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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
峰岸感到事情棘手了。若是美军卷入,那一定有相当复杂的背景,他回想起原田光政近十天内行踪不明一事。
中年的相良刑事走了进来。
“那个女人,莫非是同伙?”
他一面深思,一面阐述着自己的意见。
“不会的。故意大声叫嚷,让他人看见自已被美军救走,这不合情理。哦,凶手很可能逃进御苑,请布置一下全面包围。”
“知道了。”
和良刚出去,门口传来了原田义之的声音。峰岸没有动。过了几分钟,原田进了厨房。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和嘴唇都在剧烈地颤抖。
“喝口酒。”
峰岸熟悉地从厨柜内取出威士忌和酒杯,放在原田面前。原田想倒酒,可杯子不住地颤抖,“吧嗒”一声杯子摔碎了。
“是谁干的?!”
“是谁操纵干的。咱们一定要亲手复仇!”
峰岸回答。
“谁把父亲和妹妹……”
原田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哆嗦的手中。
“凶手刚作案后,有个青年女子被追赶着从家里跑了出去……”
“是野麦凉子!”原田唰地一卞站了起来,“现在哪儿?她瞧见凶手了吗?”
“慢点儿,真的是凉子吗?”
“门前的鞋是凉子的,而且我把家里的要是给她了,万一父亲和妹妹不在家,也好在家里等着。她在哪儿,受伤了吗?”
“别着急。现在她下落不明。”
峰岸把原田又按回椅子上。
“……”
“凉子被凶手打伤后,她跑了出去,一辆开过来的美军车搭救了她,向国立竞技场的方向驶去了。现场虽有血迹,但并不多。事情发生在八点五十分,现在是九点五十分,大约过了一小时,但至今还没有任何有关的消息。”
询问了这些情况后,原田站起来,在行凶的那间房屋里拿来了电话,接在厨房的插座上,用那颤抖的手拨着凉子家的电话号码。原子没有回家。也没有打任何招呼。原田心想,她若受伤了可能会进医院,于是又与她实习的那所医院联系,凉子也没有去。
“真糟糕!”原田痛苦不堪地说,“向美军方面打听了吗?”
“正在照会之中。”
“什么,那怎么行!”原田站起来大吼,“眼看受了重伤,抢救迟了会死的!只有野麦凉子见过凶手,要是她再出了事……”
原田颓唐地坐下,他蓦然预感到凉子已经死去——她是带着血迹逃出去的,既然能逃出去,那就说明伤势不重,倘若不是重伤,理应尽早与警察联系,再说无论伤势轻重与否,只要就医,医生就会报告警察。如今一小时已过,没有到任何地方的消息,说明凉子未去就医——那么,是死了。
并且,这不是一般的死亡,若是枪伤至死,美军会立刻交出来,不,无论是否死亡。都一定会交四米,不交出来的唯一理由,就是美军卷入了这一案件。美军将凶手送进原田家,并在外面停车等待,但运气不佳,刚作完案就碰到凉子来访,并看见了凶手。决不能放走她!于是美军佯装救人,强行绑架了惊惶失措地逃出现场的凉子——凉子被杀了。
他出了房间,并不清楚峰岸对自己讲了些什么。
去杀!杀!杀!……原田的脑海里,频频闪视出这个念头,一切一切郁全然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只有杀意存在。
他陷入了极度悲痛之中。
7
八月二十日,法医对父亲和妹妹的尸体进行的解剖经束了。
翌日,原田料理完所有后事。
参加悼念的人不多,除了妹妹的几个朋友,父亲的二位同事之外,就是母亲的几位亲戚,父亲没有任何亲戚。葬仪异常简单,原田没有款待悼念者。悼念者在葬仪结束后分别向原田安慰了几句便告辞了。
家,凋敝了。
原田坐在父亲和妹妹生前活动过的客厅里。家中有一块巴掌大的庭院,父亲不知从哪儿买来几株树,种在院子里。庭院中还放有几个花岔,不知栽的什么,如今已是杂草滋生。
原田呆呆地望着庭院,眼前又浮现出妹妹那惨死的遗体——双手反绑着,贴身衬衫被撕破,遭强奸后下半身全裸露着。一想到罪犯杀死了父亲,又在父亲的尸体前从容地奸污、并杀死了妹妹,原田顿时感到肝胆俱裂。
“在这儿哪?”
峰岸进来了。
“嗯。”
原田一动不动地回答。
“终于结束了。”
峰岸在对面坐下来。
“绝没结束,现在才刚刚开始!”
“向罪犯复仇?”
“是的。不知道父亲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是目击到什么?父亲只不过是个汽车司机,历来又都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却遭到连美军在内的某个组织的残酷杀害。这倒也罢了,对于男人说来,生活中总会遇到一些纠葛,麻烦是不可谈免的。但是,罪犯竟又奸污了妹妹,并杀害了她……”
原田说不下去了。
“不仅是你,季美对于我说来,也是世上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我明知在缉查中渗入个人感情不好,但我仍要将这一案件当作自己的事情对待。这是对我的挑战啊!”
峰岸也如同原田一样,将视线转向了庭院。夏日的阳光耀眼刺目,季美那惨遭杀害的尸体好象正躺在阳光之下。
“你无法查明这一案件……”
原田突然冒出这句话。
“无法查明,为什么?”
“即使知道野麦凉子被美军绑架,但警察无权搜查美军驻地。怎么办?”
“千真万确。但若与美军有关,办法总还是会有的。”
峰岸尴尬地说。
野麦凉子的足迹消失在原田家门口,得到目击者报告是美军救了她。所以,已正式照会驻日美军司令部,拜托他们代为搜查。得到的正式答复说:倘若发现当事者,定当引渡。
为进一步确定与美军有关,必须要有充足的证据。他们聘请了科学检查所前来协助,对在野麦凉子面前急刹车的轮胎痕迹也做了分析,然而没有结果,因为痕迹不明显。
谁还见过野麦凉子呢?搜查课正在赶印数千张她的照片,预计明天以内可在全城张贴。野麦凉子没有去找过关东附近的任何一位医生。
难道负伤是伪装的吗?
野麦凉子是同案犯——在搜查本部,持这种观点的人越来越多。根据血迹化验血型,全部是A型,与野麦凉子的一致。并且,又对血点飞溅的情况进行了分析——受伤者若是步行,血点就会朝着前进的方向呈椭圆形稍带尖状I若是跑步,那种特征就更明显,呈感叹号甚至时针形状,若是血点滴到墙壁或床等斜面上,随着倾角的缩小,其形状也相应变得细长;血点下落的高度也能说明问题,在足、腰、肩等部位,若是等量地滴下,其形状也殊异。根据野麦凉子的血迹分析,可以推测血是从上半身滴下的。大致可以确定,是上半身受伤,边流血边奔跑。当然,这并不能断言野麦凉子就不是同伙。
可是,峰岸有如下理由否定野麦凉子是同案犯:
第一,峰岸多次见过野麦凉子,她虽然作为实习大夫而比一般的姑娘干练一些,但毕竟是个娇柔的女子,不象能行凶的人。再说并没有发现什么一定要致恋人的父亲和妹妹于死地的缘由。也就是说,缺少作案动机。
第二,凶手强奸了季美,野麦凉子若是同伙,那一定会目睹这一全过程。这不合情理。
第三,按照常理,作案者不会故意喧哗而制造目击者。
野麦凉子受枪伤、被美军绑架,这是事实。警视厅正全力以赴寻找野麦凉子。只要找到见过凶手的野麦凉子,案件就容易破获了,反之倘若野麦凉子被害,此案就棘手了。
凶手的指纹没找到,唯一的遗留物就是残存在季美阴道中的精液。根据精液分析血型为O型,但凶手是否就是O型血仍不能肯定。在血液中可以分为分泌型血液和非分泌型血液,要是非分泌型血液,例如即使是A型,在精液中也可能出现O型。这无异于没有证据。
所以,搜查到此已经搁浅,搜查本部里笼罩着一派低沉、阴郁的气氛。然而,在峰岸的身上,只有不屈的斗志。调查与美军有牵连的部分,并非绝对不可能,峰岸在外事警察中有好友,那位好友与日本自卫队调查室和美国中央情报局要员保持着秘密联系。但是,倘若不是美军个别人员的介入,而与整个美军无关,那大概中央情报局也得不到这类情报。峰岸一边依赖外事警察搜集有关情报,一面全力以赴地寻找野麦凉子。
“我自己干!”
原田郑重地宣布。
“还是不干为好吧。你无法去搜查,况且你还在医院上班呢。”
“我要辞职!”
“辞职?”
“对。父亲和妹妹遭到惨杀,恋人被绑架,或许也已被害,我难道还能苟且偷生吗?”
“这……”
峰岸点点头,他完全理解此刻原田的心情,悲痛已填满了聪慧的头颅。从儿童时代起,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说了就执意要做,只要下定决心复仇,哪怕是赴汤蹈火也不能改变他那坚强的意志。
“无论怎么说,解开这案件之谜的一个关键,是你父亲去北海道参加友人葬仪之后到何处去了?你父亲对什么东西感到恐惧,打算出走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畏怯什么呢?你应当有所察觉。”
“……”
“说吧。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也有权讯问,请不要忘记这点。”
关于原田光政那一段不明行踪,原田完全保持沉默,倔强地沉默。没有听父亲说过要去旅行的事。
“没有什么可说的吗?”
“没有。”
原田摆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