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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父皇请安歇,辰儿明日再来。”
云若辰明白,明天会有更大的麻烦找上门来。
她在宫中半日杖杀一百多条人命的事,京城里的大人们应该都知道了吧。还有,皇后背后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
第一九三章
午夜子时,深宫萧索。
纵使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和冲洗,这座刚刚死去了数十条生命的寝宫,仍充斥着恐怖的恶臭与血腥气。
陈皇后被徐衡的人带走了,如今这宫里,已是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人敢在此停留。
一阵风刮过,吹落几片枝叶,叶片与尘埃摩擦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清晰可闻,可见这儿寥落到什么地步。
就在前一天,这还是六宫之主、庆国皇后的居所,无数太监宫娥穿梭出入,还有各宫宫人前来请安禀事,好不热闹。
如今却……
轻轻的叹息声,在宫中某一角落,悄然响起。
素衣薄裙,长发披散的白衣少女走到殿前台阶下,毫不在意那上面凝结的血迹,随性地坐了下来。
月色很好,温柔地洒遍了她的全身,也照亮了她触目所及的这方天地。
那些凄厉绝望的尖叫,哭号,一瞬间像是打破了时空的界限,从四面八方扑涌而来。
“公主。”
黑影如烟,在少女身后无声现形,轻轻呼唤。
云若辰静静地坐着,没有回头。
“公主,晚上凉,你多披件衣裳吧。”
叶慎言上前两步,将他的玄色外裳解下,披在云若辰的肩上。
其实他何尝不知,云若辰内力深厚,断不会怕这些许晚风。但云若辰孑然独坐在台阶上的单薄背影,仍让叶慎言有淡淡的心疼。
白天里在宫人行刑时谈笑自若,冷酷无情得令人胆寒的华容公主,此时眉宇间却弥漫着浓浓的伤感。
如果被她的敌人看到了,或许会冷笑着称之为“鳄鱼的眼泪”也说不定吧。
“慎言,你能感受到吗,这里的怨煞之气……”
她朝虚空举起纤弱的右手,五指微张,像要抓住什么。
叶慎言没有说话,他明白云若辰也不需要他说话。
她只是需要他的耳朵,还有陪伴。
所以他才会现身。
“慎言,你怕我吗?”
“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直到现在……我也认为自己没有错。”
“可是啊,慎言……”
“我大概已经,堕入魔道了……”
她缓缓地收回手,臻首下垂,埋在两膝之间。
这样下意识地自我防卫的脆弱姿势,自叶慎言认识她以来,从未见到过。
她总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仿佛天下间并没有任何事能难倒她。她不怕乱军,也无畏邪敌,甚至是天雷入体,也能被她强大的潜能逐渐消解。
谁能想到呢,她居然也会伤感,也会彷徨。
叶慎言迟疑片刻,忽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今夜的星空澄澈明亮,有种难以形容的朦胧美感。如果不是阵阵腥风的提醒,这静谧的宫殿何尝不像一座云中的仙阁。
空旷无人的、寂静到可怕的广阔宫殿。只有他和她的呼吸声,在细微地起伏。
“公主,你好像没有问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呢。”
叶慎言开口了,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云若辰没有抬头,但也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少年刚进入变声期的嗓音并不动听,沙哑又尖锐,但在此刻却能给云若辰莫名的安慰感。
是的,她也会脆弱,她也需要安慰,需要人来肯定她的作为。
她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的心魔。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父母丢掉的了。当然是丢掉的啦,我出生那一年,老乞丐说……我们那一带啊,大饥荒,死了好多好多人,哪家都有饿死的。”
“听说很多人是把孩子交换吃掉的,哦……有个文雅的说法,叫‘易子而食’是吧?赵玄教过我这个词啊,当时我就感叹,文人就是文人呐!那么丑陋、恶心的事情,还能说得这么斯文……”
“所以说我的父母应该还是爱我的。他们只是把我丢到乞丐堆里,没把我给其他人家吃掉呢!”
云若辰静静地听着,不知何时她的头已经半抬起来,朝叶慎言的方向侧着。
只是她的双眼,依然紧闭。
她暂时不想看见这个世界。只要她不睁眼,世界就不存在,是吧?不记得那里听来的这句话了,很有道理啊……
“我就跟着老乞丐们到处走,走呀走呀走呀,哪里有吃的,我们就去哪儿。”
“乞丐的斗争,一点也不比那些江湖人士少,抢地盘简直太平常了。不是哪儿都能讨到饭的呀!富裕的城镇和穷困的小村,能比吗?成立也要分好多块地方,富人住的那些地方,早早就被当地的乞丐帮占据着。我们要是想到那儿去讨饭,好,给人家交保护费,或者直接干几架,杀掉几个人,才有可能。”
“也不只是和比我们强的丐帮打架。肚子饿的时候,肯定要从容易呛到食物的那些老弱乞丐手上硬抢啊。”
“有的小乞丐呢,可能是被老乞丐打断了腿或者挖了眼睛的,长的可怜,偶尔会讨到好东西。那我们饿了会不会去抢他们?当然了。”
“被抢了食物,那些残废的小乞丐如果找不到人替他们出头,哭死也没人管的啦。活活饿死的,太多了。”
“也有好多和我一样大的小乞丐,是因为被我抢走了他们手里的食物,死掉的吧……”
叶慎言一口气不停地说下去。
这些话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实际上他也根本忘记了这些遥远的儿时往事。不愉快的经历,死死记着才奇怪啊。
他从来是个乐天的人,只会朝前看。
“可是我对他们从来没有内疚。”
“因为我要活下去啊。我可怜他们,谁来可怜我呢。我又有什么资格可怜别人?不过都是烂命一条。”
“公主啊……”
“我替你做事的时候,或者潜伏在暗处无聊的时候,也会想,其实这朝堂,这宫殿,和我们乞丐窝也没有区别呀。”
“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在挣命。”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对我来说,公主你能够过得好好的,就是对。”
“而杀死皇后身边的这些人,能够警醒那些想趁机对付你的人……我觉得,很对啊。”
嘴巴有些干,或许自己太啰嗦了吧,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
啊,他果然不适合安慰人。
这工作估计交给赵玄更合适!对,他就是那种说话很有条理,不用几句话就能把你堵得哑口无声的家伙,哼哼。
想到这儿,叶慎言有点小沮丧,转头看了云若辰一眼。
咦?
云若辰侧首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墨发披散了一肩,双眸明如秋水,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呃,公主,我太多话了吗?”
“……不呀,你说的不错。”
嗯,是很不错。
叶慎言说,对他而言,能让自己过得好就是对的。
而对她来说,能让她的父皇安心养病,让幼弟平安长大,让朝堂上、内宫中的野心家退却,能保住这云家的天下——
就是对的。
不下杀手,无法立威。
这百十条认命,便是她送给野心家们最坚决的回答。
“想要将皇家变成你们的傀儡,需放着我云若辰不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空气仍是腥臭恶心,她却不再为这些怨煞而彷徨了。
如果上天要为此惩罚她,那就轻便吧。
为了她最爱的人,她愿意担负这世间一切的恶名,甚至天罚!
“慎言,帮我个忙,好吗?”
“当然,愿为您效劳。”
“少油嘴滑舌的。”云若辰噗嗤一声笑了,随即醒悟到这鬼机灵是在逗自己开心,不由得笑意更深。
“我要在这儿,还有重华宫前,为这些人做一场简单的法事,超度它们的怨灵。”
叶慎言挑了挑眉,全无异议。
其实真正做法事是很讲究的。不仅要选好日子、置办各种法器,还需要真正道法精深的术士来主持,并且需数名帮手协助。
尤其是这两场人数众多的血腥屠戮,所造成的怨煞之气极重,如果不以处理,稍加时日或许会变成两处天然的阴煞阵,对宫中风水造成不好的影响,自然对这宫中之主皇帝陛下的病情没有任何好处了。
但是既然云若辰说了要做法事,自然也是有把握的,他只管帮忙就是。
这一夜,叶慎言在旁为云若辰护法,守候她通宵超度亡灵。
云若辰食用了自己蕴养成熟的三十六枚白玉法器,耗费大量法力与精神,彻夜作法,总算在天亮前稍稍将阴煞之气化解了大部分。
日后每逢怨灵的“七”日再来作法,直到满了七七四十九日,便可彻底清净阴灵留下的怨煞。
而那些死去的人们,也能够安息于底下。
云若辰实在太累太累了。
连续多日为父皇输入真气,又要注意塞外的敌人、身边的敌人,白天里主持大局处死了一百多名宫人,晚上又通宵作法……内外交煎,她没有被击垮,的确是太坚强。
然而在作法完毕后,她还是昏睡了过去,被叶慎言暗中抱回重华宫休息。
让纪嘉凝服侍云若辰躺在床上,叶慎言远远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心想:“公主,你不必担心……”
“如果上天罚你堕入魔道,我依然会陪在你的身边。”
“我会永远追随你的……”
“让我们,一起入魔吧。”
第一九四章
昨日紧闭了一整天的沉重宫门,在晨曦中缓缓打开。与往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皇宫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京郊甘泉山上的泉水,专供贵人们饭食饮茶使用的,被一辆辆水车送进了最靠近御膳房的小角门。大批刚宰杀干净的生猪、鸡鸭,水灵灵的蔬菜鲜果,同样流水般运了进去。而从宫里送出来的,则是大量的珙桐和潲水还有垃圾……
庞大皇宫的日常,便是建立在这不断的进进出出之中。
那些被封闭的消息与流言,也随着人与货物的流动,送入朝廷众多官员的耳中,尤其是那些焦急等待了大半夜的内阁大佬们。
从昨日午后起,皇宫大门突然封闭,没有任何人能传递消息出来。他们知道宫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却没料到,是皇后与华容公主因为大皇子的去向而发生了正面冲突!
这冲突的结果,却是皇后派到重华宫的人手,与她宫中所有的宫人,都被华容公主当场处死。这些尸体还被连夜焚化,投入宫中坟井之中,灰飞烟灭。
皇后被司礼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