精打采、心灰意懒的语气说道,“但是,一旦你开始把神秘的未知因素扯进来,你就步入了幻想的王国……我来给你举个例子,我们假设天空中有个看不见的第七个太阳……它有体积,能产生引力,我们只是看不见它。由于我们不知它的存在,未把它列入引力的计算范围,这样算出的结果就完全错误了。这是你想说的意思吗?”
“喔,为何又不可能呢?”
“那么,为何不是五个看不见的太阳?或者五十个?为何不是一个看不见的,能随心所欲地吸引行星旋转的庞然大物?为什么不是一条吹一口气就能使卡尔盖什偏离轨道的巨龙?我们无法将其推翻,对吗?当我们设想问题的时候,塞里蒙,任何问题都有可能设想出来,然而没有哪个问题具有实际意义,至少对我是如此。我只对我认为是事实的东西进行处理。你提出有一个未知因素的假设,也许是正确的,万有引力定律因此就有可能站不住脚。但愿真是如此。但我不能靠假设来进行严肃的研究工作。看来,我所能做的就是去见阿瑟……我向你保正过,我一定会去……去告诉他计算机所讲的一切。我不敢向他或任何人说,整个情况都是由一个迄今为止没有发现的‘未知因素’造成的。否则,我就会像声称能揭示所有神秘现象的火焰派信徒一样,变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塞里蒙,我想再来一杯。”
“好,再来一杯。就为了火焰派信徒……”
“我还记得,你要我发表一项申明。”比尼那疲惫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是的,是的,我不能让你失望。今晚你给了我莫大的帮助。火焰派信徒说什么来着?我记不清了。”
“这人是蒙迪尔71。”塞里蒙说道,“一位自命不凡的芒博琼博①。他说什么……让我想想……他说上帝消除罪孽的日子就要到了。他还能算出是哪天哪时,世界末日会降临。”
比尼哼了一声。“这有什么新鲜的?多少年来,他们不是一直都在这么吹嘘吗?”
“是的。但是,他们开始抛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细节了。你知道,按照火焰派信徒的观点,这不是世界的第一次毁灭。他们教唆说上帝故意使人不完美,作为考验,上帝给了我们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是上帝们过的一年,并非我们凡人过的一年……来完善自己。他们把这一年叫做忏悔年。这一年等于2049个凡人年。忏悔年一个一个地过去,上帝发现我们仍然是那样的邪恶,那样的罪孽深重,因此,他们从圣地扔下天火,将世界烧毁。这个圣地就是人们熟知的星星。总之,火焰派信徒是这么说的。”
“星星?”比尼说道,“他是指太阳吗?”
“不,是星星。蒙迪尔说,这些星星与六个太阳特别不同……比尼,难道你从未对它们加以过注意?”
“没有。为什么我就应该对它们加以注意呢?”
“嗳,无论如何,如果忏悔年结束时卡尔盖什上的人们,道德上没有任何变化,这些星星就会降下圣火,将他们烧毁。蒙迪尔说,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多次。但每当出现这种情况,上帝都很宽容,或者他们之中发生内讧:慈悲的上帝总要劝说严厉的上帝,再给人类一次机会。于是,那些活下来最虔诚的信徒又免遭了一次劫难,开始新的轮回:又一个忏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