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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巩固伟大友谊,让王二和陈清扬去撬窨井盖子吧。这是我现在的想法,当时我并不知道“敦”也是巩固伟大友谊的一种方式,当时的我只想拿下某人,苗苗也好,小黛农也好,有一阵子走火入魔甚至想到了刘副连长。
这个想法放到现在颇为正常,因为现在是性解放时代,通过网络都能上床。但是在当时却是个挺流氓的想法。这里我有句题外话想说:我终于等到了我喜欢的时代,可当我跃跃欲试的时候却发现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已经老了,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懊恼的事实啊。话题回来,我之所以在当时有了这个流氓的想法,一是因为人到了那个年龄就会有那个需要,二是因为我看过一本当时,或者说再早几年,在文革中就很流行的一本手抄本,名字叫《少女的心》,又名《曼娜回忆录》。这是本黄色小说,作者不详,经过多次添枝加叶,书中性描写很多,文笔放到现在来看,基本属于儿童读物的水平,但是在当时却是我们的性启蒙教育读物,其传阅次数大概仅次于红宝书,这个比喻有些不恭,但却是事实,我知道有人看这本书的时候外面就包个毛选的皮,比我更不恭。
我是用二斤铜丝从废品收购站老板那换来的,一个红色塑料封皮的笔记本,被那个老流氓翻得几乎脱了页,里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错别字极多。我文化水平又不高,看得非常吃力,即便如此,这本书仍然是我锻炼右上肢力量的重要参考书目。
可想而知,在拜读过该名著后我是如何的心痒难耐跃跃欲试。我非常想破坏自己和苗苗之间的伟大友谊,把这种纯洁的朋友关系转变成下流的肉体关系,几次想下手又几次强忍住。说来可笑,直到现在我都认为一个人要做一件事就要负起一件事的责任,我不是害怕拿下苗苗,只是害怕负责任。现在看来这个念头多么愚蠢,所以我说现在是个好时代,不用负责任的时代。
我想拿下苗苗,又怕担负男朋友的责任,不说别的,单那“三转一响”就能把我逼疯,所以我看着苗苗在我面前飞来转去,忍受着《少女的心》带来的折磨,心里把三山五岳的神仙骂个遍,从玉皇大帝西天如来到牛头马面土地老儿一个不落。骂神仙是不好的事情,会遭报应,没过多久就在我身上应验了,我确定是应验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神仙干的罢了。
骂神仙遭报应这件事也不见得是坏事,因为它使我不必再在每次见苗苗之前先锻炼右上肢力量以防出事了,也不必使我为了躲着苗苗半夜三点才敢出去撬窨井盖子了。简单地讲就是这件事结束了我和苗苗的纯洁友谊,或者说将之升华为真正的恋人关系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就是有一天晚上我抱着偷来的窨井盖子掉进了一个被偷了窨井盖子的窨井里,摔断了左腿和左胳膊,还摔断了三根肋骨,我在窨井里躺了一个多小时才有环卫工人把我救上去送医院。别问我怎么掉进去的,我他妈的也不知道。我在窨井里仔细思考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掉进去的那个窨井的窨井盖子绝对不是我偷的,所以说这是个报应。我在窨井中感慨造化弄人报应不爽,甚至都忘了骨折是挺疼的一件事了。
第一个知道我因公负伤的不是苗苗,是我妈,有位可敬的街道大妈像消防车一样嗷嗷地冲到我家,向我妈报告了我跌入窨井的经过,嗓门之大整条街都听得见。但是没人怀疑我是偷窨井盖子的时候掉进去的,因为非常巧的是,我掉进去的时候,手里那个偷来的窨井盖子正好盖住了我掉进去的那个窨井,这说明我掉进去的那个窨井的窨井盖子没有丢。大家只是非常奇怪,为什么这个人掉进窨井了以后还自己把盖子盖上了?
我妈带着担心和疑问到医院来看我,问我是怎么做到的?又问我既然我自己能盖上窨井盖子,为什么不自己爬上来?我告诉她说我散步散到那儿,没发现那个窨井盖子只盖住了一半,我踩上去又掉下去以后,那个窨井盖子正好翻了三百六十度又盖上了。我妈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半晌又问:“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到那儿散什么步呢?”
这个问题让我很尴尬,我要是说实话那就完蛋了,老太太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做贼,一铁砂掌能把我肠子拍出来。我只好瞎编,说自己前途黯淡不知路在何方,每天白吃白喝又觉得很对不住二老,内心空虚苦闷睡不着,只好踏着月色思考人生和理想。老太太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等我编完了,摸着我的脑袋跟我说:“儿子,等腿好了咱再看个精神科吧。”
当天下午大概下班的时间,苗苗到医院来看我,其时我妈正好回家给我做饭。苗苗一进门就埋怨我,质问我为什么不带上她一起行动,说我不顾革命友谊擅自行动,活该摔断腿,并责怪老天为什么不把我的脖子一起摔断,看我还敢不敢不带她一起玩。我跟苗苗解释说这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不是玩,而且该职业有一定的职业风险,她有正当职业,不必和我冒这个险。她捂着耳朵说我不听,你不带我就不对,摔断腿是必然的,下次不带我还不定摔断什么呢。
正嚷嚷着我妈拎着饭盒进来了,苗苗看见我妈走过来,脸上立即换上一副谄笑,赶着我妈说:“阿姨您好,我叫苗可欣,是超美的朋友,听说他受伤了来看看他。阿姨您坐下歇歇吧,饭盒给我让我来。”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我认识苗苗也有段时间了,今天才发现此人如此会装大尾巴狼,刚才还跟我横眉立目的,一看见我妈,这小嘴甜的,快把我妈甜出糖尿病来了。
我妈这时候已经笑得找不着北了,连说姑娘你坐,怎么好意思让你来呢,还是我来吧。两个人拉拉扯扯互相客气,完全忘了我还断手断脚躺在床上呢,我心说这叫什么事?你们是干什么来的?我这饿一天了,你们还在那儿拉拉扯扯,要饿死我不成?“妈!”我大喊一声:“给我,我自己来,饿死我了都!”我妈瞪我一眼说:“吃!就知道吃,人家姑娘来看你也不知道陪人家说说话,怎么不把你下巴摔脱环,省得你跟饿死鬼托生一样的。”说罢将饭盒往我怀里一塞,又大喊一声:“吃!”这一声喊把病房里所有人都吓一跳,全往我们这儿看,心说这一家子都有病吧?怎么吃个饭也嚷嚷?我看着我妈心想这老太太,五十多了中气还这么足,喝断长坂水倒流,整个张翼德转世。
我吃饭的时候我妈拉着苗苗问长问短,什么多大了,家是哪儿的了,家里几口人了,有婆家没有了,比外调政审还严格。苗苗也不害臊,一一解答,一口一个阿姨,叫得那个肉麻,听得我好几次要把嘴里的骨头汤喷出去。我妈倒是不介意,笑得脸上的褶子一层叠一层,跟包子一样。
我吃完饭后苗苗告辞要回家,说她一个小姑娘,太晚回去不好,我心说真他娘的会装蒜,你半夜三点跟我去偷窨井盖子的时候怎么不嫌晚?我妈赶紧站起来送,嘴里还说:“小六快送送。”我两眼瞪着我妈,心说老太太您糊涂了吧?我这能用的零件断了一半,大小便都得在床上,还送个鸟啊?
自此以后苗苗下了班就来换我妈看护我,照顾我的吃喝拉撒,我感觉自己像个离休老干部一样幸福。唯一尴尬的事就是上厕所和洗澡,为了不让苗苗过于难堪,也为了不让我自己过于尴尬,我坚持不用医院的座便器,只让苗苗搀着我到厕所门口,然后我单腿蹦进去上厕所。对于一个断了一半的人,这个难度可想而知,每次上完厕所,我都像割了一天橡胶一样满头大汗。有一回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尿在便池外面,我正蹦得来劲,一脚踩在该人的液体上,直接跌入便池,好在便池冲过,否则我就要像当年从电影院突围的那群造反派一样,变成一个“屎人”了。饶是如此,这一下也摔得我不轻,身上断了的部分好像又断了一遍,疼得我都他妈的快哭了。
洗澡也是一个大问题,其实所谓洗澡,无非是用湿毛巾擦擦而已,一个病房里住了八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是再给我个胆我也不敢脱光了得瑟,必须保留一条内裤以正视听。即便如此,脱成那个样子还是让我觉得很别扭,每次都红得像油焖大虾。我记得让我万分尴尬的一次,有天晚上苗苗正在给我擦身,擦着擦着就看见我身体中间有一块异常凸起,此人竟然用手捅了一下,还问我:“藏的什么?拿出来看看。”我连忙用手护住,解释说:“不是藏的,是长的,本来就有。”苗苗就不再说话,继续擦,待我放松警惕,一把把我的内裤扒下来,紧接着“哇!”的一声大叫,立即有人转过头看我,我赶紧把内裤拉上,脸上紫里透黑,心想这回丢人完了,我还不如摔死在便池里呢。苗苗多少有点明白状况了,红着脸问我:“它怎么那样啊?想干什么?”我更加羞愧,瞪着她狠狠骂了一句:“臭流氓!”
从那以后苗苗总算明白,那天她在电影院男厕所里看见的那个东西,原来不是警棍,那个东西那样的时候,就是不怀好意的意思。
苗苗把我照顾得很好,我出院的时候甚至胖了十斤,我被她看过了警棍,只好以身相许,因此我们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按照我的理解,应该算做搞对象了。我妈也一再提起苗苗,说这个姑娘好,懂事,看那意思颇有纳为儿媳妇的架势,我也很高兴自己终于有对象了,再也不用上公园看人家搞对象了。可是仍然有一个问题,我虽然有了对象,可是依然不具备搞对象的条件,我仍旧是城镇盲流,没有一个像样的工作。虽然我认为战斗在废品收购行业的第一线也是挺不错的工作,但是这个话没法讲出来。我受伤前苗苗领着我去了她家一次,她爹问我是干什么的,差点没把我憋死,我吭哧半天,跟她爹说我是搞废品回收再利用工作的,老头还狠劲夸我说:“好,这个工作好,为国家节约资源,建设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