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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远听他说话的声音不太对,便回过头去,见林慕容她神情哀婉,几乎要落泪一般。这样的眼神,分明便是那个女子,他定一定神,连忙同林慕容道:“你……你别哭,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爱的是别的女人,抱歉,我想我没办法把爱分给你。”
林慕容收起了脆弱的神色连连摇头:“怎么可能?你每天和哪些女人在一起我都知道,哪里见到你喜欢什么人了
?要找理由也不是这个啊!”
明清远不言,松开了林慕容的手径自往前走去。
林慕容只追了几步,便停了下来,这两边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好像什么时候来过。
对了,是十岁的那一年元宵节。父亲正好来南京出席国民党第五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便带了她来这里玩,夫子庙的花灯甲天下,那时她正提了一个莲花灯玩,突然父亲唤她:“慕容。”她蹦蹦跳跳地过去,只见父母前面站了一对璧玉似的人物,父亲笑着同那名男子笑道:“我女儿,今年十岁了。”
那时明清遐尚在昏迷之中,她遇见的自然是八年前的明清远。
他蹲下来,伸出手缓缓抚过她的眉,微凉纤细的手指上仿佛有月光绽出来,他用梦呓一样的语气轻声说:“慕容慕容,慕其容貌,真是个好名。林慕容,你知道吗,你长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是吗?你的眼睛也很好看。”那时的她笑得天真无邪,不懂含蓄,直接说出心中所想,“那我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明清远一怔,不由地笑,无尽的月色浮上来,银的光芒铺天盖地,浪漫了整座南京城。
她说:“我认定你了,你要等我长大。”
而他却说:“可是我有妻子了啊。”
他有妻子了。
印象中,站在他旁边的女子似乎不是媚眼妖精。
林慕容细细回想,当时站在他旁边的那名女子的样子,她的眉、她的眼、她笑起来时嘴唇的弧度……啊,竟然是她?
她脚步加快,快步追上明清远,拉住他压低了声音:“你爱的人……是你大嫂?”
、第十二章 鸳鸯可羡头俱白
林慕容看着他一副惶急还故作镇定的样子,一双大眼微微发红:“大哥哥,她现在到底是你大嫂。”
明清远自然知道,但一同她见面,便害怕分离。
也许是因为太在意爱情,在意久了,就把它变成了一场战争,似乎总要分个是非成败,是非成败,呵,又争由人算?这又是如何能分清?没错,爱情的纠缠的确很美,却也很伤人。
他向来趋利避害能屈能伸,又如何不懂得现在何必这样在意,这是委屈自己,淡然处之才能对谁都好。
可是,这又如何能做得到呢?
明清远怔呆了一下,还没开口,林慕容已经踮起脚,把她轻轻颤动着的唇向他凑了过来,她的那双黑色的大眼睛分外明亮,气息也有点急促。
唇和唇的接触,湿润而柔软,梦境一样的腾云驾雾,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好像闭眼便可感觉得到天堂。
林慕容的双颊已经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但是她并没有松开明清远,一直偎在他的怀内。
这便是初吻的感觉吧,全身过电一般,什么化学定律什么物理定律都不存在了,时间停顿,四周围的一切消失,整个世界只余下了口舌的纠缠,软滑和芳香的感觉传遍全身,是真实,但又是那么不真实,全身也燥热无比,以前,她从来没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
自然,一切都是从这个吻开始的。
明清远并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也有自然的生理反应,所以他们不单单四片嘴唇贴在一起,身子也越来越紧密,可以感觉得到对方的心跳。然后,他们感到两个人之间不应该再有任何东西成为隔阂——虽然正是“秋老虎”横行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只是薄薄的几层。
好在夫子庙附近的酒家旅馆多得是,不存在场地的问题。
隔阂终于被消除,当他宽厚温暖的胸膛贴住了她柔软细腻的胸脯之后,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束缚。他一步步地引导她,教导她,小小的空间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天地——除了他们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存在,只有彼此的喘息声在他们的耳际交织成最最动人的音乐。
两个人拥抱的这样的紧密,紧密到似乎一个人体内的血液可以流到另一个人的体内一样,不必开口,生命自会做出交流,以接近天堂的高度。
当炸药爆炸一般的灼热和激烈过去之后,林慕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晶莹的泪珠从濡湿的长睫毛之间滚落下来,但是她的脸上分明又充满了异样的喜悦:“你看到没有,我……我才不是小女孩,我现在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是呵,拥有这样
身材的女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小女孩?这样想着,怀中香馥软滑的身子又随着他胸膛的起伏在动,闹市之中,居然这样的静,静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若擂鼓,一声一声,都这样的急。
明清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狂乱的心跳渐渐平息,他轻抚着她的头发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而是林慕容低咳了一声:“大哥哥,别说了,我们该说的,全都说了,该做的,也全都做了。”
“这些……是该做的吗?”
林慕容嫣然一笑,笑意之中的甜蜜化都化不开:“不管该不该做,我都不后悔。”
明清远抱着她,细细的看她的眉眼,眉毛的弧度是这样的,眼睛的黑色是这样的……俗世纷扰,从来没有像这刻一样的平静。好像回到了佘山天主教堂遇到国母孙宋庆龄的那一日,面对怀抱小耶稣的圣母像,她学着他的样子默默祈祷,他却侧过脸来偷偷地看她,彩色拼花玻璃的窗里漏进一扇扇五颜六色的光斑,那样的温和,叫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只希望这一刻长久些,再长久些,或者说,是希望时光停在这一刻——她全心全意地信他,他亦全心全意地护她,没有国共对峙,没有前尘过往。过去现在、此时将来、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全都凝滞于这一刻,一刻的天长地久,一刻的天荒地老。
他在她额上吻了吻:“傻丫头,我要娶你。”
林慕容望着他,一双大眼雾般朦胧:“傻丫头?”
明清远回过神来:“从此以后,你便唤我仲玉吧。”
八年抗战,整个神州大陆上有数不尽的战役,每次战役都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国民革命军又奉行蒋委员长的“焦土方案”,一旦守不住,便烧掉城中一切可能为日寇所用的物资,明家在国内的不动产就这样被连绵的战火吞卷光,水洗一样,风吹一样,曾经的富家大户再没了奢侈度日的痕迹。到结婚时,明清远的全部积蓄只有蒋介石这些年来奖励的二十根金条,还都放在一名唤作赵进之的部下那里存着,由赵进之替他保管。
听说明清远要结婚,估计要花不少钱,赵进之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啪嗒”一个敬礼:“报告军座,卑职前一阵子娶媳妇,钱不够,就把您的钱给花了。”
这小子娶媳妇花他的钱,他娶媳妇该去花谁的钱?可是这赵进之一直追随他南征北战,东挡西杀,他要说,应该说什么呢?
赵进之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同他道:“要不?我帮军座去向军中的兄弟们借钱?”
明清远笑道:“不必了,我自己去解决。”
民国
三十七年十月的时候,明清远赴美探望母亲的病情时,手下军队皆由黄维指挥。明清远一走,之前被他打得躲入大别山的共军就开始在东北、华北、华东、中原、西北等地同时向国民政府发动了战略反攻。在淮海双堆集,赵进之受黄维命令,与于其所在的三十三团与共军两个团的兵力血战大王庄,他们凶狠顽强,殊死肉搏,但最终寡不敌众,在徐蚌会战中被共军全部歼灭,赵进之也死在了这一战之中。
而现在,正是民国三十四年的秋天,战乱方平,花好月圆,江南正是收获采摘的好季节,水乡里温柔蕴藉,山野里金黄遍野,在这个美好的季节里,明清远要结婚了。
明清远本来就是上海人,加上按照当时京沪上流社会风俗习惯,权衡来,权衡去,婚礼还是应该选在上海举行。观阅参谋为他整理的上海所有饭店的名单时,他直接跳过了华懋饭店,随手指了上海国际饭店。
那参谋笑得谄媚:“军座真是好眼光啊!”
上海国际饭店建于民国二十三年,是远东第一高楼,整座建筑高耸挺拔,是同时代美国摩天大楼的翻版,因为时髦且热闹,许多新人都在那里举行新式婚礼。
既然已经定下来,明清远就派赵进之从南京到上海国际饭店去预订包间,可惜去晚了一步——在这个胜利的秋天,南京上海两地的豪门人家办喜事的实在太多太多了,所有的房间早就被预订一空,哪里还有剩下的?赵进之毕竟跟随明清远多年,倒也灵活,见上海国际饭店隔壁的金门大饭店是意大利风格的建筑,豪华别致,与上海国际饭店不相上下,便在金门大饭店订好了房间。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今天,明夫人明林慕容女士同我们这些后生小辈回忆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新婚那天的男女傧相是由赵进之夫妇担当,而花童,是他的侄女明梦远扮的。
十月十日,是国庆,是国共重庆谈判结束的日子,也是林慕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那个时候明清远的军务繁忙,是啊,八年抗战,南京城做了日本人的屠宰场,做了汪精卫的汉奸大本营,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加上抗战刚刚结束,各种各样的人填满了南京的大街小巷……十月十日那天一早,明清远才有空和林慕容一起抵达上海,按照计划,新郎新娘是应该早到一天,尤其是礼服和婚纱全是都在上海裁剪制作的,在此之前两个人都还没有试穿过呢,谁知道这衣服合身不合身?
两个人都急急忙忙的,才下车就直奔金门大饭店去试穿衣服,林慕容的婚纱还好,明清远一百八十多公分的个子,礼服明
显短一截,可是外面嘉宾已经来了很多,人山人海的,哄闹着要看这对英雄美人,婚礼马上就要开始,改衣服都来不及了。
明清远灵机一动,马上决定——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