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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辰紧紧抿着唇,背过身低低说了句,你多保重。
片刻后,她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已消失在屋里。而她苦苦忍了许久的一行泪,终于一滴一滴溢出,打湿了脸颊。
第一百零二章 流言升级
腊八过后,宫里准备过年的活动更多了。
段贵妃每天都忙着处理各种事务,云若辰看着都替她累。不过段贵妃也是女强人型的,那么多繁杂的事务处理起来一丝不乱,轻重缓急都分得很清楚,少有听到人说她做的不好。
云若辰想,段贵妃要是没生在这会儿,换到现代也会是企业女高管吧。嗯,总觉得她管人的时候挺威风的样子。
云若辰自己不是走这种精明强干路线的,她比较喜欢扮猪吃虎。与人越多越爱抖威风的段贵妃等相比,云若辰是人越多的时候越不爱出风头,在人群中总是很沉默。
她还是适合在背后阴人啦,嘻嘻。
没想到她这种性情却被段贵妃和其他娘娘还有女官们认为是“贞静淑德”,很是赞赏的样子,连老皇帝都夸过她一句“有静气”。
好吧,你们尽管夸吧,我兜得住。
云若辰很不谦虚地得瑟中。
但她也不是经常心情这么好的,因为聂深跟她说的事,一直梗在她心里。于是她每次见到陈嫔的时候感觉都很古怪。
陈嫔本来因为有孕而神采飞扬,经常兴致勃勃地来静心殿给皇帝请安。不过有一次云若辰在静心殿外与她相遇时,发现陈嫔的面相有了些新改变。
在外人看来,那只是因为怀孕引起的脸部浮肿,是福相。
然而在看云若辰这有心人眼里,却看出她两颊法令纹变深,虽然改变很微小,却不是很好的兆头啊。
不妥,真的很不妥。
更不妥的是,她怎么也推算不出这事的发展轨迹。因先天绝脉而失去了修练先天元气的可能,使得她的修为只剩十分之一不到,许多略高深的术法都没法施展。稍微想推演深入些,脆弱的经脉就开始造反,血气翻涌不止。
云若辰真恨自己这具不中用的身体,也在默默期盼着时间快些过去。等她与叶慎言都满了十二岁,那时,或许就能有法子将这先天绝脉打通也说不定。
不然的话,她有可能活不过十八岁。
当云若辰在深宫中为这样那样的事情烦恼时,她亲爱的父王却过得很开心。
腊八次日,他依照云若辰所说的那般,直截了当地对户部的大佬们说“不”。
他说经过他深思熟虑后,还是不该劝皇上削减内宫过年的开销,而且他把这事还上升到了“国体”的高度——当然也是云若辰教的。
太平盛世,四海升平,过年宫里却烧不起花炮,你们这是给皇上招黑么!你们想干啥呢,想告诉那些番邦咱们大庆穷了吗?
他侃侃而谈,全然不是平时那番唯唯诺诺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的无用模样,直接站到国家高度指责这些户部大佬们没事找事。
其实太子那个汗啊,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背上都是湿的呢,生怕这些重臣们扑过来把他狠狠教训一番。
就像父皇训斥他那样严厉。
但他还是鼓足勇气说完了,心里只想着女儿的话“父王,您想一辈子当他们的傀儡吗”。
他也是有自尊的啊。哪个皇帝乐意当臣子们的扯线木偶呢,即使再差劲的皇帝都渴望着自己君临天下的风光。
结果,真的没有人敢反驳他!
所有人都被他的“翻脸”惊呆了,这还是那个脾气绵软、存在感超低的太子殿下吗?
太子第一次发现,强硬的感觉好爽。对,辰儿说的太对了。他是太子,是一国储君,应该是他来制定游戏规则,凭什么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他才该是发号施令的人!
顾阁老得知此事后,简直老泪纵横,特意把太子请到内阁他的签房里狠狠表扬了一番,就差没扑上来亲两口了。太子终于开窍了啊!多不容易啊!老夫教得就是好啊……这个,他显然想多了,还真不是他的功劳。
“没错,殿下是去观政的,不是去给他们打下手跑腿当挡箭牌的。让户部那些家伙自己伤脑筋去吧,这事,您就别掺和了。”
后来宫里还是放了花炮,花销自然是户部从国库里支过来的。据说他们为了填补这空子,又私下去外头的大钱庄用外邦贡品抵押借了好些钱,才把官员们过年的俸禄发齐了,大佬头痛了好一阵子。
云若辰倒不认为宫里非要放花炮不可,她也知道户部有难处,但再有难处也不该把她父王推出来冲锋陷阵做炮灰。谁没难处呢?自己扛着吧!
在这事上,云若辰还特意观察了皇帝的反应。结果是皇帝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该吃啥吃啥,该喝啥喝啥,身体倍儿棒,据说这个月临幸妃嫔的次数是过去一年的总和。
她认可元启帝是个精通帝王心术的霸气皇帝,但他治国的能力吧,她也只能撇嘴了。虽然这些年里天灾比较多,也不能光怪皇帝一个人,可一个这么大的国家穷得国库空空,皇帝责任显然最大。
他倒好,还那么坦然地让人去国库支花炮银子,就不能另外想法子解决吗?她曾设想过,如果是她的话,比较直接的解决方法就是让钦天监找个很光明正大的理由,例如今年刚好遇上什么什么星宿变动、朕为了百姓不要受灾而静心祈祷一个月,所以不放花炮之类的。
多好听的理由啊,保证臣子们赞美皇上圣明的折子会雪片般飞进宫里,反正夸人就是花点纸笔钱。
如果非要享受这个排场呢,也可以从别的地方想法子来钱。
阴毒点的话,就是私下派人去和那几处出场贡品烟花的地方上的藩王“谈一谈”,不是好几家在舒王事件里被牵连过,只是没问罪吗?和他们好好“谈谈”,让他们自觉点多进贡一批花炮,宫里的烟花就不成问题了啊……
唔,这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要是想更彻底点解决皇宫里的财政问题,那就是一个大议题了。
她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太知道宫里有多少完全可以削减的人员和开销,只是大家这么多年来习惯了,都不想大动干戈,得过且过地贪着、捞着,皇帝也当看不见。开源的话,那也可以开皇店,这事前几代有皇帝干过啊,皇店可以免税,转头是大大的有……
没有人知道,这位乖巧贞静的小郡主脑子里居然装着这些东西。
转眼腊月已过了一大半,很快又要到祭灶的日子了。段贵妃更忙了,清华宫里进出的女官太监们总是行色匆匆,一个个的轮着来禀报又去做事。
云若辰不上课的时候,也会在一旁看着段贵妃理事。曾嬷嬷对她说过,这也是一种学习,她深以为然。
可是这天,她从偏殿转过来时,刚给段贵妃请了安,便发现段贵妃脸色很不好看。
“娘娘可是太累了?”
云若辰关心地询问道。
“啊,是吧。辰儿你有心了。”段贵妃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似的,一开始听云若辰说话还没什么反应,等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云若辰也没多想,问道:“娘娘,辰儿早晨让人煎了一壶安神茶,您喝一杯可好?”转头又叫夏虹去端茶。
“没事……”
段贵妃勉强笑笑,这时又来了几个女官请示。云若辰静静坐在旁边看段贵妃恢复了常态利落地处理着事情,心里总不是那么妥帖。
她也没在段贵妃那儿呆太久,等夏虹送来安神茶,她与段贵妃一人饮了一杯,再闲聊两句就乖乖回自己屋里了。谁知刚进门,却见曾嬷嬷也是一脸心事地迎上来。
“郡主可是从段娘娘处回来?”
“是。有何不妥?”
云若辰眉心一跳,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曾嬷嬷欲言又止。云若辰了然,将夏虹等人都遣下去,低声问:“嬷嬷,你是最知道我的。有话大可直说无妨,要是嬷嬷你顾忌着什么别的,不让我知情,反而对我不利啊。”
曾嬷嬷还是犹豫片刻,才告诉云若辰,宫里现在有些不好的传言,是关于陈嫔的胎儿的。
“什么?”
云若辰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心里升起的却是“终于来了”的想法。
从聂深那晚告诉她这事起,她就一直认为,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而陈嫔的面相,也在逐渐印证她的预感……
这事,究竟会怎样发展下去,又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呢?
曾嬷嬷见云若辰并没有她想象中反应那么大,只以为小郡主少年老成,哪能猜到她早有心理准备。
曾嬷嬷说,原先朱太医诊断出陈嫔是在十月里怀孕的,到如今是怀孕两个月。可昨儿朱太医病了,太医院派了另一名太医来替陈嫔进行常例诊脉检查,那位太医回去却说了句古怪的话“陈娘娘那胎儿月份不太对啊”。
这话,那位太医是偷偷对太医院院正说的,却恰好被旁人听了去。
朱太医因为调理好了老皇帝的身体,不仅让老皇帝恢复了健康,还重振雄风,所以圣眷正隆。自然,太医院里也很多嫉妒他的人。
如果朱太医真是判断错了陈嫔怀孕的时间,那就是他医术出了问题啊!
太医院的人私底下正在讨论这件事,不知怎么却火速传到了宫里,而且流言的内容也在逐渐改变……
第一百零三章 流产
流言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有时候你不知它从何处来,又在何时发酵,当你注意到的时候,它已经在流动的过程中变得精彩纷呈,让人不得不佩服那些参与流传的群众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那位钟太医昨天早上来替陈嫔诊脉,今天曾嬷嬷来向云若辰说起那所谓的“流言”时,已经有好些个耸人听闻的版本了。
朱太医的医术受到怀疑,是最普通的版本。
第二个版本,是陈嫔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收买了朱太医,让朱太医谎报怀孕时间。这版本背后的指向就可怕了一一“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妃嫔怀孕还要造假,想隐瞒什么?
模糊真实的受孕时间,这事可大可小啊!
虽然这年头没有“喜当爹”、“接盘侠”之类的专有名词,但云若辰已经完全领会了这个版本的惊人内涵。
然后就耐人寻味了,陈嫔的孩子如果真不是皇上的,会是谁的?所有和她接触过的男性都有重大作案嫌疑,虽然云若辰想来想去,都想不出身边随时跟着一堆宫女的妃嫔真有机会和人偷情。
如果是真的,那人真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