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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在哪儿?”
这个问题是在他重新讲述前一天晚上在费奥多罗夫家所发生的情况时才
刚刚出现的。
原来,照片是晚些时候才弄到的。
当谢尔盖拿到照片时,他大概第一次这样细心地,甚至挑剔地看着,他
觉得,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从照片上望着他的完全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无庸置疑:到费奥多罗夫家来的那个姑娘不是玛丽娜·伊万诺娃。
当谢尔盖说出自己的发现时,大家都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那么,您要知道。。”罗巴诺夫不知是惊慌还是气愤地终于开口说道,
“搞的什么鬼名堂?加利娜原来不是加利娜,伊万诺娃原来不是伊万诺娃,
顺便说一句,”他瞟了谢尔盖一眼,“你的费奥多罗夫原来也不是费奥多罗
夫。这实在太过分了。。”
过了片刻,两名侦查员迅速下楼,向停在大门口等着他们的汽车奔去。
又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罗巴诺夫的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刚才离去的两
个侦查员中的一个报告说,费奥多罗夫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们留下来看守。
只要那个冒充的玛丽娜·伊万诺娃一露面,就立刻将她带回局里来。
这天早上,谢尔盖什么事都没有干成。需要重新审讯阿列克,处理谢苗
诺夫,而主要的是——寻找,寻找新的途径、新的事实和它们之间新的联系,
最后是应该重新跟阿列克谈一次,目的是迫使这个执拗的小伙子坦白交代,
让他懂得谁是他的朋友,谁是他的敌人。
但是谢尔盖无法集中思想考虑任何事情。罗巴诺夫也是这样,出现了某
种神经上的松弛。就像不知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的蓄电池,用完了或者发条松
了一样。
两人坐在罗巴诺夫的办公室里,怒火填膺,气愤不已,心力交瘁,无所
适从。
“要是能发明一种自控机器就好了,”罗巴诺夫沮丧地说,“把所有这
些鬼花招,把我们所有的材料往里头一放——你瞧,答案有了:谁是谁一目
了然,像查阅指南手册一样简便。”
“你想要的可真多。”
“人人都想得到许多。归根结底,我们也有精密科学,犯罪侦查学。比
方说,这可不是你的文学——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在疲顿和恼怒的时候,谢尔盖往往沉默寡言,善于自持。在这种情形下,
罗巴诺夫却更加健谈。
“。。那里只有兴趣和感觉,”他气乎乎地说,“而我们有确凿的事实。
我曾看过一篇文章,说机器既能搞翻译,把一种文字译成另一种文字,也能
判读潦草的字迹,还能下象棋,甚至可以给病人做诊断。不久将要开始教孩
子们来学习,根据每一个孩子的天分因人施教。。”
“算了,别瞎扯了。”
“我这可不是瞎扯。怎么,你以为控制论在我们这里不适用吗?”
“人们正在试图应用控制论。现在只为问询提供服务。”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法规、法律、命令、法令多得不得了。”
“噢,这当然是需要的。这个我没有什么可争论的。”
“谢谢。”
“但是在同犯罪行为的斗争中,机器终归还是需要的。”
“目前人们用它来搞司法统计。”
“我们的侦查统计也需要。其目的是迅速查清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什
么时间,以何种手段,搞了何种犯罪活动。这可是大事。但主要的还是它得
有助于揭露犯罪行为。你看,我们现在手中掌握了多少事实啊。只是应当把
这些事实分门别类地、合乎逻辑地编成程序。必须合乎逻辑!怎么,这事机
器做不到吗?”
“做不到。”
“做得到!”
“喏,那就是它不愿意做。”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我们说定了。”谢尔盖说着,又愁盾苦脸起来,补充道:“我现在需
要的不是机器,而是这个姑娘。她将会比任何一台机器告诉我的都要多。”
派出去的侦查员大约两小时以后才回来,带来的是。。费奥多罗夫。
费奥多罗夫非常惊恐,垂头丧气,以致他进来时没有立刻看见谢尔盖,
而当他看见时,似乎却没有立刻认出他来。费奥多罗夫走到桌子跟前,把一
张一路上紧攥在大手中揉皱的纸默默地放到了桌子上。
谢尔盖拿起那张纸,怀着某种新的不愉快即将落在自己头上的感觉读起
来:“亲爱的加利娜·扎哈罗夫娜和斯捷潘·格里戈里耶维奇!请原谅我吧,
如果你们能够办到的话。我完全陷入了窘境。我死掉都比写信把这告诉你们
好。可是我怕死,也怕活,而且还怕见人,连你们也怕见到。但是我仍然爱
你们。所以我才写这张便条。我走了,永远走了。甚至。。”便条到这里中
断了。
谢尔盖咬了一下嘴唇,默默地把便条给了罗巴诺夫。
那么,假冒的玛丽娜·伊万诺娃走了,去向不明,她什么也没有说,什
么也没有承认。
然而,这时支配谢尔盖的主要感觉是怜悯,对这个奇怪的、惊惶失措的
姑娘产生的一种强烈的怜悯。他仿佛觉得,一股狂风把不知被谁的手拔掉的
一棵小草吹赶到无人知晓的远方了。
过了一会儿,谢尔盖才想到,姑娘的突然失踪绝非偶然。第六章一个
姓普罗霍罗夫的人
一时的不知所措过去以后,谢尔盖对费奥多罗夫说:
“那好,伊万·格里戈里耶维奇,让我们谈谈吧。也许您能帮助我们做
点什么。应该寻找您的玛丽娜。”他故意叫姑娘的名字,为的是不再使老人
焦急不安。
所有在座的人都明白了这个意思。他们还明白了一点,即现在应该使他
们俩人单独留下来,因为费奥多罗夫只有对谢尔盖才肯开诚布公,而对其他
任何人都不会的。
罗巴诺夫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时,怀着希望与慌恐望了谢尔盖一眼,仿
佛对他说:“哎,老兄,加把劲,干出点样儿来,出了什么事,你可是亲眼
看见了。”而且谢尔盖在朋友的目光中看出有警告的意味:“我们现在还没
有审查你的费奥多罗夫,你可不要跟他过于坦言。他本人有许多问题都尚未
搞清楚。”于是谢尔盖心领神会地朝他点头告别。
费奥多罗夫坐在桌旁,懦弱地把手放在膝头,愁眉苦脸地望着地板。
罗巴诺夫走出去关上门以后,谢尔盖从容不迫地点上烟吸了一口,说道:
“您先谈一谈,玛丽娜是怎样到您家来的?要详详细细地讲。你们早就
认识吗?”
费奥多罗夫摇了摇头。
“我们根本不认识。”
“那她怎么会来找您呢?”
“事情是这样的。说来话长。。”
费奥多罗夫唉声叹气地从稍稍撕开一点口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然后嚓
的一下用力划着火柴,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烟。
“是这么回事。战争结束以后,我偶然碰上一个人。我们曾在一起服过
刑。他因为什么事坐过牢,我现在记不得了。就这样,十年后,我们相遇了。
他一下子就把我认出来了,同时还提到我当年越狱逃跑的事。我害怕极了,
心想,完了,这一下我算彻底毁了,得把坐牢的时间补上了。可是他却如此
这般地对我说:‘我不打算出卖你,我自己也吃尽了苦头,我知道自由的价
值。总而言之,你该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只是你也得给我帮个忙。就是说,
你陷入了困境,我也遇到了麻烦。我不知道谁的境况更糟糕。’于是他告诉
我说,他结过婚,妻子是母老虎,他离开了她。她和女儿留在了伏尔加格勒,
而他去了莫斯科。。”
一提到伏尔加格勒,谢尔盖不禁警惕起来。又是这个城市!这多半是偶
然的巧合。可是在谢尔盖办理的这个案子中,一切都那样错综复杂,已经出
现了那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以致谢尔盖每一秒钟都在等待着新的情况出
现。
“。。就这样。”费奥多罗夫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看来,他从自己从容
不迫的叙述中渐渐平静下来:“就是说,他在莫斯科安顿下来,经常给女儿
寄钱。但有一件事他害怕得要命:千万不能让妻子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说:‘就让她以为我住在这里,住在博尔斯克好了。我今后把写给她的信
寄给你,你再把这些信转寄给她,这样一来,信封上的邮戳就不会是莫斯科
的了。我将把你的地址给她,你把她的信给我寄到莫斯科,注明“存局待取”。
这事给你添麻烦了吧?’我当然满口应承下来。要知道,我原本不答应那件
事,可是我怕他,怕极了。虽然他人不坏,这些年来一次也没有提过我的情
况。而且我们根本没有再见过面。我只是把他们的信从一个信封里倒腾到另
一个信封里。但他们彼此写些什么,我当然不得而知。”
“您按什么地址把他的信转寄给她呢?”谢尔盖问道,对他的叙述越来
越感兴趣。
“我直接寄给她的姑妈弗拉索娃·阿格里皮娜·伊万诺夫娜。信封上附
一笔‘转玛丽娜收’。就是说,她也叫玛丽娜。”
“她难道看不出来字体不一样吗?”谢尔盖又问道。“就是信上的字体
和信封上的字体。”
“字体是一样的,”费奥多罗夫摇摇头,“他把写好地址的空信封也寄
给我了。”
“这是秘密活动。”谢尔盖心想,忍不住又问:
“那么,她的姓氏以及地址,您都不知道喽?他的地址您也不知道吗?”
“看来是这样。当然,全都乱七八糟。可是这能怪我吗?他叫我怎么做
我就怎么做。”
谢尔盖一时间对他的真诚突然产生了怀疑。费奥多罗夫果真不知道这一
切是为了什么吗?这可是太蹊跷了。
“。。那么后来,他们的女儿死了,”这时费奥多罗夫继续说,“通信
越来越少了。我曾以为,他将会完全中断给她写信。可是他没有。他仍然给
她写信。不久以前,我收到他写给我的一封信。他请求我收养一个女孩儿,
说她遭到了极大的不幸,她在世上没有一个亲人。他说,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