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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都酷似陈岩,只是唇上没有胡须,他的手也被捆住。这二人也都面露惊愕之色,他们关注的不是彭超和大老鼠,而是在彼此对视。就像一个人在照镜子时,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出现了某种奇特的变化。两人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看到这对模样酷似的人,袁方立刻就明白,他们应该就是罗斯小姐所说的陈岩陈石二兄弟。暗想,那个陈石难道就是京城博物馆的时飞么?
这时,孙宵忽然从黄土柱子的另一侧转了过来,俯着身子,将一只无头的黑色石像连推带滚地弄到艾先生跟前。他一抬头,猛见彭超痛苦万状的样子,惊得连退几步。
“怕什么!”艾先生喝道,“别管他。龛位都找到了,快把石像放上吧。”说着一闪身,露出黄土柱底部一块竖直的凹槽,像是一个佛龛。
随即,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两个人一起动手,将石像放置在那个凹槽之中。袁方看清那是一只盘腿打坐的黑色无头石像,右手举于胸前,左手摊开置于膝上。
“混蛋!”唇上无须的男子突然冲孙宵骂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用问,找宝藏呗。你不也是吗?”孙宵不急不恼地说。
“呸!我父亲白信任你这么多年了。”
“你不也一样让他失望了么。”孙宵冷笑道。
“你知道什么?我这是在给我父亲圆梦。”唇上无须的男子看看身边站着的蓝奇说道,“蓝教授可以为我证明,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所有的东西最终都会归还给博物馆。”
孙宵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一眼蓝奇,然后走到那人面前,冲他咧嘴一笑说:“咱们博物馆除了那个姓虞的傻丫头,还有谁会信你的鬼话么?”那人不语,似被说中心事。
听二人说起博物馆的事,袁方确信这个唇上无须的男子定是时飞无疑。
时飞此时又转头看看那个和自己长得极像的人,问孙宵诸人:“他是谁?”
孙宵、艾先生均不答话。蓝奇的表情更是无动于衷。
艾复之顾不上听这些,从衣袋中取出一样物体,放到那只黑色石像的摊开的左手心中,石像很自然地托举着那件物体。袁方定睛看那件物体,是一只白石做的老鼠。是吐宝兽!他惊叹道。
此刻,时飞、孙宵、蓝奇、陈岩等人也一齐把目光投向那只石像和它手中的石鼠。
艾先生得意地对时飞说道:“还得要感谢你爸爸时光。要不是他老人家在法源寺里找到了这只白玉老鼠,我们哪有这个福分?如今是指引物回到它主人那里的时候了。好,让我们看一看,看它究竟会把我们指向哪里……”
话音未落,放入石像手里的白玉老鼠就发生了奇特的变化。它的颜色由白转黑,又由黑转绿、转黄、转红,不停闪动变换。突然间,玉石老鼠变得通体晶莹剔透,两眼射出夺目的红光,那束红光照亮石像前的一片沙地。
此刻,狂风愈发大作起来,黄沙漫天,如墨汁一般的云层里电闪雷鸣,昏天黑地之中唯有一对红色的“老鼠眼睛”分外醒目。
袁方正自惊愕,只觉脚下突然晃动起来。那是大地在抖动!越来越厉害地抖动!
他拼力扶着土墙不让自己跌倒,心想一定是地震了。
也就在这转眼的一瞬,石像前那片平坦空地上的沙地就像是迅速发起的面团,慢慢拱了起来,沙子纷纷向四边流去,裸露出皲裂成无数条纹理的黄土地。似乎所有人都未曾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个个愕然瞅着那片土地越隆越高。几十秒间,一片平地已经成了一个高高鼓起的锥型土包,而且仍有蓬勃向上之势。
大地之乳?袁方暗自惊诧。
猛然间,一道白光,随后“喀啦”一声巨响,一只大火球自半空落下,正打在黑色的无头石像上。如此突变,真可谓“电光火石”。
袁方的眼睛出现了瞬间的失明,但脑子还在转――是球形闪电吗?
等他能再次看清一切时,不但石像和玉鼠早没了踪影,黄土柱子也塌掉了一半。站得离石像最近的艾先生已成了一个焦黑的炭人。黑色的尸首依然站立,冒着一缕缕黑烟。孙宵对如此突变第一个做出反应,翻过对面土墙,没命地跑远了。蓝教授和陈氏兄弟依然呆在原地。特别是蓝奇教授,他居然还是那么从容地站立着。
又是几道闪电劈来,落在不断隆起的“大地之乳”之上,发出“砰砰”的爆炸声,空气中满是焦糊的味道。袁方哪里还敢再看,忙埋头趴在地上。此时大地更加地不甘寂寞,卖力地加入到这场大演出中来,猛烈地震荡着,将“上”和“下”的概念完全颠覆。沙子像滔天的洪水劈头盖脑地涌来,袁方感觉自己快被埋葬了。
他的耳朵紧贴在地上,大地深处一股像扯碎衣服般的声音直达耳膜,令人心胆皆寒。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明确。他预感到大地即将被撕裂了,于是挣扎着站起,跌跌撞撞地朝漫无目的走开。只觉脚下的地面变得像棉絮一样松软,身后“轰隆”之声不断,好似大地已经塌陷。
过了片刻,雷暴已经过去,可风沙却依旧强劲,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盲目地走,他想,自己也许正大步迈入死神的怀抱。
一场奇怪的大暴雨突然来临,沙尘的攻势才慢慢减弱下去。袁方深一脚浅一脚机械而不知疲倦地走着,大脑是一片空洞。又过了一阵,他的神思迷离不清,好像再一次陷入冰与火的漩涡之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平和的力量在骤然间充溢全身……
“真没想到秘密就在这本书里,要是早点看没准会省不少事呢。”袁方有点懊丧又有点开玩笑般地说。手里拿着钟居士送他的那本《大唐西域记》。
“什么秘密?说给我听听吧。”吴璇微笑着问。列车窗外,一棵棵笔直的白杨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听我给你念念。”袁方挪了一下身子,举起书认真念道:
“其王齿耋云暮,未有胤嗣,恐绝宗绪。乃往毗沙门天神所,祈祷请嗣。神像额上,剖出婴孩,捧以回驾,国人称庆。既不饮乳,恐其不寿,寻诣神祠,重请育养。神前之地忽然隆起,其状如乳,神童饮吮,遂至成立。智勇光前……”
“好了,好了,快别念了,又是古文。”吴璇笑着摆手,“我那天查老药方,看古文就看得头晕脑胀的。你直接给我解释吧。”
“一个挺神奇的故事。”袁方兴致盎然地说,“这是讲,瞿萨旦那国的开国国君一直没有子嗣,眼看到了暮年,他只好到毗沙门天王庙中祈祷求子。在他的祈祷之下,毗沙门天王神像终于显灵,脑袋突然裂开,里面生出一个婴儿。”
吴璇轻笑。暗想,那样的话,医院产科早该关张了。她抬眼看看袁方,没好意思说。
“别笑。”袁方接着讲道:“国王高兴极了,把这个婴儿当做自己的儿子抱回,举国上下都为此欢庆。可是这个婴儿偏偏不吃人乳,国王没办法,只好又把婴儿带回神庙,向毗沙门天王祷告,询问该怎么办。此时,神像前的大地突然隆起,就像一只人的乳房。那个神奇的婴儿立刻趴在大地上吮吸起乳汁来。从此慢慢长大,成了一位智勇双全的国君。这个国家也就以‘地乳’为国号……”
“都什么呀,太离谱了吧?大地能……”吴璇没正视袁方,瞅着窗外说道。列车有些颠簸。
“离谱吗?”袁方道,“我想,书上提到那个地方应该离你们找到我的地方没多远。”
“你的烧是不是还没退呀?”吴璇揶揄道,“总爱把这些神乎其神的地方当成真的。”
“为什么不呢?”袁方反驳道,“说来你肯定不信,那救人的解药不也是在一个神奇的地方找到的吗?要不然,我和那几个得了失魂症的人那个能活下来?”
吴璇看着袁方,回想着给袁方服用了太一神精丹之后的情形,说道:“我还是不信。后来,警察按你说的把那一带搜了个遍,可除了沙漠还是沙漠,哪有什么寺庙遗址?还有,你说看到的那几个罪犯,警察也是一个都没找到。他们是不是都蒸发了?”
袁方本打算再给吴璇解释一下自己在沙漠中的离奇遭遇,但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那样的怪事,到现在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吴璇又怎么会完全相信呢?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又消失得那么突然,漫天的沙暴和他当时迷惑的神思令他对事件的整个过程有点吃不准了。吴璇说的没错,一切都好像突然蒸发了一样。那茫茫的黄沙的确是一种值得敬畏的东西,它似乎可以轻易地掩盖一切。
他还依稀记得,警官和吴璇在把他救醒之后问了他很多,但对他的回答却是半信半疑。据说,警方是在干涸的河道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那时距离发生那场巨大的沙尘暴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好在还有那两个维族驮工证实确实曾在河道附近有个土围子,要不然警官连这一点也不会相信了。那之后,吴璇把他先行送往和田医院医治,警方则继续在那一带寻找罪犯们和石像的下落。两天之后,当他在和田医院再次见到沈剑的时候,沈剑的脸色难看至极。不用问,他便猜到警方的行动没有收获。果然,沈剑告诉他,他们虽然捕获了一批朗月集团的外围爪牙,可是两只石像、失踪的蓝奇教授和时飞,以及朗月的重要头目却全都没有着落。沈剑还说,他要跟上级汇报,搞一次新的大规模寻找行动。
“喂,怎么不说话了?”吴璇问。
“不知道当时你们找到我的时候,罗盘是不是出现了异常?”袁方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