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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贴着的通讯录,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谜境》所有员工的电话和电子邮箱。
忽然,他被一个念头触动。
——这串数字会不会是电话号码?
前面的“0357”是区号,后面的则是该地的一个电话号码。因为记录仓促,刘汉唐没来得及在区号和数字间标出间隔的符号,所以就成了这一长串看不出名堂的数字。想到这儿,他忙将“0357”和“电话区号”两个关键词输入搜索引擎。
屏幕上跳出的结果又一次证明了他推断。“0357”正是一个电话区号,是临汾地区。巧合得很,临汾恰恰就在山西,而且还是N203次列车经过的地区!不用说,这个电话号码一定也和老刘的山西之行有关。
袁方打算拨打这个号码,又一想,在冒失的拨打之前,倒不妨做一个小小的验证,看看临汾地区的县、市中有哪些属于N203次列车停靠的车站。
拿起那份刚打印出来N203列车时刻表,同电脑屏幕上所显示的临汾地区城市名单相对照,结果很快出来。列车时刻表上共有四个城市属临汾地区,即霍州、洪洞、临汾和候马。这样,又排除了运城等7个不属于临汾地区的车站。他相信,老刘的目的地应该在剩下的4个车站里。
现在,他准备打电话过去,看看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自从接手石像失踪案以来,沈剑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那是一种超越了职业本身的冲动,原始的狩猎欲望在体内扩张,大脑细胞总是处在亢奋状态,可以两三天连轴转着思考问题。
昨天下午,他的两位同事刚刚康复归来。两人是遭到时飞袭击的警员,因为吸入了氯仿喷雾而在瞬间昏迷,也使得他们护送教授和石像的任务彻底失败。这件事不仅令这二人抬不起头来,更是让沈剑颜面无光,不管什么理由,这都是一次重大的工作失误。沈剑也因此受到了局长的严厉批评。
不用说,时飞还真是做了精心的准备。他不但为两名警员准备了高强度氯仿喷雾,也为他的老师蓝奇教授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实验室分析显示,在吉普车副驾驶座位上发现的那半瓶绿茶饮料中含有口服麻醉剂三唑仑。而据两名警官回忆,蓝奇教授正是在喝完那瓶饮料后陷入昏睡的。罪证都得到印证,此案的最大嫌疑人非时飞莫属。
为了洗清耻辱,沈剑早已在心里立了誓,一定要抓到这个胆大包天的时飞不可。
在沈剑的桌上,放着京城博物馆助理研究员时飞的全部材料,那些材料他已阅读了不下十遍。沈剑逐渐意识到,时飞不是一个一般的对手,这个人绝顶聪明却又性情古怪。一方面,时飞无论做什么事似乎总是很有一套,总是能找到成功的捷径;而另一方面,从他的诸多行为来看,他的精神世界又总是处在一种难以捉摸的状态,有时甚至表现为歇斯底里,失去理智。
沈剑瞅了瞅坐在对面沙发上那个无精打采的男人——蓝奇教授的儿子蓝缨。在蓝奇失踪之后,沈剑曾和蓝缨碰过一次面。而这一次,是蓝缨主动找上门来的,他反映了一个重要情况——今天下午,时飞把电话打到蓝奇留在家中的手机上!
根据以往的经验,绑架者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往往意味着一场谈判的开始,绑架者要用掌握在手中的筹码做一笔交易。可是时飞却只留下一些不明不白的话,便挂断了电话。据蓝缨回忆,时飞说,到时候他会和所有“关心”他的人取得联系,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时飞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是在故布疑阵,还是另有隐情?
沈剑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心中却始终萦绕着这些问题。
坐在回家的车上袁方总结着一天的工作,总的来说,不算理想。摆在面前的是一大堆纷繁复杂、毫无头绪的信息,此时要想拟出一个报道的框架来,就好比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最后,他只好宽慰自己,也许等明天去了京城博物馆,整个事情就会变得明朗起来了。
快到家时,他又想起离开杂志社时拨打的那个区号是0357的电话。听到那头铃声一响,他就很高兴,因为这说明自己对那组数字意义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惜,那头无人接听。也许是天晚的缘故吧,这也意味着那个电话很可能不是家庭电话。他决定明天一早再拨拨看。
说到底,最让他迷惑不解的还是刘汉唐怪异的行踪。他怎么也搞不明白,门神石像一只长年放在北京的博物馆里,一只长年漂泊海外,老刘跑到山西出的哪门子差呢?
袁方住在一栋塔楼里。同样灰头土脸暮气沉沉的塔楼,周围还有四五座,他始终没弄清这几座楼的差别在哪儿,好像每次都是靠着习惯才没有走错似的。
进了屋一开灯,他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房间呈现出久违的整洁。
——没想到李雷这小子还有点良心,他暗想。
房子是他租住的,父母和妹妹住在离这儿不远的一片老住宅区里,那边是一套两居室。家里人多地窄,有诸多的不便,他只好租下了这个单居。袁方猜妹妹袁媛这会儿肯定在家里复习她的执业律师资格考试呢。父母这些日子不在家,去天津探望外婆了。他在上海时跟二老通过一次电话,他们说要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
冲了一个痛快的澡,袁方光着膀子走出卫生间,重重躺倒在床上。忙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找到放松下来的感觉。歇了几分钟之后,他往家打了个电话,居然没人接。他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甭问,袁媛这丫头准是跟男朋友约会去了。
想撂下电话,但握着电话的手却没有松开,一阵孤独感悄然涌上心头。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始终窥伺在侧,等待机会的窃贼,突然间钻进了他的心里。以前的那些夜晚,他刚一冒出打个电话的念头,电话铃就像是感受到他的心灵,自己就“叮叮”地响起来。电话线好似一根带魔力的线,连着他和女友的心。然而,一年前的那个夜晚,这根线的魔力消失了。听筒那边的声音冰冷且无奈。她说,她要走了,去出国念书,到外面学点东西,开开眼界,再寻找一个她也不确定的未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时刻,那些彼此祝福的话已淡而无味了。在其后那些沉郁的日子里,袁方慢慢想明白了,其实危机的种子早已经埋下,他或是没在意,或是自欺欺人不想承认,任由那种子生根发芽。时间给出了最终的结果,一切就在不经意间烟消云散了……
默默放下电话,袁方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一切都平静如初。
袁方一骨碌坐起身,环顾四周,目光落到门厅角落里那张折起的弹簧床上。出差前,那张床还是打开着的。每天早晨,他都能欣赏到床上被褥奇特的造型。它们凝固于被掀开的那一瞬间,犹如一件后现代风格的艺术品。尽管在袁方的委婉提醒下,起初放在床下的足球鞋和球袜被转移到了阳台上,但他每天还是能够呼吸到一股特别的味道。虽说在爱好运动这一点上他和李雷有共同之处,但他觉得自己和李雷相比,还应该属于环保人士之列。当初,女友就极不喜欢袁方和李雷这样的朋友来往。她把理由说得很清楚,袁方应当多和“成年人”和“有用的人”来往,这样才不至于满脑子尽是学生时代不切实际的幻想,整天在无聊游戏上耗费金钱。袁方对她的劝告一笑置之,不想此事也成为后来两人分手的“罪状”之一。
然而,就是李雷这个“无用的未成年人”,上个月却突然宣布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他要结婚了。紧接着,随着新房装修攻势的大规模展开,李雷就像搬回自家一样大模大样地搬到袁方这儿来住。这位仁兄的到来,倒是让这间空旷的小屋人气飚升。两人似乎又回到大学里的快乐时光,一个单身汉和一个准单身汉每天都会聊到半夜,主讲人一般是李雷。听李雷海阔天空纵论天下,袁方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提高了不少。
除了每晚的“卧谈会”,李雷还带来了一个新项目。户外运动是李雷在足球之外新开发的一个新的锻炼项目,他迷恋于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回,他把袁方也拉下了水。他把装修的事甩手给了包工队,每到周末,就拉着袁方直奔京郊的“疯狂野人俱乐部”。那是由一帮户外运动发烧友组成的探险俱乐部,什么攀岩、探洞、射箭、汽车越野、徒步穿越应有尽有,变着花样玩着最刺激的户外项目,不少人是那种住进了旅馆也要支帐篷、打地铺的家伙。尽管袁方参与的时间不长,但他的运动天赋很快就得到了众会员的称赞。他在徒步和攀岩两个项目上表现得尤为突出,很快就从几个新手中脱颖而出。但是痴迷却谈不上,袁方自认很难成为真正的“疯狂野人”。
袁方忽然想起这些天一直没接到李雷的电话了。也不知这小子在忙些什么,是不是该发喜糖了?
他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两个留着超级前卫发型的武林高手正在奋力格斗,不停发出咿呀的喊声。换个频道,一位大侠正与数人打斗,不时有按不同轨迹飞行的人体划过屏幕,场面真是火爆异常。对这些天天在电视机里打架的人,袁方只能深表敬佩。再换一个频道,怎么居然还是比武动粗?细看,这次打架的不是人而是怪物,一个牛头怪正和一个猴头怪在半空中过招,原来是牛魔王和孙悟空斗得正酣。他会心一笑,这个节目来得正好,这明明是在提醒自己做“功课”的时间到了。
袁方趿拉着拖鞋来到门厅,从壁橱中翻出一只覆满灰尘的人造革箱子。箱子里的一堆旧书已好长时间无人问津,堪称“古籍”。箱子是他为了给家里腾地才搬到这儿的。翻腾了一通,终于找到了那本繁体竖排版的《西游记》。
他拿着书回到桌边,在阅读之前,他打开电脑,连上数码相机,先传输几日来拍下的海量照片。
看着那本旧得泛黄的《西游记》,袁方忽然想到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个这类古代话本小说的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