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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眼下想来,这一点反而能用来打击打击这心高气傲的宋汀月,甚好甚好。
“姑爷也太夸张了,这、这真是……哎呀,不说了。”初晴配合的跺了跺脚,含羞带嗔的姿态演了个入木三分。
那一边忽然就静了下来,原先的嬉笑打闹声都不见了。
锦夜憋着笑,这丫头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该学的东西倒是一样都没少学。轻轻咳了咳嗓,她软绵绵的开口:“我让他不要这样胡来,他偏要,我都见不了人了。”她抓过初晴的手,在其手心滑了几道——
写了什么?
初晴抿了抿唇,犹豫好半晌才捂着嘴附耳过去:“撒泼无赖,十足恶妇。”
严、子、湛!
锦夜用力闭了闭眼,这会儿轮到她手痒了,她发誓,待得回府的时候要把握机会再在
那厮的脸上多描几个字,否则难消心头怒气。
初晴抬眼瞅着自家小姐的表情,哭笑不得,在她看来,严相和小姐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本以为嫁进相府后两人必然是冷战、互不理睬、两看两相烦……虽然如今的状况也算不得融洽,熟知那两人竟然幼稚到不可思议,这种藏着小心机互相逗弄对方的行为真的太……出乎意料了。
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们会承认自己才是最契合对方的另一半也说不定。
“姑爷也真是的,小姐这些天都没睡好,他还变着花样,小姐你背上都……”适时的住了口,因为某人已经按捺不住的从屏风另一边款步走出来。
“啊。”锦夜假意惊呼,随即迅速转身,恰到好处的把背上那两排字露了个脸,又保证不让其看清楚。纤手撩了衣袍很快披上,她一手把玩着发梢,轻笑道:“堂妹,这可真是不怎么有礼貌。”
宋汀月方才一瞬已经瞅到了对方背上的字,心凉了半截,空洞又悲哀的痛楚自心地蔓延开来,再无法平静如昔。原来,这些天都在自欺欺人,他已经同她这么亲密,原来,自己真的输得彻底……
可是,那贱人怎么配,怎么配!
怎么配枕着他的手臂至天明,怎么配享受他独一无二的笑容,怎么配夺走原先属于自己的一切!
“堂妹,你怎么了?”锦夜笑得异常开怀,顺手把长发撩至身后,脖颈处的红痕再无半分遮掩,此刻她抛去一切束缚,心想要战就战的彻底。
宋汀月整个人都像是瞬间垮了下来,美眸失去了神采,嗫嚅着唇喃喃:“你不配。”失魂落魄的丢下这一句,便跌跌撞撞的离开。
初晴拿手肘戳了戳自家小姐,笑嘻嘻的道:“小姐真是过分。”
“很过分吗?”
“还好。”
二人相视而笑。
步下阶梯,正巧碰上在大堂等候的姚守义,一头的汗水,连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想必是闹集市的人将他弄成了这番模样。
一见到缓缓下楼的锦夜,赶忙迎上前:“少夫人,老奴来迟。”
锦夜把手绢递过去:“姚管家,你先擦擦吧。”
姚守义踟蹰了一阵,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勉为其难的接过去,用力抹了把脸,喘着粗气道:“少夫人,您挑的如何?”
锦夜摇头:“似乎没有我喜欢的样式,算了,回府吧。”
姚守义伸长脖子,看着外头摆放着的样衣,不由得皱眉唤道:“掌柜的,出来。”
柜台后边忙着盘账的小胡子抬起头来,圆滑的一笑:“这位儿爷,本店最好的几款女衣都在这了,若还是不满,可以提供您心中的款式,我们定做,不过定金可要翻倍。”
姚守义哼哼:“你确定是最好的款式?”
小胡子摇头晃脑:“是啊。”
“你们一年染一次的玄女纱呢?难不成今年没拿来做成衣?”姚守义瞪眼:“莫要搪塞我们。”
小胡子愣住,有些惊讶,玄女纱通常都是制成美衣进贡给宫里的,今年因为数量不多,照顾不了那几位公主,便换了别物。不过这是极为秘密的消息,这老头怎么知道的?
“快些拿出来。”姚守义催促。
小胡子陪着笑:“客官果然是内行人,但是、但是这匹布千金难求,今年的量又特别少,便拿来做镇店之宝了,恕不外卖。”
“不外卖么?你可知我家大人……”
“我管你家大人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买我也送他吃个闭门羹!”账房的布帘被撩开,蹬着小红靴子的少女柳眉倒竖:“姑娘我最恨别人威胁了!”
锦夜定睛一瞧,这才发现是那天马车纠纷的卞家大小姐,果真有钱,家里不但是盐商,还开了霓裳阁这么大的布衣庄。
“哟,是你!”卞蓝撇撇唇,讥诮道:“冤家路窄啊,你相公的守卫上次打伤了我十二个弟兄,这笔账怎么算?”
锦夜眯了眯眼:“这笔账您该去找我相公算,我今日不过是来买买衣裳的,不过既然这所谓的玄女纱这般宝贵,那就不变强人所难了,姚管家,我们走。”
卞蓝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她:“想要玄女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拨了拨刘海,利落从腰间抽出长鞭:“很公平,我们都是女子,你打赢我,我就把今年用玄女纱制成的婆娑裙送给你。”
红妆轻抹,恍若新人
这正逢赶集的大好日子,霓裳阁居然大白天的就歇业了。两道朱红大门紧闭,独留侧边一道不起眼的偏门,偶有客人上前询问,均被候在那边的管事以东家有喜的理由搪塞了回去。
东家有喜?有什么喜?不过就是在里头打架罢了……
作为掌柜的小胡子早已见怪不怪,自家小姐就是这样,兴致一来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最可怕的是爱武成痴,一逮到会武的人就软磨硬泡的求切磋。打赢了先不说,若是打输了,这整个店铺就要为她的失败一同颓废上大半光景。
卞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野蛮女呢。
小胡子摇摇头,深感不幸,等待的闲暇时,他一手捧着算盘百无聊赖的拨弄,另一手则搭上姚守义的肩膀,想要搭几句话。后者下意识转过头来,开口就是火急火燎的语气:“掌柜的,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你!”
小胡子深感遗憾的叹气:“你们不走运啊,谁不好惹,偏偏惹上京城卞家的女儿。”顿了顿,他似乎很满足于此刻能在背后论人是非的充实感,压低着嗓子滔滔不绝:“看你们主子身娇肉贵的,怕是挨不了几下吧,啧啧,真是冤家路窄冤家路窄啊。”
“太猖獗了,光天化日的就动手伤人,要是少夫人出了什么事,我家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姚守义低吼,语罢瞅瞅身边站着的几个黑衣护卫,又瑟缩了下,可恨……方才几乎是被人架出来,还来不及报出相府的名号,眼下少夫人不知会被那刁蛮的丫头欺侮成什么样子。
越想就越心焦,顾不得太多,他一把拽起面前人的衣领:“你知不知道,此刻你家小姐得罪的是谁?”
“哎哎哎,护卫!”小胡子尖嚷,而后在他人帮助下挣开忽而神力无比的姚守义,心有余悸的喘息了好一阵子后才恼怒道:“借用我家小姐一句话,我最不爱别人威胁,卞家在京城势力人尽皆知,怕只怕你一会儿报出来的名号闻所未闻,就无须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姚守义气得捶胸顿足,肝火过旺,一时间倒也反驳不出什么话来。事实上以严子湛的名号,莫说是卞家,就连皇帝老子都要卖面子给他,只可惜这小胡子坐井观天,一味自以为是,听不进他人的言辞。
“哼,老家伙,你才不知好歹,多学学你身边的丫鬟,你瞧人家多冷静,你动不动就发脾气,小心折寿哟。”小胡子讥笑,抖着短腿的模样真真是嚣张得紧。
闻言姚守义侧过头,正好对上初晴的眼睛,神色平静无波,甚至是有些放松的。他皱起眉,不由自主的凑近道:“你不担心么?”
初晴反应过来,正色道:“自然是担心的,但我一袭弱女子,也硬闯不得,只得在这边等了。”
“是么?”姚守义颇为不解,就他看来,这主仆情同姐妹,可少夫人被扣在霓裳阁里头的时候,初晴连质疑的话都未曾说上一句,抬脚就出了门。无论如何,这可完完全全不像平日里那个忙前忙后忠心耿耿的陪嫁丫鬟啊……
“姚管家放宽心吧,再过半晌估计就快出来了。”初晴笑了笑,忆起卞蓝执鞭的姿态,又觉讽刺——小姐最擅长的武器便是鞭,又恰好恢复了内力,哼,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正想着,那扇小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府了。”锦夜款款步出,衣襟整洁,面色恬淡,瞧不出丝毫被狠狠欺侮过的痕迹。
卞蓝自后头匆匆忙忙追上来,束发的绳结散开来,略显狼狈,忙不迭的抓住前边人的袖子,不甘心道:“别走啊,再来!”
锦夜慢条斯理的缩回手,淡淡道:“你腕力不够,挥鞭也不够灵活,再练上些时日吧。”
“你敢瞧不起我?”卞蓝跺脚,俏脸上是气愤的红晕。
锦夜叹气:“我若瞧不起你,又怎会留在霓裳阁陪你切磋了那么久,同是习武之人,何必互相为难对方。”
“……”卞蓝忽而就降下姿态来,抬脚踹了记表情丰富的小胡子:“去把放婆娑裙的锦盒取来。”语罢,又别扭道:“不知你何时有空,下次、下次再指点指点我,可好?”
锦夜笑笑,未再答话。
少夫人会武?姚守义同样很好奇,不过依旧紧守着本分不敢妄然追问。抬头望了望天色,又上前尽职的提醒:“少夫人,再不抓紧的话怕是会赶不上宴席。”
锦夜颔首,正逢那小胡子抱着华美的木箱子出来,便让初晴接过来,继而福身告辞:“卞小姐,今日一时若有唐突还望你莫要见怪……”
“那你还会来么?我每月初都在霓裳阁顶楼等你,就这么说定了。”卞蓝急匆匆的说完,怕是对方会反悔似的,倏然又想起什么,认真道:“你要参加宴席是么?我把我的红妆师傅借给你,包准你美艳无双。”话音刚落,又风风火火的跑至石阶边,仰头呼唤:“百里月,百里月,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不久,对面小楼里的窗缓缓被人推开,某个温吞的细嗓悠悠的应了一声,身影慢慢消失在了窗口。
锦夜等了好一阵子,脖子斗神长了,还不见那人从街角那端出现,想来他住的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