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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问一问,太子殿下先前到底是怎么个态度?”
太子么……朱厚照那小家伙先前恨不得一脚踹死那郑旺,恨不能把相干的人全都揪出来。只是,那老刘瑾花言巧语三两句,他也帮腔几句,朱厚照就听了劝说,但仍然道是这案子不能这么算了,北镇抚司归北镇抚司去查,又让他找可靠人继续追查到底。不过这些话没必要对叶广明说。而且,事涉仁寿宫宫人,皇帝大约是不会大肆追查下去。
于是,徐勋眼珠子一转,想起老爹的那番话,他少不得借用一二:“叶大人这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太子殿下深恨有人诋毁母后和外家,对我提过这次要狠狠出口气,把该杀的人都杀了,应该不打算大肆株连妄起刑狱。”
叶广在北镇抚司浸yin多年,本就有这意思,但怕的就是太子那位主儿过于随心所欲,万一得罪了那就是无妄之灾,因而点点头之后,他踌躇片刻便看着李逸风道:“既如此,郑旺和妥洪妥刚则用惑众之罪,刘山则是捏造妖言,这四个一体拟斩,王女儿郑金莲毕竟是宫中人,听候上断,其余那些送礼的传言的按轻重徒刑杖刑,如此应该就差不多了。”
“叶大人可能再听我一言?”徐勋突然插了一句,见叶广看了过来,他才欠了欠身说,“郑旺妖言惑众已经有数年,按理自然罪不容恕,但若是他们所招的都是实情,罪责最大的却是那刘山。身为宫中内侍,交通内外编造这样的言辞,种种流言都是据此所出,只怕皇上皇后和太子殿下最痛恨的,也应该是此人。”
北镇抚司这次算得上是后知后觉,因而叶广绞尽脑汁想的也是如何弥补,此时闻言却是眼神有些闪烁。一旁的李逸风却没那许多顾忌,皱了皱眉就说道:“怕的是宫中那些老公公们以为北镇抚司存心归罪中官,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咱们可是有些消受不起……”
“李千户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既如此,拟罪的时候,不如把刘山放在最前头。另外,叶大人说的应该是斩刑应该是斩监侯吧,如今似乎过了秋决期,拖上一年半载,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有幸逃过一劫。”
徐勋当然能明白叶广的顾虑,当下这么轻轻巧巧添了两句。眼见叶广立时欣然点头,他知道这几个人是死定了,但心里仍然不太踏实。
和先前的赵钦之案一样,此次的案子仍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疑点。他实在难以相信,若没有人帮着那郑旺造势,有人帮着那郑旺混淆锦衣校尉的视线,那个村夫能摇身一变成为仁和长公主府的座上嘉宾,而且在外招摇撞骗了几年?
第一百七十二章 杀鸡儆猴,君臣异曲同工(上)
前日接旨升官进爵,接着就是那轰动京城的大案事发,因而直到又过了三四天,徐良和徐勋父子方才开始筹划着搬家。毕竟,如今已经过了先头兴安伯徐盛的七七,朝廷都已经册封了徐良兴安伯,万万没有让这兴安伯府再空着的道理,就连孙彬都已经在之前传旨的时候言明了的。于是昨儿个傍晚使人送了信过去,这天一大早,才刚在丰城胡同住了没两个月的徐家父子再次把东西装上了大车,低调地开始了搬家。
徐良原本还有些担心兴安伯府原本那些下人阳奉阴违,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车还没发出去,这边厢就一个管事带了十几个下人过来帮忙,人前人后一口一个老爷少爷,却是恭敬到了十分。等东西和人一块到了兴安伯府,那边厢又是十几个人鞍前马后应奉着,和之前去吊祭的时候那些豪奴爱理不理的模样大相径庭。非但如此,徐勋一个字都还没问,就有帐房管事主动来见,客客气气搬上了三大箱子的账本,说是恭请清点。
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这一回自己带来的人也有二三十个,但其中有傅容派的护卫,寿宁侯府送的丫头厨娘,王世坤送的小厮,真正能够信任的自己人就算加上金六夫妇,统共也就四个,徐勋当然不会在这种当口摆出什么油盐不入的架子来,只上前弯腰打开几个箱子的盖子,扫了一眼那纸张发黄明显有些年头的积年账本,就直起腰拍了拍手。
“都搬下去吧,这些东西我没工夫看。”
那垂手低头的帐房许焜顿时心头大喜,连带引他上来的管家柳安亦是如释重负。然而,徐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刚刚放松下来的弦一下子又绷紧了。
“我要看的只有三样东西。第一,房契地契;第二,造册的器物和账面上的银钱;第三,一应奴婢家人的册子。至于这些积年的旧账,看和不看一个样,难道你们以为我调不到盘账的老手?”徐勋说着就面色一沉,见那两人果真是连头都不敢抬,他就回到原位坐了下来,“你们不要忘了,当初我那位大伯父的丧事,是谁办的。”
是定长孙徐光祚这位主儿的意思是,若真的违逆了他,他大不了豁出脸面从定国公府搬人过来查两人对视一眼,管家柳安便赶紧躬身应道:“都是小的一时糊涂,本就该把那后两样册子给老爷和少爷过目的。只房契地契向来都是戴姨奶奶保管,小的毕竟是外院的人,不好去内院惊扰正在服孝的姨奶奶……”
“我知道了,只把后两样册子拿来我看。”
徐勋见柳安和许焜仿佛大为意外,呆了一呆方才告退离去,不一会儿又有好几个小厮来抬了这些沉重的账本走,继而就有一个满脸堆笑的妈妈进来道:“少爷,老爷已经去正房了,怕您不认识路途,让小的来引您进去。”
忖度这一时半会,那两个人既不可能把器物的册子抹平,也不可能把人事的册子理清,拿不出东西来应付自己,因此徐勋也当然不乐意在这地方多留,点了点头就起身出去。上了青石小径随着那妈妈走了不一会儿,他就开口问道:“戴姨娘如今住在哪?”
朝廷既然封了徐良兴安伯,不同于一度哭天抢地的戴姨娘和咬牙切齿的徐毅,伯府的下人们是心态调整最快的。毕竟,给谁当下人都是当,而不管谁成了伯府的主人,都不可能离了人去。除非是当时在门上得罪过徐氏父子,抑或是和徐毅在面上就走得太近的人辞了去,十之八九的人竟都留了下来。此时这个妈妈一听问起戴姨娘,立时就精神了起来。
“少爷,自从老爷病重,戴姨娘就都是在老爷房里伺候,没回过自己的院子。直到昨儿个晚上柳管家派人去催,她这才搬了回去,可还捎带了老爷房里的不少东西。那小院子里东西厢房和后罩房还有先头老爷留下的三位姨奶奶,四个通房。”
“我知道了。”
见徐勋听说戴姨娘卷走了正房的不少东西,竟然丝毫不在意,那妈妈不禁有些没兴头,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少爷,说句难听的话,如今那正房里头光溜溜一片,几乎就连个花瓶都没剩下,这也太不像话了。”
“戴姨娘是先前大伯父的人,这些小处日后就不用拿出来说。”
徐勋见那妈妈闻言再不敢吭声,哪里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却是没有再说话。及至到了那七间大正房,那妈妈就留在了外头,进屋的他随眼一扫除了桌椅几凳之外再没有一物的明间,先去东次间里头扫了一眼,随即就折返去了西次间。果然,西次间里头的床上至少都已经铺好了褥子锦被,挂好了水墨绫帐子,但仍旧遮掩不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
“爹。”
“她还真是做得出来。”屋中央的徐良嘴里说着这话,面上却没有多少生气恼怒,见徐勋进来,他就走上前来道,“我刚刚想过了,那些东西她既然拿走就拿走了,横竖都是一些死物。听说她不是有女儿吗,她想留下就留下,愿意去投奔女儿就去投奔女儿。至于其他的那些姬妾,也是一样,拿银子遣散了。”
“爹还真是宽宏大度。”徐勋知道徐良的性子必然不会为难这些女人,当下一笑,“我和爹想到一块去了。但是爹也别说得太早,这伯爵府看着光鲜,但账面上我估计是剩不下多少钱,要拿我们自己的钱去遣散他们,那种亏本的事我才不做。至于那位戴姨娘,她卷走了这些东西不要紧,但那些房契地契,却容不得她拿了中饱私囊。”
“也是……只不过也不要逼得过急,否则刚袭爵就闹出了官司去……”
“爹,你放心就是了。我当然知道,软刀子也是可以杀人的。”
徐勋说着就上前扶着徐良出了西次间,到明间正位上坐了,这才又出了门去,正好见着之前寿宁侯府送来的丫头朱缨从厢房里头出来,他就把人叫住了。相处一两日,他觉得这丫头在八个人当中最是精明稳重,心计眼色都不差,此时就径直吩咐道:“这屋子里的东西你领着她们几个布置布置,不用全摆出来,挑几件差不多的就行了。从今往后,老爷住在这后堂,我住隔壁的院子,这两个院子里的事,你掌总先管着。”
朱缨一听居然让她挑头,顿时又惊又喜,连忙万福答应,待起身之后,她想起刚刚去厨房时候的情景,忍不住又问道:“那少爷,厨房那儿……”
“厨房那里,让金六嫂和跟你们一块来的林嫂子一块管事,其余的不管原先做的什么,都暂且打下手,等以后再说。”
在徐勋看来,在帐房一时半会理不出头绪的情况下,厨房重地方才是要真正看紧的,这年头最怕的就是有人在饮食之中动手脚,到时候吃亏了一时半会还查不出来,那就倒大霉了。等到朱缨连声答应下去传话,徐勋想了想,又回身进房对徐良说道:“爹,外院其他事情不要紧,我打算让金六去管采买,让陶泓管书房,让阿宝专跟我出门,您觉得呢?”
“这些事情你看着安排吧,别看我当年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子,这些事情几乎都是一抹黑。”徐良苦笑一声,又捶了捶肩膀,“我这年纪在朝中老大人里头还算年轻的,估摸着不止是你升官,我的职司怕是过些日子就要派下来,就算只是去那个都督府当个点卯领俸禄的,但早朝是逃不脱,家里还得尽快安顿好。否则你一忙,我再一走,这家里要翻天了。”
徐勋这才想起,勋贵不同于外戚,除非像如今那位定国公一样犯病几十年,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