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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和娘子大人说理,那是有理说不清,更不要说这会儿自己还是没理的那个。因而§勋无奈地往后头靠了靠,耳听得大床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他方才突然开口问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了,爹出门去了哪儿?”
“眼下都已经快子时了。”见徐勋满脸惊愕,沈悦便笑着解释道,“至于爹,是去了寿宁侯府。年底寿宁侯世子就要成婚,因为寿宁侯夫人相看了曹家千金,对人很满意≠宁侯如今和爹走得很近,常常喝酒聊天话家常。”
“嗯?曹家人已经进了京城?”徐勋先是一愣,随即便一拍脑袋道,“我都忘了这一茬,那赶紧让曹谦回去见见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还用你说?他午后满脸酒意地从外头回来,我就让他回去了。”说到这里,沈悦方才摆手示意如意睡下,将之前张彩来过徐良见了的事说了,又将徐良嘱咐的那两句要紧话转述了♀才有些担忧地说。“可是,张大人这主意会不会别人不信?”
“姜是老的辣v西麓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得很!”徐勋一想到自己坑蒙拐骗硬是把张彩弄到了手,再加上细细一琢磨就知道张彩这是一石数鸟之计,他更觉得心花怒放,当即竟是忘了自己在父亲和妻子面前鲜少谈这些大事,就这么半躺着说道,“一来调兵陕西师出有名,二来可以安刘瑾之心,三来只要他抢着去串联上下,这事情就闹不起来。当然,如果有人还要和刘瑾作对,那我就管不着了!”
沈悦又不是任事不懂的深宅妇人,此时此刻听明白的她眉头一挑,随即便笑眯眯地说道:“怪不得你这么信赖张大人,感情是因为他和你一样,鬼点子一个接一个的。要说张大人虽是五十开外,却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你不在这些日子,家里冷清了不少,林大人他们来的少,张大人却常常登门,还邀过唐先生去城外踏青。听唐先生回来说,踏青时遇到过一些达官贵人,知道他俩是你的人,便叫过去同饮,结果他们出条子叫来的歌姬,全都一个劲和张大人眉来眼去。”
“呵呵,伯虎是不是漏掉了他自己?相比西麓,他还要年轻一大截,那些歌姬眉来眼去的人应该是他才对!是了,他如今妻子女儿俱全,曾经沧海难为水,不假辞色把人吓跑了吧?至于张西麓,我记得年初的时候,他似乎才纳过一房美妾?”
“你回来之前大半个月,他才又添了一房内宠,爹还让人送了贺礼。”尽管沈悦对张彩的好色德行有些不以为然,但这是别人的私事,她提了一提便就此作罢,“只不过,听爹说皇上召见了张大人几次,似乎有启用人进吏部的打算。”
吏部如今是林瀚执掌,而张彩这年纪资历,去年才提的正四品右佥都御史,乍然提进吏部自然是奔着左右侍郎的位子去的,这虽说是徐勋早就给张彩谋划好的升迁之路,但如今一听说,他仍是不免有些意外。相比如今还年富力强的林瀚,八旬老翁的张敷华在都察院方才是最需要帮手的一个。可是,从正四品到三品又是一个莫大的台阶,错过了这一回皇帝的有意,再等下一次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沉吟再三,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南都四君子之中,章懋因为丧妻丧子之痛,身体又不好,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动过请其入朝的念头,可江南那边应该还有一条四君子中的“漏网之鱼”。记得之前他去请林瀚张敷华的时候,两人曾经提到林俊丁母忧在家守丧,算算日子,如今怎么都该过了日子才对!
徐勋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沉思,直到耳朵一疼,他一回神见沈悦敏捷地收手回去,恨得牙痒痒的他正要伸手把人捞回来,却见妻子已经是敏捷得闪身站了起来,随即还冲着他嫣然一笑道:“夜深了,夫君请好好休息,若是饿了再叫妾身。明日还有的是人要见,还请好好保重身体,别像今天这么狼狈了!”
什么叫奸诈狡猾,徐勋以为自己便是最好的典范,然而此时此刻,见沈悦已经闪到了门外,须臾就从外头传来了那银铃一般的笑声,以及压低了嗓音和如意说话的声音,他不禁为之气结。他本想枕着枕头继续在睡的,奈何下午那一觉睡得踏实,两碗粥下肚的结果更是不多时便下腹憋得难受,于是他不得不趿拉着鞋子下床。本以为到外头必然能给人猝不及防的一击,可结果却是他解决了之后悄悄出了屋子,却发现外间空荡荡的,不得不回身躺了回去。
且好好歇息一夜吧,这种平静的日子,估摸着是很少了!
这一夜,刘瑾的私宅却是灯火通明。焦芳刘宇曹元等位高权重的一个不拉不说,给事中李宪张龙等等素来唯刘瑾马首是瞻的更是一股脑儿都到了。一番畅所欲言的长谈兼表忠心之后,刘瑾这才笑眯眯地看着一众人等行礼辞去,可厅上才为之一空,他就阴沉着脸冷冷地问道:“钱宁竟是没有来?”
由于徐勋这个平北伯深得皇帝信赖,武将之中大多都愿意与其结交,甚至连早先对刘瑾交好的神英都投了过去,因而,刘瑾对于钱宁这么一个好不容易拉过来的人自然重视有加。此时此刻,见左右没有一个人敢回答,张文冕和孙聪也都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他忍不住重重一捶扶手,咬牙切齿地又问道:“这家伙可是去见了徐勋?”
“应该还不曾。”孙聪当初亲自给钱宁送去了小楼明月尚芬芬,再加上后来钱宁多有好处送给他,因而他虽知道刘瑾气怒,却仍是试着给钱宁说了两句好话,“公公息怒,说不定是内厂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一时半会走不开……”
孙聪和钱宁交好,但张文冕却看不上那样一个首鼠两端的人,此时不等孙聪说完,他便嗤之以鼻地说:“这家伙素来趋炎附势,公公举荐他高位,他自然对您稍加亲善,但若是徐勋一露出不满,他必定比谁都跑得快。公公,不是学生卧耸听,钱宁这个人不可信……”
他这话也还没来得及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小火者尖厉的声音:“公公,钱大人来了。”
见果真是被自己说准了,孙聪顿时得意洋洋地斜睨了一眼张文冕。然而,刘瑾的脸色却没多少好转,眼见钱宁步履匆匆地进了屋子,他甚至不等其行礼便哂然笑道:“钱大人好一个忙人啊,咱家早就让人给你送了信去,你居然等到别人都散了才来?”
“卑职怎敢!”钱宁敏锐地察觉到刘瑾面色阴沉,显见已经是真的动了怒火,他眼珠子一转便索性屈膝跪了下来,又拱了拱手满脸诚恳地说道,“公公,卑职是正巧被一件要紧事情绊住了。就是之前三月中那件不了了之的御道留书案,卑职追查了这么久,终于得了几分线索,虽还没有太确凿的证据,但此事应该不是那些文官告状,根子在宫中的内官上!”
刘瑾原打算好好给钱宁一个教训,彻底绝了其左右逢源的念头,可此时听完这一番话,他忍不住霍然站起身来,好一会儿,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复又按着扶手坐下,但仍是声色俱厉地问道:“是谁那么大胆子?”
“便是东厂丘聚丘公公!”
第五百五十五章 逆鳞
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大清早起来又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虽沈悦去照看孩子了,再没有之前鸳鸯浴的好事,但徐勋走入徐良房中的时候,却是终于神清气爽了起来。因为昨夜听妻子说徐良去了寿宁侯府,快子时都还没有回来,他少不得关切地问了两句。
“寿宁侯虽说没什么别的好处,就是贪杯好色爱插手管事,但却是个好酒友,我不过在他那儿多喝了两杯。”徐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随即就开口说道,“你昨儿个不是说今天下午皇上于文华殿议陕西边事么?你好歹也预备预备,要知道,之前小王子所部来攻的时候,朝议一度议论纷纷,今天又是内阁部院大臣齐齐到场的大场面。”
陪父亲用过早饭,徐勋回到房中又逗了一小会孩子,这才回到了书房。见案桌一边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从陕西带回来的那些图籍册子,他微微一愣就知道这是曹谦做的,当即便坐了下来,随手翻了几样之后,他便往后头靠了靠。
文官追求的是吏治清明仓廪充足,最怕的就是君王沉迷于开疆拓土,而武官就不一样了。有世袭军职而只安于现状的,只要拿着一份俸禄有那个官职就好,而那些不满足徒有尊荣的,追求的自然就是边功。所以历来文官武将之间便存着这样的矛盾。哪怕是王越这样正经进士出身的文官,当一再率军打下胜仗之后,行事也好思量也好都已经完全是一个武将了。
天底下最难的事,便是把握好那个打仗的度!
“少爷。”
徐勋闻声抬头,见是小不丁点的金弘垂手站在书案前,他不禁挑了挑眉,随即便笑道:“怎么是你?陶泓和阿宝人呢?”
“陶泓哥哥刚刚被老爷差遣去寿宁侯府送东西了,阿宝哥哥得了风寒,少奶奶命他休养两日。”过了年又大了一岁,金弘如今看上去虽仍是未脱稚气,可举止却沉稳多了。他有板有眼地又行了礼,这才又开口说道,“知道少爷在书房中做事,我本不该来惊扰,但外头来报,说是提督内厂钱大人求见。”
钱宁?他可不是今天才刚到京城,这家伙来的时机倒是巧妙!
“让他进来。
虽则也是一路驰驿而归,但跟着徐勋回京城的江彬前天晚上和昨儿个上午好好休整了一下,早就恢复了生龙活虎,甚至还到西城这些满是达官显贵的胡同中转悠了一圈。这天一大早,在院子里练了一回剑的他用过早饭后本想出门,可打探得知徐勋径直去了书房,他便耐下性子在前院各处转悠,即便对那些护卫下人也都笑容可掬,丝毫没有游击将军的架子。因而,钱宁到门上求见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得了,当金六亲自领着钱宁进去的时候,他便站在不远处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高大,魁梧,双腿微微有些罗圈,显见是骑马骑得不少。肩膀极阔,手臂颀长,和传闻中左右开弓的说法符合。而走路时目不斜视,丝毫没有往路旁有人的地方看上一眼,足可见自视甚高,说得不好听便是旁若无人。短短一会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