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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主子的话都敢不听了吗?还是你们都活腻了?竟敢对四福晋不敬”那声音再次响起,随即便见一个面白无须的瘦削男人走了出来,一脸的阴霾。
晴鸢顿时脸色一凝。
对方那几个侍卫闻言,顿时一惊,再看了一眼晴鸢,急忙将手里的兵器都收了起来,同时单膝下跪。
那男人走到贝勒府侍卫们面前,在还差三步远的地方自觉停了下来,对几个侍卫的严厉眼神视若无睹,只是对晴鸢毕恭毕敬地说道:“奴才参见四福晋。没想到四福晋也在这里,我家主子有请。”
晴鸢不由暗地里苦笑一声,吩咐侍卫们收回刀剑,退到一旁。侍卫们见那男人甚为有礼,又有晴鸢的吩咐,虽然心中诧异,却也依言退了下去。
晴鸢这才对那男人说道:“真没想到竟然在这儿也能碰到太子殿下,理应前去拜见才对,公公请引路吧。”
那太监正是胤礽身边的人,闻言脸色一松,露出了笑容说道:“四福晋请随奴才来。”
晴鸢无奈地暗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喜姐儿,招招手让宝哥儿、惠姐儿和安哥儿也来到身边,这才跟着那太监向前走去。
转过一个拐角,便看到在梅树之下,一个相对宽敞的地方,摆了一张小几,小几上放了一把古色古香的琴,小几旁边还有一张檀木的桌子,上面放了一套紫砂茶具。胤礽就坐在桌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定了定神,带着几个孩子上前,跪拜道:“臣妾参见太子,太子爷吉祥。”
“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胤礽的声音很是温润,柔和地说道。
晴鸢不由一愣。
自从两人相识,她还从未听过他这么柔和平静的声音,与往日那个自大娇纵、或是阴霾犀利的他形成了鲜明对照,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恍了恍神,迟滞了一下,还是宝哥儿拉了拉她的袖子,怯怯地叫了一声“额娘”,才把她从惊疑中惊醒过来,急忙谢过胤礽,然后带着孩子们站了起来。
胤礽自是不会漏看了她的异样,不过倒也没有追究,只笑看着几个孩子,问道:“晴鸢可是带着孩子们出门游玩的?”
晴鸢定了定神,也露出了笑容道:“可不是么?一整个冬天都不曾出门,孩子们都闷坏了,趁着天气好,便让他们出来走走。”说完又对几个孩子说道,“你们几个,还不快见过太子塔答?”
喜姐儿身为长女,年龄也是最大的,自然担当起了孩子头的角色,拉着几个弟弟妹妹走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道:“见过太子塔答。”
宝哥儿已经八岁,也懂事了,而且他自幼聪明,启蒙得早,是经过特意训练的,如今行起礼来中规中矩、一丝不苟,很有些大家风范。惠姐儿和安哥儿虽然年纪小,却也乖巧,虽然懵懵懂懂,但跟着哥哥姐姐行礼,倒也不曾乱了礼数。
胤礽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笑着说道:“都起来吧,不用这么拘束,到塔答身边来。”
喜姐儿和宝哥儿看了看晴鸢,见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一人牵着一个走上前去,走到胤礽面前。胤礽满面慈爱,再加上他心机了得,几句话的工夫就消除了孩子们的戒心,跟他们说了些话,便缓和了气氛。
他逗了孩子们开心,瞟眼看了看晴鸢,正好捕捉到她眼中的一丝戒备,不由莞尔一笑,说道:“好了,你们去玩儿吧,我跟你们母亲说说话儿。”
孩子们单纯,闻言也不觉有什么不妥,倒是玩儿兴又被勾了起来,让那太监引领着自去一旁玩耍去了。晴鸢见状,几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胤礽玩味地看着她一笑,说道:“怎么一直站在那里?过来坐吧,你我之间何必如此拘束?”
晴鸢这回是真的皱了皱眉头,但却也没说什么,依言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胤礽一笑,拎起茶壶,亲手给她斟了一杯茶,说道:“这是我亲自泡的,尝尝味道如何?”
晴鸢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不置可否,只是问道:“太子也来这儿上香?”
胤礽倒也不以为忤,点点头道:“是也不是。这儿清静,适合沉淀心情。”
晴鸢一愣,倒是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
他看在眼里,不由又是一笑,戏谑地问道:“怎么,不信?还是以为我就只是个懂得争权夺利、玩弄心机的人?”
这话就有点重了,晴鸢一滞,急忙强笑着说道:“怎么会只是觉得有些意外,太子居然也知道这个地方。”
胤礽却没有接话,只是转头愣愣地看着一旁玩得开心的孩子们,愣然半晌,突然叹道:“原来我以为你的温柔大度不过是种表象,内里必定另有玄机,却没想我倒是看错了。至少对他们,你的温柔并不是假象。”
晴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说到这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不过他也没想过让她回答,只是自顾自又接着说道:“看到他们看你的眼神,是全然的信任和依恋,孩子们的直觉很准,谁对他们真心、谁在欺骗他们,他们都清清楚楚,可见你是打从心底对他们好,而且不偏不倚,并没有对他们区别对待。若他们全都是你的亲生子女也就罢了,可偏偏不是,你却能做到这种程度,我不得不说,晴鸢,你很了不起。”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由衷说道,“我这辈子很少真心佩服谁,但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佩服你。”
晴鸢却丝毫没有被称赞的喜悦,反倒蹙紧了眉头,淡然说道:“太子爷谬赞了,臣妾只不过做了一般人都会做的事情而已。既然做了他们的母亲,自然是要一视同仁、细心关照的。”
第三百零七章 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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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落荒而逃
胤礽不由笑了,道:“话虽如此,可真正能做到这点的又有几个?世间女人,大都是巧言令色之辈,口头上无论说得多么宽容大度、冠冕堂皇,可一转头却仍旧想的是如何置对方于死地,不能让任何别的女人有可乘之机,不能让任何别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构成威胁,最好将一切不安定因素消灭于萌芽中,如此才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听着他那近乎于愤世嫉俗的话语,怨气冲天的描述,晴鸢不由愣住了。
为何胤礽会有这种想法?为何要将女人看得如此不堪?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理障碍啊
胤礽发泄了一通,转头看了看晴鸢,那眼中的阴霾和怨恨突然又消逝了,换上了一种暖暖的神情,微微一笑道:“不过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对这几个孩子好,哪怕那两个不是你亲生的。你这样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晴鸢定了定神,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淡淡地说道:“太子爷太看得起臣妾了。臣妾并不是圣人,自然做不来那种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或是普济天下的事情。对他们好,是因为觉得大人们的龌龊没必要延伸到孩子们身上,而且喜姐儿和安哥儿毕竟是庶出,如无意外是怎么也无法威胁到宝哥儿和惠姐儿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要枉做小人,去欺负小孩子?”
胤礽显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愣地看了她半晌,却蓦然大笑起来,拍案笑道:“好说得好如此胸襟气魄、直言不讳,显见晴鸢光明磊落。我没看错,你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女人,跟我认识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究竟是什么女人让他如此深恶痛绝,以至于影响了他对女性的整体观感?晴鸢很是好奇,却终究不好问出来,只得一脸尴尬地坐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在此时胤礽不知又陷入到什么思绪中去了,呆呆地凝视着孩子们,半晌没有说话。
晴鸢只得无聊地自己斟茶水喝,发现方才还滚烫的茶水,这么一会儿时间却已经凉了,只好又放下。
“看着他们,让我不经意想起了小的时候。”胤礽突然又小声说道,声音虽小,但在这寂静的梅林中还是显得特别清晰,“小时候,还不懂什么叫做权势、身份,大家都是兄弟,可以无拘无束玩在一起,没有什么心机,也想不起什么争宠,曾经,我们也像他们这样相亲相爱、互相支持着。可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兄弟情渐渐淡去,只剩下惊心动魄的尔虞我诈,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死我活……”
晴鸢一瞬间有种冲动,想要蒙住耳朵什么都不听。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偶然的情况下成为胤礽的倾诉对象,这样的话怕是他平时也说不出来吧?这会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如此直言不讳,可这种内心独白又岂是她一介女流随便可以听的?这会儿他倒是真情流露了,回头一转眼醒悟过来,不放心自己的内心被人听到,将自己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她可不认为自己这四福晋的身份对这个一向骄横自大的太子爷有什么阻吓作用。
胤礽却完全没发现到她的异样,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喃喃说道:“我有时候在想,若是我们兄弟一直能够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争,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不知有多好”说完,转过头来看着晴鸢,深幽的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晴鸢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在他的眼神下似乎不说些什么不行了,但……她能说什么呢?
想了想,她只得勉强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人总归是要长大的……”
胤礽微微一愕,随即便苦笑开来,叹息着说道:“是啊,人总归是要长大的”
一旦沾染了权势,又岂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他们兄弟,若是不长大、不知道权势的滋味儿也就罢了,可一旦懂事,就算自个儿没意识到,他们身边的人也会不断提醒他们权势是个多么重要、多么美好的事情,然后深植在血液中掠夺的天性就会苏醒,不择手段也要去争取这天下最大的权势……
能说什么呢?若要怪,也只能怪康熙爷实在太能生了,而这些皇子们也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到彼此都不能完全信服,都愿意为了那个位子去争上一争
晴鸢任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在心中流转,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的。
胤礽自然不知她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