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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却反过来了……
徐衡眼角浮起几丝嘲弄之色,只是转瞬即逝,没被心事重重的阁老们注意到。
这些眼高于顶的所谓帝国栋梁,真像公主说的那样,看起来牛气哄哄不可一世,其实都很怕死呀。
他们是怕自己和公主假传圣旨,再把他们诓进宫里去,随便安个罪名搞死吧。
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要是皇上不召见,他们哭着喊着要进去。皇上干脆地召见吧,他们又疑神疑鬼。
还是顾阁老有决断,没让大家议论什么,直接就对徐衡说:“徐公公,请带路。”
徐衡恭谨地略微俯身,含笑走在了前方。
既然首辅发了话,其余人等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了。还有人在心里埋怨顾阁老的莽撞,万一……只是万一,徐衡和公主设了死局,他们该怎么办?
尽管按照常理,他们绝不敢这么干。可华容公主是能用常理来度量的人吗!
本朝何曾有过这般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公主?
她昨日的作为,众人虽然不曾亲眼看见,但也能想象到是怎样的场面。
那些个被她破坏了计划的大佬,真把她恨到了骨子里,一心只想着如何借这个机会把她整下去。
但无论如何,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才是正经事。
平日他们也时常进宫,虽然不若今天这样,内阁诸公全都到齐,但是进宫和皇上议事的次数并不少。
可平常很熟悉的宫中道路,今天总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心口突突跳着。
明明是晴朗的春日呀,天蓝风轻,宫中的桃花梨花杏花次第绽放,一路美景,怎么……越走越心慌呢?
啊!
终于明白,是太安静的缘故!
宫里总是有宫人禁卫在走动,几人一队来来回回,尽管不能高声谈笑,可总有人声和影儿。现在却除了他们这一队人之外,根本听不到其他任何人的脚步声。
这种静谧简直是要把人逼疯的。难道……这次进宫,真是阴谋?
徐衡在前方不紧不慢的走着,没有说话。他沉默的背影,反而让阁老们更有压力。
等他们走进皇帝寝宫前的甬道,才看到了一些太监宫女的身影。这时候,好几个人的背脊都湿了一大片,给自己吓的呀!
其实是他们多虑了,宫里比平时安静,是因为云若辰刚下了禁令,要求各宫管束自己的人,在这非常时期不要胡乱走动。
如今在宫里,华容公主的话比皇上的圣旨还有威慑力。不听话?看到那些被杖毙的尸体了吗?
那些简直就不能称之为尸体,而是肉泥了。
重华宫前处刑的时候,各种豆被迫派人去观看了的。这是最直观的冲击,谁都不敢再心存侥幸。
那位总是柔柔地笑着,喜欢吃美食的小公主,真的会杀人啊。
是以现在皇宫里的空气十分紧张,让阁老们也跟着紧张起来。
好在顾阁老却是不怕的。
他从没担心过云若辰会对他们设什么陷阱。就算立场不同,政见有异,他对云若辰的评价依然很高。
寝宫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气味,帷幕低垂,光线阴暗。这他们倒是不奇怪,或者说早就习惯了。
常年生病的皇帝陛下,一年到头屋里都不见阳光,总是在煎药。因为华容公主不允许宫人在皇帝居处燃香,说那些刺激的味道对皇上的身体不好,所以寝宫里就只剩药香了。
他们刚在门外候着,就有小太监转回内殿去通传。
进了内殿,众人不由自主更放轻了脚步。屏风后,隐约传来咳嗽声,这声音……的确是他们熟悉的皇帝陛下啊。
“撤了吧。”
轻柔的女声刚发号令,殿内宫人便飞快地把四扇屏风折起撤到两边。
卧在龙榻上不住咳嗽的皇帝,骤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然而更加吸引他们目光的,是那坐在榻边绣墩上的清冷少女。
华容公主脂粉不施,衣裙素淡,手里正端着一碗药汤,一勺一勺喂入皇帝口中。
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位在为父亲的病情担忧、尽心服侍父亲用药的娇弱少女罢了。
光看外表,谁能把她和杖杀百十宫人这种恐怖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呢?
阁老们俯身下跪行礼,静伏在地,不敢惊扰了皇帝用药。
剧烈的咳嗽声不时响起,似乎还夹杂着痰音。连正在想着如何对付华容公主的人,都不由得分心考虑皇帝的病情。皇上病的很重啊!
良久,皇帝才有气无力的吩咐众人平身。
“皇上龙体如何?”
顾阁老毕竟是和皇帝有真感情的,见此情形也顾不上别的,先问他的病情。
永嘉帝想说话,开口却是一阵阵喘气。云若辰把手放他背后给他顺气,其实确实在暗暗地给他输入真气,这才让他的气息顺畅了一些。
“朕还没死。”
嘶哑的声音,竟带着苍老的气息,完全不似一个还没到四十的壮年男子。
皇帝的身体被病魔侵袭损伤严重,精神也极差,但那双看向众人的眼睛却有种异样的光彩。
“朕还没死,有人是不是很失望?”
这句话太犀利,以至于话音刚刚落地,屋里的气氛便被瞬间冻结,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皇上……从来都不会这么跟臣下们说话的啊!
顾阁老也惊呆了。
他从永嘉帝十五六岁起,就在靖王府担任讲官,两人感情深厚,一度情同父子。但眼前的这个皇帝,他竟是猜不透了。
没有人搭话,也不知该如何搭话。
这时候,云若辰起身走到阁老们面前,平静地注视着他们。
她比他们都矮上不少,却带给众人一股无形的威压。这种奇怪的感觉……只是个小女孩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气势,压得他们像要喘不过气来?
“诸位阁老大概已经听说了昨天宫里的事情吧?”
没想到华容公主居然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起这件事来。众人好像找到了突破口,忙说:“正是……”
“我等正是为此事而来!”
“皇上,皇后是一国之母,皇后废立之事关乎社稷,怎能儿戏!”
“虽然外臣不可语后宫之事,但是皇上,宫中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臣等也不能坐观了。”
虽然发问的是云若辰,阁老们却都自动忽略了她,纷纷像病榻上的皇帝进言。‘云若辰并没有生气,嘴角微含一丝嘲讽,静静地看着这些人。顾阁老却没说话,同样在观察着云若辰。
她在想什么?
等屋里再次静下来的时候,皇帝的声音又一次微弱地响起。
“皇后受人唆使,竟罔顾朕正在病中,擅自想将大皇子移到她宫里去……”
这话说得不算严重,阁老们正想再组织言语反驳,却听皇帝说:“朕还活着,就有些人想抢皇嗣,居心何在?”
“唆使皇后的人……”
皇帝刚说了一半,又猛烈咳嗽起来。
“……唆使皇后抢夺子嗣的人,是要谋反吧?”
谋反。
这两个字一出,每个人又都沉默了。好大的帽子啊!
第196章 没有退路
宋国公府。
赵玄与楚青波在书房中四目相对,又都不约面同地把目光放在桌面的信函上。
这封宫中眼线送出来的密信,只有短短几行字内容却极惊人。相信今天,京城很多人家都收到了消息,还有更多的官员聚集在朝廷上等待事态进一步的发展。
皇后与公主因抚养大皇子起了冲突,公主竟将皇后身边一百多宫人禁卫公开处死,并召集六宫之人前来观看。皇上不公没有责罚公主,反而直接给内阁下旨,要废掉皇后!
“你怎么看?”
赵玄抬眼,望向楚青波。
“呵……”
楚青波笑着摇摇头,手提在桌上随意轻点,若有所思。
良久,楚青波才舒出一口气,说:“既然公主心意已决,就看对方有滑正面开战的胆量了。”
“对方”是指谁,自然是意图操纵朝政,甚至控制下一任皇帝的北商集团的官员们了。
“不过,到底是谁想出这个昏招,让皇后在这种时候去抢大皇子的?”
楚青波指出了关键所在。
虽然他们“公主堂”与“北商帮”暗地里角力许久,各方面你争我抢的没少干,可是撕破脸来抢皇嗣……怎么看都有点傻啊?
以那几位内阁大佬的老练,不至于头脑昏聩成这样啊?无缘无故的,挑衅公主做什么?
就算要把大皇子接过来,也可以用许多更温和的手段,为什么选择了最令人费解的一种?
“有一种解释。”
赵玄面沉如水,低声道:“他们那边,内部出了问题。”
“你是说……”
楚青波何等聪明,瞬间就想通了其中关键,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第一方势力渗透进来了!
“玄哥。”
毫无征兆的,叶慎言的声音在门处响起。
楚青波诧异地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又回头看一眼赵玄。
他们为了谈话方便,一般都会将书房所在的院子都直接清场,不用下人服侍。但如果有人业访,下人自当先来通报,叶慎言就这么自己进来了?
面赵玄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看来叶慎言无声无息出现在宋国府的事,已是寻常。
“玄哥,公主的信。”
叶慎言把一封薄薄的密函递给赵玄。
赵玄快速读完,双眉紧锁,又将信笺给了楚青波。
信上,支若辰没有对她的行为作出解释,只是告诉她的同盟者们——请尽最大努力,控制年轻官员与太学生们的情绪,不要让他们被人煽动逼宫。
这下是赵玄和楚青波已经开始着手在做的事。
近年来,楚青波逐渐编织了一张庞大的人脉网络。尽管根基还很稚嫩,但以楚青波的才智,加上东南豪族源源不断的资金供应,使得这个新兴集团的势力也在不断扩大。
足够的资金,对一个政治集团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北商的官员集团能发民展到今日,与北商所掌握的巨额财富密不可分,反过来,官员们又为北商的产业利益护航。
他们吃得服了,国家却瘦了,皇家对地方的控制力越来越弱,皇帝,已经是个被架空的傀儡。
云若辰要打破这个局面,就必须和另一个势力集团合作。虽然最后,她也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是前门据虎后门进狼……东南豪族,也不是吃素的啊。
但在目前赵玄反代表的东南豪族,仍然是她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所以当她在宫里和那些老臣作战的时候,希望赵玄与楚青波帮她控制住朝廷上的局势,不要让局面就得更乱。
这一天,官员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