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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靖磊这话说得客气有礼,听在刘子誉耳中却万分刺耳,气冲冲地走了。
直到他离开,一直站在外头的金缕才走进来。
「这个县令竟是贪官!靖磊,你应该当场回绝,爹宁可少赚一点也从不做贿赂这种事。」换做是她早把人轰出去了,才不与他多废话半句。
「我不可以这么做,毕竟民不与官斗,除非我们后台更硬,不然我们绝对斗不了他,就像张全那样。」
「他都亲自来讨钱了,那该怎么办?」
「等岳父回来再说吧,这种事可大可小。好了,别为这事烦心,你今天不是想出去走走?我陪你去吧。」
「嗯,走吧。」
本以为只是小事一件,他们并没有将刘子誉的话放在心上,直到五天后,夜里一场无名大火竟把金楼钱庄烧了。
不久就见刘子誉带着几名官兵赶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会突然起火呢?
徐公子,该不会是金楼钱庄得罪了什么人吧?」
徐靖磊没有动怒,仅淡淡回应:「确实有这可能,这事还得劳烦官府帮我们查查了,相信英明的县太爷绝不会让他的善良百姓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大家说对吧?」
一旁围观的百姓纷纷点头说是,刘子誉没有多说什么,命令手下进去看看,然后他靠近徐靖磊低声说:「徐公子,天有不测风云啊。」
「多谢提醒,在下会谨记在心。」
「哼哼,你知道最好。」刘子誉嘴角抽了抽,转身离开。
徐靖磊将他的模样全看在眼底,心头已开始盘算。
他心中明白,这场火是人为,他必须先下手为强,否则下一次的警告恐怕就有可能伤及无辜了。
三天后,他邀请刘子誉在酒楼吃饭。
酒酣耳热之际,徐靖磊说出此行目的。
「先前刘亲随说得极有道理,我们这些老百姓若想讨个平安非得靠官府『帮助』不可,若像这次又来一场大火,金府可承受不起,无奈岳父尚未归来,所以能动用的有限。」他推了一箱金子到刘子誉面前,「这些还请刘亲随笑纳,替我们调查钱庄的火究竟是谁所为,等真相大白后,我们另有谢礼。」
刘子誉喝着美酒,又看见眼前的金子,以为徐靖磊真开窍了,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徐公子真是明白事理的人。不过为民喉舌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这金子万万不能收下,还请徐公子收回。」
「刘亲随真是客气了,这些只是我们戚念官府平日的辛劳,想替官爷们加点菜罢了,没有其他目的。再者县太爷刚来到伏阳县,我听说派给县太爷住的府邸破旧不堪,这些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刘亲随切勿推辞。」打官腔的话,他也能说得很漂亮。
刘子誉摸着箱子里的金子,嘴上笑得更灿烂了,「哈哈哈!原来如此,徐公子真是有心了。放心,我定会将这金子交给县太爷,你的心意我也会转告县太爷,让他好好褒奖你。」
「刘亲随客气了。我另有要事,先行一步,请刘亲随在这里慢用,所有开销全记在我帐上,告辞。
刘子誉眼底只剩下金子,对于他要离开也就爱理不理,徐靖磊淡淡一笑,随即走出厢房,外头早已候着几个人,其中之一便是刚上任的廖县令。
廖县令已将屋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脸气愤难平。
「大人。」
「徐公子,我真没想到刘亲随竟会打着我的名义在外头招摇撞骗,真是……」廖县令气得都说不下去了。
「大人,您日理万机,底下人瞒着您做出有害您名声的事自然无法得知,在这件事上,大人亦是受害者,请您别放在心上,在下此举的用意也是希望大人爱民如子的清廉,切莫被刘亲随这样的人给弄脏了。」
「徐公子晓大义明事理,今日真多亏有你,否则本官还不知道要被骗到几时。」廖县令摇摇头,猛叹气。
「大人,在下先走了,至于刘亲随的事……」
「请徐公子放心,本官必定会还给你们钱庄一个公道。」廖县令正义凛然地说,「屋里那箱金子等我处置刘亲随后也会如数奉还。」
「大人,那真的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官府破旧不堪,我们本该在大人上任前便整修好,这实在是我们的疏忽……」
廖县令却立即拒绝,「不,本官向来清廉,你们的心意我已收到,那箱金子我绝不能收,就这样了。」
徐靖磊的视线始终不离廖县令,随后才离开酒楼,同时他也吩咐常贵,这事一有后续必须立即回报。
金缕见他回到府里依然忧心仲忡,忍不住问:「既然已经请县太爷出面处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
「之前我派人去查采廖县令的底细,发现他确实清廉,办案公正,只除了办错一件事,那是一名富家少爷杀了青楼女子的案子,因为青楼女子已死,死无对证,故富家少爷无罪释放,乍听之下或许觉得没什么,但常贵说那案子原本有证人,无奈证人失踪才会如此判决,这案情不单纯。」
「县太爷公正清廉,应该不会判错才是。」
「小缕,水至清则无鱼,这是不变的道理,愈是清廉的人一旦有问题,反而更令人措手不及,下得不慎防。」
「你怀疑县太爷有问题?」
「我也希望只是我多虑了。」
过了几天,常贵告知徐靖磊,刘亲随畏罪自杀,死在牢里。
徐靖磊心知事有蹊跷,于是命人写信找个理由让岳父暂时别回来,同时派方伯通知三州的商行小心行事。
他本以为廖县令顶多惩处刘子誉,撤了他亲随的名,没想到刘子誉会死在牢里,想必刘子誉借他的名收受贿赂的事曝光让廖县令不甚满意——想在牢里杀人是轻而易举之事。
原本只是收贿的小事,现在却出了人命,徐靖磊开始防备廖县令,也相信他绝对并非传言中那样清廉。
对付刘子誉,可以找廖县令,但若要对付廖县令,他还能找谁呢?
徐靖磊愈是面对棘手的事愈是冷静理智,明白必须尽快将事情一次处理妥当,不然后患无穷。
刘子誉的事在伏阳县传开,众人对廖县令更加敬重,全都相信他是公正清廉的好官。
某日,一群官兵突然登上一艘属于金氏商行的船,查探之后竟发现几十只上面盖有官印的空米袋在船上,他们询问是怎么回事,现场没有人答得出来,于是新任的郑亲随便领着几名官兵来到金府,要带金氏商行的老板前往县衙问话。
当金缕听见消息赶回府里时,徐靖磊已经被抓走,她忧心不已,执意要去县衙击鼓申冤,方伯却劝她先忍耐。
「小姐,老爷不在,姑爷也被抓走,整个金府上下只剩下小姐一人主事,小姐万万不可冲动,要是连你也入狱,就没人救得了姑爷了。」
金缕焦急地在厅内踱步,半天也想不到一个好法子,不禁心急如焚,她知道徐靖磊为了怕她爹出事,因此暂时要他别回来,但此时此刻,她真不知该找谁商量。
「方伯,你有没有办法能救靖磊?」
方伯摇摇头,「小姐,我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这件事定是有人栽赃嫁祸给我们金府,但老爷为人和善,根本不曾与人结怨哪!」
金缕当然也清楚,这时她忽然想起徐靖磊说过的那句话——水至清则无鱼,莫非廖县令真的有问题?
「常贵,找个能疏通管道的人,无论花多少钱都没关系,我想见靖磊一面。」
「是,小姐,小的这就去办。」
金氏商行被查封的淌息如大火燎原般迅速在各地传开,百姓们忧心忡仲,深怕当地钱庄也会受到牵连,因此多数人都把钱领了出来,就怕辛勤的努力成果付诸流水。
牢里暗无天日,眼前所见尽是肮脏不堪,耳朵所听的只有狱卒偶尔的交谈。
徐靖磊被绑在柱子上,经过几天的严刑拷打早已满身伤痕,尽管他有练武,也精疲力尽得快要撑不下去。他果真没猜错,廖县令并不像外头所传那样公正廉明,他在暗地里收受贿赂,刘子誉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随时可以牺牲。
廖县令走进牢房,郑亲随与那些狱卒都听令暂时离开。
「打得一身是伤,徐公子还要死撑吗?」他抚了抚胡须,淡淡地问,「只要你将金老爷供出来,让本官能抓他,就可免去这些皮肉之苦。」他原本就是想对付金复,目的是得到金楼钱庄,偏偏徐靖磊从中作梗,一肩担起所有责任,让他十分不满。
徐靖磊冷冷注视他,不发一语。
廖县令拿起一旁的皮鞭,扬手赏给他一鞭,但徐靖磊纵然痛也不出一声。
第十七章
「我听说令夫人使鞭子的功力非常了得,想必徐公子也经常领教,所以才能这般忍耐?」他其实可以直接把金缕抓进牢里,不过最近他的名声好不容易才在县里传开,没必要为了对付一名女子而连累自己,所以才会选择对徐靖磊下手。
徐靖磊吐了一口血水,吭也不吭一声。
「徐公子好气魄,就不知你娘子是否也能承受这些。」廖县令故意以金缕为诱饵,要逼徐靖磊拖金老爷下水。
徐靖磊笑了笑,他看得出来廖县令只是吓唬他罢了,若他真的想做恐怕早就做了,又怎会在这里与他谈条件,必定是碍于自己的名声,不好对一名弱女子出手。
可是他不能当场拆穿这狗官,免得他一时气恼,真的做出对金缕不利的事。
「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人深明大义,必定不会找无辜的人下手才是。」
「哈哈!你以为在我头上扣这个大帽子,我就会手下留情?徐靖磊,你继续死硬不肯说,我就只好找金小姐过来问话了,听说她擅长使鞭子,就不知能承受几下了?」廖县令呵呵地笑,说完又给他一鞭,「徐公子不过是招赘女婿,又何必为了金府连性命也丢了,不觉得不值得吗?」
廖县令如今说得如此白,肯定不会留他一命,既然注定会死,他便不会拖累其他人,用自己的一条命换来他们的平安,徐靖磊认为很值得。
「我已经说过,我岳父不在,那艘船是由我下令出船,至于那些官粮米袋我确实不知怎会出现在船上。我该说的仅有这些,你若想结案就迅速了结。」
「哼!很好,徐靖磊,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你。」
廖县令气冲冲地走出牢房,招来郑亲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后者随即离开。
对于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