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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宝塔就在眼前了。
环顾周围环境,角门的右手边上有座二层阁楼,黑漆漆地看不清样子。在阁楼和宝塔之间的空地上,种着几株高大的树木。宝塔两侧各有一排黑着灯的房间。
一阵微风吹起,耳边响起清亮的“叮叮”声,那声音直抵心房,是宝塔檐角的铃铛在空中轻轻摇摆。袁方不禁莞尔一笑。嗯,这才是他想像中宝塔的样子。从宝塔方方正正的轮廓看,它和观堆塔光滑如圆柱体的形式迥然不同。完全是一座方塔。此刻,深蓝色的夜幕下,月亮在大片的乌云中艰难地探出了半个身影,给黑沉沉的塔身铺洒了一层银色微光。不知为何,袁方在静谧的气息中感到了一丝恐惧。
伴随着那阵微风,一股隐隐的香气飘了过来。袁方不禁诧异,怎么这会儿还有人焚礼拜?
正想继续向前,忽听一阵窸窸碎碎的声音从宝塔前门传来。听动静,好像是有人在拖拉什么东西。他忙关掉头灯,紧贴着塔身悄悄绕向塔前,只见前方有三个亮晶晶的火星并排悬浮在半空。他被吓了一跳,定睛细看,才明白那是正在燃烧的三柱高香。
突然,一个人影从宝塔的塔室里闪了出来,匆匆地走入通往前院的门洞,没等袁方反应过来,那个人影就消失了。袁方不敢贸然进入塔室,靠在塔壁上静静地伏着。风停了,院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就这样耗了有六七分钟,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袁方抬头看看,三个火星比刚才矮了一大截。
他决定不等了,悄悄向塔室正门的位置挪动脚步。进塔室的木门敞开着,他紧贴在门边向里面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又把耳朵贴在门框上倾听了一阵,也没有任何响动。这么寂静的夜晚,哪怕有人做出极轻微的动作,耳膜也会感受到振动。
他大着胆子转动头灯开关,想看个明白,可头灯却毫无反应。在这个节骨眼上,头灯居然没电了!他暗暗咒骂制造劣质电池的无良商人,气恼地蹲下身,把旅行挎包放到门槛内的地板上,想从包里摸出几节新电池换上。
挎包似乎硌在什么东西上,轻轻歪向一边。他向塔内地板上摸索着。忽然,猛地一惊!
自己的指尖触到了一张冰冷的脸。
楼下化验科打来电话叫吴璇下去一趟。吴璇不知道什么事,刚站起身,正好杨主任从外面进来。
“是你给防疫部门打的电话?”杨济舟开口便问。
吴璇点头。正伏案写病历的费瑜一听,很感兴趣地抬起头听着。
“你确定霍州的病人和刘汉唐得的是同一个病?”杨济舟神色严峻。
“嗯,我有可靠消息。”
“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没打通您的电话。”吴璇带着歉意说,“我觉得事情很急,就先跟防疫部门打了招呼,好让他们尽快通知霍州方面调查一下。”
“谁给你提供的消息?”杨济舟问。
“一个记者。他刚到过刘汉唐发病前去过的一个山村,发现那里还有另外四个有类似症状的病人……”
“记者?”费瑜忽然冷笑一声,插话道,“他们的话你也敢信?”
“为什么不能信?”吴璇有点生气,“他提供了人名、地址,难道我们置之不理吗?”
“汇报的不错,这种事确实耽搁不得。”主任脸色忽然转晴,原来他这是故意要吓唬一下吴璇。接着,微笑着对吴璇说:“刚才防疫部门跟我通了电话,让我派个人明天去霍州看看。他们很重视,说我们汇报得很及时。”
“那倒也是。”费瑜立刻改口道,“这种消息就应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主任,化验科正找我呢。大概跟刘汉唐的化验结果有关,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先下去了。”吴璇对杨济舟说。
“好吧,你去看看到底是一匹什么‘马’?是普通的马,还是斑马?”杨济舟笑道。
吴璇一笑走了。
费瑜发着愣,怎么跑出“马”来了?
化验科的小张是个文静瘦弱的男生,见吴璇进来,立刻面带微笑,指着显微镜说:“瞅瞅这是什么?”
吴璇按捺住心中的喜悦,问:“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吴姐你可真行,敢管这玩意叫‘好东西’?快看看吧,是你那个发热病人的。”
吴璇的心里七上八下,像一个考生即将打开成绩单。她下午的判断是对是错现在该有个分晓了。
“这是什么涂片?”吴璇一边把眼睛凑到显微镜前一边问道。
“骨髓涂片。”小张答道,“这次的样品取得非常好。可逮着它了!”
吴璇看到一个蓝色圆形的蠕动物体。“这是什么?”她问。脑子里回忆着医学图谱上那些病菌和寄生虫的形态。
“应该是一种原虫。但我还不敢确定。”
吴璇心头一喜,看来考卷的成绩不错。她抬起头,揉着酸涩的眼睛,没说话。心里真恨不得马上把主任叫下来,大声告诉他,这次马蹄响的地方来的就是一匹斑马。
“真是个稀罕物。”小张说,“我还从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原虫。”
“图谱上没有吗?”
“所有图谱我都翻遍了,根本没有和它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到现在还不敢确认它就是原虫的理由。”(该书籍由红糖粽子整理发布,更多好书尽在 未知部落 wzbl)
吴璇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也许现在就给自己打满分还为时过早。
过了好一会儿,袁方突突的心跳才缓和下来。他壮着胆换了头灯电池,打开,照向塔室。
只见门槛内仰面朝天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了件藏蓝色运动服,头顶上有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双目紧闭,嘴巴半开。不是贾信是谁?袁方伸手在贾信鼻孔边试试,有微弱的呼吸。好奇怪,这人怎么跑到这里“睡觉”来了?
再举灯照向塔室其他区域,赫然见到黑暗中一双巨大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他吓得往后一个趔趄。
还好,理智告诉他,那只是一双佛像的眼睛。――是张鱼龙提到的那只巨大的铁佛头。
定住神思,他用灯光细细扫描这只不同凡响的佛头。足有五、六米高的佛头令塔室显得很狭窄。上面全是斑驳的铁锈,宽厚的双唇和几乎垂地的双耳大得惊人。而最吸引袁方的,还是那一双眼睛。它们只用黑白两色区分出了瞳孔和眼白,因眼睑微垂,所以那眼神似乎永远都是居高临下,睥睨尘寰。见到这冰冷威严的眼神,袁方的心头隐约一震。
佛头前方一个供桌上摆着两支烛台、几碟水果和几束塑料花。供桌侧面,靠墙壁的地方还有一尊不大的石雕菩萨坐像,身上披了一条腥红色斗篷,旁边是善男信女送的还愿条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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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两只雕像,佛寺再没其他引人注目的东西。袁方跨入门内,更仔细地查看贾信的躯体。贾信虽衣衫不整,却看不出搏斗和受伤的迹象。他正想轻声呼唤贾信,忽听前院门洞里传来了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
袁方迅速抓起挎包,关掉头灯。他怀疑那个金老板又要现身了。
与此同时,人声已经迫近,交织的手电光在塔室外乱晃。看无路可走,他只好向塔室深处摸索过去,手触到佛头表面,生铁冰冷的质地让他周身一振。扶着铁佛头的面颊,轻轻绕到塔室后面,身子已经碰到了塔室的墙壁。原来在佛头和塔室后壁之间的只有一条狭窄的空隙。
塔室门口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他奶奶的,是不是又让那小子跑了?”一个男子刻意压低自己粗重的嗓音说,“等抓到他,看我怎么调教他。”
“嘘……香还烧着呐……”另一个低沉的男声轻轻说道。
接着没了话音。袁方看到,手电光束在塔室侧壁上晃来晃去。
“嘿,看看,有好东西。”粗重的声音惊道。手电光停止了晃动。
“是贾信?!”另一人说。
“他怎么躺这儿了?死了么?”粗重声音问。
没有回答,只听“咔嗒”一声。袁方猛打一个机灵,这种声响他听过。大学军训实弹演习时曾经听到过这种声响,那是打开枪械保险的声音。来人有枪!
墙壁上的手电光又开始急促晃动。
袁方的心在狂跳,手心满是汗水,为了不让身体颤抖,他用一只手紧按在冰冷的铁佛头上。忽然,颤动的指尖接触到一道光滑的边缘。很奇怪!手指继续沿着铁板的边缘摸索,发现铁佛头的后脑部竟然有一个半人来宽的方形开口。探入开口内部,里面的空间很大,伸直胳膊也碰触不到任何物体。接着又摸到佛头的底部,是一片平坦的地面。
啊,铁佛头竟然是中空的!
忽听声音低沉的男子说道:“塔外看过了。――塔内搜了么?“
“佛头后面还……”声音粗重的男子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止住。
袁方心知不妙,顾不得多想,双臂暗暗用力,将身体一点点蹭进佛头里边。待两脚站稳,才发现这里空间很大,完全可以站直身子。
刚站稳,佛头方孔外就有了亮光。他将身体紧贴在佛头后边的内壁上,平行于方孔的位置站立。这个地方手电光从外边是照不到的。
外边又是一阵忽明忽暗。只听那个粗重的声音说道:“没人。咱撤吧?”
“等等,那是什么?”低沉的声音问。
“哎,他奶奶的,没注意。这佛头后面怎么还有个洞呢?”粗重的声音低声骂道。忽然,他又急急地说道:“嗳呀,罪过,罪过!佛祖老人家,小的我不该张嘴骂您,小的我罪该万死!您老人家大慈大悲,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您老人家法力外边,保佑我事事平安,总行大运,发大财……”
“你他妈有完没完!”声音低沉的男子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