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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这是怎么回事?”克里斯蒂安松说。
卡凡特弯腰闻了一下。
“醉昏了,”他极端嫌恶地说,“帮我一下,克勒。”
“等一下。”克里斯蒂安松说。
“呃?”
“你认识这个人吗,太太?”克里斯蒂安松还算礼貌地问。
“应该认识。”
“他住在哪里?”
女人指向走道里面三码之处的一扇门。
“那里。他要开大门锁的时候睡着了。”
“哦,没错,他手上还拿着钥匙。”克里斯蒂安松说着抓抓头皮。“他自己一个人住吗?”
“谁会跟这种死老头住在一起?”这位女士说。
“你要干吗?”卡凡特怀疑地问道。
克里斯蒂安松没有回答。他弯身从此人手中取过钥匙,然后以长年练就的手法一把将醉汉扯起来,用膝盖顶开大门,把人拖进公寓里。女人杵在一旁,卡凡特则站在外面的台阶上。两人都带着不赞同的神情望着这一幕,但并未干预。
克里斯蒂安松开了门,打开房间里的灯,扯下醉汉潮湿的外套。醉汉蹒跚前行一步,倒在床上,喃喃道:
“谢了,小姐。”
然后他翻个身睡着了。克里斯蒂安松把钥匙放在床边的餐椅上,熄灯关门,出去回到警车上。
“晚安,太太。”他说。
女人紧抿着唇瞪着他,一甩头进去了。
克里斯蒂安松这么做并非出于同胞爱,而是因为他懒。
卡凡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他们俩都还在马尔默当普通的街头巡逻警员时,他就多次看见克里斯蒂安松在街上带着醉汉往前走,甚至不惜过桥,只为了要把他们送到另一个分局的管区去。
卡凡特坐在驾驶座上。他发动车子,酸溜溜地说:
“席芙老是说我懒,她应该看看你。”
席芙是卡凡特的老婆,同时也是他最喜爱而且常常是唯一的话题。
“我干吗要白白被人吐得一身?”克里斯蒂安松一派聪明人的口吻。
克里斯蒂安松和卡凡特身材和外表很像。他们俩都六英尺一英寸高,金发,宽肩蓝眼,但性情大不相同,意见也常常相左。这就是他们俩无法达成一致的问题之一。
卡凡特正直不阿,他从不对看见的事情妥协,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可是个尽量眼不见为净的专家。
他在沉闷的静默中沿着一条蜿蜒的道路慢慢开车,这条路从胡瓦斯塔经过警察学校,然后通过一处社区花园地,途经铁路博物馆、国家细菌实验室、启明学校,然后曲折穿越广阔的大学区里面的各学院,最后经过铁路行政局到托姆特博达街。
这是一条经过深思熟虑的高明路线,所经之处几乎可以保证不会有人。他们一路上没有碰到别的车子,总共只看见两个活物,首先是一只猫,接着是另一只猫。
他们开到托姆特博达街尽头时,卡凡特把车停下,让引擎空转,散热器离斯德哥尔摩市区界线只有一码,然后考虑要如何安排剩下来的工作时间。
我就看你是否脸皮厚到敢掉头从原路开回去,克里斯蒂安松心想。他大声说道:
“借我十克朗好吗?”
卡凡特点点头,从胸前口袋掏出皮夹,看也不看就把钞票递给伙伴。与此同时他很快做了决定。如果越过市区界线,沿着东北方向的北站街开五百码,那就只要在斯德哥尔摩巡逻两分钟就可以了。然后直接转向尤金尼亚街,经过医院,穿越绿地公园,沿着城北墓园开,最后回到警察局,届时他们已经下班了,而沿路碰到任何人的机会小之又小。
车子开进斯德哥尔摩,左转到北站街上。
克里斯蒂安松将十克朗钞票塞进口袋,打了个呵欠。然后他看着外面的大雨,说道:
“那边。朝这里有个王八蛋跑过来了。”
克里斯蒂安松和卡凡特都来自南方的斯科讷省,他们使用词汇的顺序令人不敢恭维。
“还带了一只狗。”克里斯蒂安松说。“他在跟我们挥手。”
“那一桌不归我管。”卡凡特说。
那是一只小得令人觉得可笑的狗,它根本就是被那个人拖着掠过地上的积水。遛狗的人冲到路中央,挡在车子前面。
“妈的!”卡凡特咒道,猛踩刹车。
他摇下车窗吼叫:
“你这样跑到路中间是什么意思?”
“那边……那边有一辆公车……”那人指着对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那又怎样?”卡凡特粗鲁地说,“你怎么能这样拖着这只狗?这是虐待动物。”
“发生……发生了意外。”
“好吧,我们去处理。”卡凡特不耐烦地说,“走开。”
他继续往前开。
“以后不要再这样拦车了!”他回过头叫道。
克里斯蒂安松直直地瞪着前方的雨。
“没错,”他认命地说,“公车开到人行道上了。一辆双层公车。”
“灯还都亮着,”卡凡特说,“前门也开着。克勒,出去看一下。”
他停在公车后方,车身与公车呈直角。克里斯蒂安松开了车门,不自觉地拉直肩上的皮带,自言自语道:
“啊哈,这是怎么回事?”
他和卡凡特一样穿着长靴和有金色纽扣的皮夹克,腰上佩着警棍和手枪。
卡凡特坐在车里,望着克里斯蒂安松悠闲地走向公车敞开的前门。
卡凡特看见他抓住扶手栏杆,懒洋洋地跨上台阶探头到公车里面。接着他惊呼一声,很快蹲下来,右手伸向枪套。
卡凡特反应迅速。他只花了一秒钟就启动警车顶上的红灯、探照灯和一闪一闪的橘色灯。
卡凡特打开车门冲进大雨中时,克里斯蒂安松仍旧蹲在公车旁边。即便如此,卡凡特还是抽出他七点六五毫米口径的沃尔特手枪,打开了保险栓,甚至还瞥了一下表。
表上的时间是十一点十三分。
第四章
第一个抵达北站街的资深警员是贡瓦尔·拉尔森。
他本来坐在国王岛街警察局内自己的桌前,翻阅枯燥冗长的报告,无精打采到了极点,而且第无数次想知道为什么大家不干脆回家算了。
在“大家”这个类别里包含了局长、副局长、几位督察和警探,由于那场结局皆大欢喜的暴动,这些人还在楼梯和走廊上来回奔走。等这些人觉得可以下班回家了,他也会尽快照办。
电话响了。他咕哝一声拿起话筒。
“喂,我是拉尔森。”
“这里是无线电管制中心。一个索尔纳的无线电巡逻警员在北站街发现一辆公车,里面全是尸体。”
贡瓦尔·拉尔森瞥向墙上的电子钟,十一点十八分。他说:
“索尔纳的无线电巡逻员怎么会在斯德哥尔摩发现全是尸体的公车?”
贡瓦尔·拉尔森是斯德哥尔摩凶杀组的侦查员。他性情刚愎,并不是最受欢迎的警员。
但他从不浪费时间,因此第一个抵达现场的是他。
他拉起手刹,翻起外套的领子,走进雨中。他看见一辆红色的双层公车开到人行道上,车头冲破了一道高高的铁丝网。
他还看见一辆黑色的普利茅斯。,挡泥板是白色的,车门上以白色的粗体字写着“警察”。车子的紧急灯亮着,在探照灯的锥形光束中站着两个拿手枪的警员。两人脸色都苍白异常。其中一人的皮夹克前面沾了呕吐物,正困窘地用湿透的手帕擦拭胸口。
“出了什么事?”贡瓦尔·拉尔森问。
“里面……里面有好多尸体。”其中一个警员说。
“对,”另一人说,“没错,好多。还有一堆弹壳。”
“有一个人还没死。”
“还有个警察。”
“警察?”贡瓦尔·拉尔森问。
“对,一个刑事调查部门的人。”
“我们认识他。他在瓦斯贝加办案。凶杀组的。”
“但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穿着一件蓝色雨衣。他死了。”
两个无线电巡逻警员一起开口,声音小小的,而且神色不安。
他们身材并不矮小,但是一站在贡瓦尔·拉尔森旁边,就显得没那么壮硕了。
贡瓦尔·拉尔森有六英尺五英寸高,将近两百二十磅重。他的肩膀跟职业重量级拳击手一样宽,有一双多毛的大手。他后梳的金发已经湿得滴水了。
众多警笛的尖响划破了淅沥的雨声。警笛似乎来自四面八方。贡瓦尔。拉尔森竖起耳朵,说:
“这里是索尔纳吗?”
“刚好在市区界线上。”卡凡特贼贼地说。
贡瓦尔·拉尔森蓝色的眼睛毫无表情地从克里斯森望向卡凡特。然后他大步走向公车。
“里面……里面一团糟。”克里斯森说。
贡瓦尔·拉尔森没有碰公车。他把头伸进打开的车门向里张望。
“没错,”他沉稳地说,“的确一团糟。”
第五章
马丁·贝克的公寓在巴卡莫森。他在自家门口停下,脱下雨衣,在楼梯间甩掉雨水,才把雨衣挂起来,关上门。
门廊很暗,但他没开灯。他看见女儿的房门底下透出一道光线,听见收音机还是唱机在里面响着。他敲门进去。
他的女儿叫英格丽,今年十六岁。最近她成熟了些,马丁·贝克和她处得比以前好多了。英格丽是个平静务实而且聪明的孩子,马丁喜欢跟她聊天。她在念综合中学的最高年级,学业难不倒她,但她可不是以前他们说的那种书呆子。
英格丽靠在床上看书。床边的唱机在放唱片。不是流行音乐,而是古典音乐,他猜是贝多芬。
“嗨,”他说,“还不想睡?”
他停了下来。自己说的话如此空洞让他简直无法动弹。有一瞬间,他想到过去十年来在这间屋子里说过的所有零碎琐事。
英格丽放下书,关掉唱机。
“嗨,爸。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
“老天,你的腿好湿,”女孩儿说,“外面雨下得那么大吗?”
“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