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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给你做的衣服,临时给了我,不合身,请裁缝稍加修改,他们都会乐意的。但是像斯金斯这种怪人,内心充满仇恨的人,别人对她稍有异议或者异举,都可能会引起她强烈的不满。在她眼里,台湾和美国的关系不会是平等的你我关系,而是悬殊的大小关系、穷富关系、贫贱关系。本来这件衣服是做给小姐穿的,现在沦落到了丫环手里,丫环出面请她修改,请得动吗?可能会请不动。”
黄依依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台湾方面请不动斯金斯,只好自己修改了,结果导致密码误差率上升,超过了规定值。”
“对。”
黄依依欣喜若狂:“嗯,这种可能性很大,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怎么也不早说呢?早说我现在的求证工作就先从密码入手了……”
夜深了,黄依依还在忘我地推算,草稿堆得山高,眉头皱着,头发乱得像草……
安在天没想到,他一个偶然的想法,居然使黄依依如获至宝,她当天就调整了求证方向,并很快找到了问题结症,从而使破译工作突破了困扰已久的瓶颈。然后就是最后一道难关了:攻克结构整部密码的数学链条……
班车停在701大门口,因为是星期天,要进城的人都要搭这辆班车进城,大多是家属,妇女和孩子们。小查生拉硬拽地把黄依依拖上了车。
黄依依:“小查,我就不去了,你帮我买回来就行了。”
“不行,安副院长交代好的,让我一定拉你进城散散心,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小查拉着黄依依找了个座位刚要坐下,一个女人冲了上来,正是张国庆的老婆刘丽华。
刘丽华:“嗳,这是我们的座儿。”
小查斜了她一眼:“怎么就叫你们的了?是写你的姓还是写你的名了?”
刘丽华:“这座位是我们早占好的,我儿子要撒尿,我陪他撒尿去了。”
小查有意地:“那不管,明明是我们先上来的……”
刘丽华推开她们二人,不由分说,一屁股坐了上去。
小查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刘丽华:“我就这样,你怎么办吧!”
小查也不示弱:“怎么办?你给我起来!”
“还要动手怎么的,告诉你,你还是黄花大闺女,我可是个娘们了,你真要动起手来,我没什么不好看的,有你好看的。”
小查气得满脸通红,正欲发作,被黄依依死死地拉住,找另外的座位坐了。
刘丽华洋洋得意地招呼儿子过来。儿子张建设背了个书包,走了过来。看小查气愤不过,黄依依小声儿地劝她:“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料还是让刘丽华听见了,她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哟,这是哪个有见识的人呢!有种的站出来,叫大家好好瞧瞧。你是有见识,都见识到野男人的床上去了。”
黄依依的脸一下子白了。
张国庆突然光着脚丫子,从自己家里跑了出来,四下看去。他急得站在院子中央,大叫着:“建设!建设!刘丽华!”
班车在路上走着。黄依依无力地靠在小查身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出神。
张建设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来,对折,撕开,开始叠飞机。那纸白花花的,光亮亮的,又硬又滑,跟普通的纸不太一样。张建设拉开了车窗,把折好的飞机,向着山谷里飞了出去……
刘丽华的身子随着车子起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流着口水。
保卫处,桌上放着一个皮质的公文包和一个文件袋。张国庆涕泪纵横地蹲在地上,抱着头。童副处长带着安在天匆匆进来。
张国庆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
张国庆浑身打着哆嗦,满头是汗,诉说着:“……都怨昨天的火车晚点,我回到701的时候都已经凌晨2点了,如果先去单位再回家,起码又得个把小时。我当时又累又饿,实在不想折腾了,就直接回了家。我过去不是这样的……过去再累再饿,我也是先去单位后回家的……昨晚上真是鬼使神差,好像有谁在背后使劲儿推我……我原想一大早就赶紧把文件送到机要处去,可偏偏要起床时,我老婆刘丽华跟我说,今天是星期天,单位没人,叫我多睡一会儿,把我又摁回了被窝里……结果我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大懒觉,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老婆孩子都不在家,什么声音都没有。我起床后,马上就注意到公文包的拉链是开着的,我是个机要员,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包里的文件……少了一份!”
安在天严肃地问:“一份是几页纸?”
“四页。”
“会不会是路途之中被特务窃走的?”
“我想不会。昨天晚上睡的时候,我还专门打开看了,一份不差。这一定是我的儿子张建设干的坏事,他喜欢翻我的包。”
“你儿子呢?”
童副处长进来,一脸焦急的样子。
童副处长:“门口哨兵证实了,张建设跟她妈上了班车进城了。”
张国庆号啕大哭起来:“天呢,这真是命在作怪呀!我全家要毁在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手上了!我过去从来不把文件往家带,也从来不睡懒觉,我老婆也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我……”
班车开到半路,一队军人将车拦住……
张建设推了推刘丽华:“妈,到了!”
刘丽华醒来,擦了擦嘴,坐直了身子。
黄依依和小查愣了!战士已经将班车围得水泄不通。车门打开,几个战士持枪上来。
小查害怕地抓住黄依依的手。
战士问:“谁是张建设?”
张建设吓得一哆嗦,往刘丽华怀里钻去。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这母子两人。
刘丽华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说:“我们……是。”
“你们随身带有什么东西?”
刘丽华举了举自己的布包:“这是我的……我儿子……张建设还有一个书包……就挎在他身上呢,你们都看见了……”
“你们跟我们走!其他的人,暂时留在车上,没有通知,任何人不得离开班车。”
刘丽华带着儿子,惶恐不安的,下车去了。车旁还留有持枪的战士,监视着车里的人。
小查悄悄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黄依依摇了摇头。
安在天、童副处长都赶到了。
刘丽华牵着张建设过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童副处长急了,说:“书包里没有,你能把那些纸放在哪儿?”
张建设显然吓傻了,呆呆地看着童副处长,把手指头送进嘴里,神经质地咬着指甲。
刘丽华:“建设,张建设,你倒是说话呀,你把那些纸放哪儿了?你说你拿什么纸不好偏要拿文件纸……那纸是你该拿的嘛,你爸你妈就要因为这个完蛋了……我早说过你随你爸,蔫驴踢死人……”
张建设一言不发,狠狠地咬下一片指甲。
安在天过来,把张建设的手从他嘴里拉出来,说:“张建设,你跟叔叔说,你从你爸的公文包里拿没拿过纸?”
张建设点点头。
安在天问:“你从家出来,到上了班车,中途有没有去过其它地方?”
刘丽华替儿子回答:“他尿过尿,其它哪儿也没去。我本来是不打算带他进城的,我见他爸睡得那么死,怕吵着他,才带建设出来的。”
安在天:“那你书包里的纸怎么没了?都去哪儿了?”
张建设抬眼看着他说:“我叠了飞机了。”
安在天急切地问:“飞机呢?”
“都飞了。”
刘丽华叫了起来:“都飞哪儿去了?”
张建设被母亲的样子吓坏了,“哇”地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都飞山里去了,一共八架。”
黄依依和小查看着外面,见安在天、童副处长带着刘丽华、张建设上了一辆吉普车。
战士们纷纷撤离了班车,却是重新整队,似乎又要出发去执行任务。
车里人议论纷纷。
小查担心地:“看来事还不小,弄不好,安副院长都要受牵连,挨处分,没看见他都来了。”
黄依依问:“这个张国庆的爱人是干什么的?”
“她叫刘丽华,是我们医院的护士,来701之前在乡下当医生。幸亏你这几次住院都没赶上她在的科,她可厉害了,脾气很大,他们两口子吵架,经常大打出手,打起来,刘丽华手里抓到什么,都敢往男人身上甩,有一次甩过去的,竟是一把医院里用的手术剪子,闪着银光飞过去,一下子插在了张国庆的肩膀上。从那以后,全院的人都知道了,张国庆怕老婆。不过碰上这样的女人,没法儿不怕,谁敢不怕?”
“看张国庆的样子,是个挺老实的人,怕老婆,这样的男人可怜啊。”
山里,零零星星的,漫山遍野,到处都有解放军战士在搜山,其实是在搜那八架坠落在山谷里的“飞机”。
有的飞到了树杈上,有的飞到了山涧里,还有落在山崖上的……
经过两天一夜的搜山,应该还算不错,总算找回来了六架“飞机”,但是,还是丢失了两架,其造成的损失,似乎不亚于丢失了两架真飞机,整个701都在为之惊心,都在危言耸听地谈论。
院领导在开会,徐院长发言:“……总之,张国庆的处分是免不了的,而且一定不能轻了。开天辟地,在我们701的历史上,还不曾有过机要员犯下如此重大的错误。”
安在天:“但对张国庆的处理无法正常进行。一来他是党员,开除了他的党籍,等于是判了他三年刑;二来他是老机要员,身上有高等级的保密度,不便流入社会,他的公职,不是我们想开除就能开除的了的。”
徐院长:“那就保住他的公职,调离机要处,去做清洁工。行政级别从21级降到24级,比最低的23级我们再降他一级。”
陈二湖问:“那他的家属呢?”
徐院长:“开除不了张国庆,那就开除他老婆,让她带着儿子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