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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我像是毁灭吕布的人?是会放火烧了温侯府邸还是你认为我害死你们的温侯?”
“不像…是不像…但如果你的脾气能稍为收敛一点,我相信主公宠幸你的时间会延长些。”朱皓试图反驳,却见黄月英挑起了眉脱他。噢,真是该死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刻她看起来不但像自己的恩师,倒是更像主公那副倪视众人的模样。
“我虽在南方,却也听闻过温侯的大名,说在他的境地内,从未有过民不聊生或压迫百姓之事,其他几州百姓反而是纷纷涌入,前去冀州等地定居。我一直认为无论是寒门子弟,还是豪门子弟,只要为百姓著想的便是好的霸主,但现在我怀疑,一个需要依附莫须有谣言的霸业能维持多久?一个会听信谣言,却能诛杀一个无辜女人的霸主又能走多远…”黄月英轻哼一声,表达出强烈的不屑。
朱皓显得有些错愕,张了几回嘴,却是想不到抗议之词。
恰好此时马车在武氏祠前停了下来,黄月英摆了摆手,先行下了马车,压根没听进他的话。
朱皓几乎是想捏死她了,这小女子怎么如此的排场,丝毫不将他这个贪狼的指挥使放在眼里,要知道这贪狼可是吕布的嫡亲部队,堪比那狼骑军,乃是吕布三支人马当中之一,而朱皓能够胜任这个位置,先且不说他的能力,但吕布对他的信任绝不在赵云,文丑等人之下,当然他的权势也可算得上巨大,但这个黄月英却是毫不在意他的身份,甚至等同于看不见…
“大人莫要轻瞧了小姐在温侯爷眼里的重要。”巧儿低语,便紧跟著黄月英下了马车,她言下之意就是最好不要随便在黄月英跟前胡乱说话。
“至少,我让她的心情好了些,不是吗?”朱皓闻言之后,便就自我安慰道。
愤怒比沮丧要好太多,而她原先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令人瞧不下眼,虽然现在她生气,但精神却好多了。
武氏祠旁依旧摆著摊贩,顺著道路是二排的店铺,不过半月光景,张派书铺改了个招牌,叫“张派雕版铺”。原先稀稀疏疏的场面如今拥挤不堪,有人慕名而来,有人为学拜师,在铺子前摆满了彩版书册,旁竖著牌子,上头写著进张派得缴一万铢钱。
黄月英默不作声,黑色的大眼盛满了在马车上残余的怒气。她双拳紧握,挤进人群之中。巧儿见状忙跟著上去。时近正午。显得有些炙热,本来是往雕版铺子走去的,却被挤到排队报名那里;事实上,若不是朱皓在后顶著这二个女人,很有可能,她们会被一路挤到马车上去。
“大热天的,来这里干嘛?”朱皓,不解,因而问道,但当著黄月英的面,不太敢抱怨。他仅知她喜欢雕版画,但不必在这种热天里出门逛雕版铺子吧?
“姑娘也是要学雕版吗?”发单子的小伙子眉开眼笑地递给他一张纸,笑道:“把你的闺名、家居何方写出来,顺便先缴订金。”
“我要见张公子。”黄月英开口。
“咱们的公子?”那小伙子上上下下扫了她一眼,嗤笑:“咱们公子没空见你,不过等你进了张派之后,是会有机会见到咱们公子的。”
“我不进张派”,黄月英不耐地说:“我要见你们公子,告诉他,黄月英只来要个原因。”
小伙子显然是临时雇来的人手,没听过黄月英的名,但眼睛是闪闪发亮的瞧著朱皓拿出来的一块金子。
小伙子唯唯诺诺的接下,单子也不顾了,直请他们绕路进铺子后头。
“这种时候只有钱管用。”朱皓在黄月英身旁低语,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大热天的,她的脸颊沁出水晶般的汗珠,却无汗味。香而不浓。这是她特别的味道,是很好闻,如果可能,他希望能套出是什么气味好分享给他的那些宠妾,闻著这味道是种享受受,这是主公迷恋她的部份原因吗?
他实在挺好奇这样的女子怎会得到主公的宠幸…甚至极有可能为了她放弃霸业。
“嘎”朱皓骇了一跳,发现他的脸被人挤压成猪形,滑腻温香的心手推开他的脸。不知何时,为了闻她身上的香气,离得她十分亲近,被她给推开来。
“离我远点。”黄月英斥道。“全身都是汗臭味。”
朱皓眨了眨眼,瞪著她,却是暗自怒道:“主公会喜欢你…简直是他瞎了眼。”
黄月英懒得理会他了。张宅位于雕版铺子的后方,不算寒怆,但远远不及吕布的别业。
那小伙子走到一间不大的房间,敲了敲便推门而入:“张公子,有位黄月英姑娘拜访…”
话还没说完,就闻暴喝:“谁准你进来了?”
暴喝中有抹惊惶,小伙子瞠目,见到木版迎面飞来,他闪身一躲,可顾不了后头的姑娘了。
“这是待客之道吗?”朱皓不悦道,立于黄月英身前轻易捉住那块木版。
“黄月英”张彦面容发青,显得有几分激动,还有几分心虚…
整间雕版房相当凌乱,墙上悬挂一排雕刻刀,很眼熟,是当日黄月英雕版房里所有的雕刀,角落是各罐颜料。面墙的桌上是一块块分解的木板。而她的那张草图发皱的躺在桌角,显然被人前后研究过多次。
“为什么?”黄月英喃问。
“月英姑娘…”张彦的脸色像是数日未眠,青胡生于下巴,甚至从他身上发出一股异味。
“你是雕版师傅,不是吗?”她痛心道:“我真以为你…是个好的雕版师傅。”就算拿到了他的彩版画册,仍然抱定只是巧合,即使上头的图案与她的草图雷同,她依旧倾向于相信他。好不容易。她遇上了一个可以分享版画经验的同行,而他却做了这种事“我…”张彦神色闪过多种,最后试图挤出扭曲约笑意。“你是雕版奇才,怎么明白我这种小小雕版师曾做过的挣扎?从小,我就喜欢雕版,付出的心力必定胜你数倍,但无论如何多努力,也只能当个雕版插画的小师傅,我钻研雕版,但却从未想过版画之中也有彩版,我胜人能雕能昼,却依旧还是个小雕版师,但你不同。”他的双目通红却炯炯发亮,急步上前。
“你不一样。你的巧思令我折服令我妒忌,我们同样是雕版师傅,却拥有不同的机运。但你要想到,你是天才,却也是不折不扣的女性,成就终究有限,倘若你的夫婿也是个雕版师傅,那结果会不同。你我的名字会流传在版画史上。”他伸手欲执她的心手,却遭她避了开。
“我们?”她皱起眉。
“你年逾二十了。不是吗?纵然再有成就,一名女子最终还是须要丈夫,而你已非清白之身了吧?”他眼里闪著狂热,是对版画的狂热。他注意过那姓吕的男人看她的眼神,难以置信的独占欲,她要还有清白,那就见鬼了“我的人是给了他。”黄月英忽然微笑。“不论我是不是嫁给一名雕版师,都无损我雕版的能力。张公子,我不是来兴师问罪。只是无法明白你的所作所为。如果你愿意,你大可来讨教,我愿倾囊相授,纵是你自个儿开派别。我也不在乎。如今,说这些都是白费了。我只想告诉你。过不久。你会从版画界消失,没有张派没有张彦这号雕版师。”
“你要报复我?”他抽气。“明明有好处的,为什么你不肯?你要愿意,你也可以再同那姓吕的藕断丝连,你可以让我戴绿帽子,只要你我同心在版画之上,你可以保有你的情人。也能在版画大放异彩,何乐而不为?我会画会雕,远胜任何雕版师傅,我可以画,你可以雕,这有什么不对?”这是最好的组合了。她不懂吗?黄月英依旧是笑,从地上拾起他新出炉的画册。她直视他。
“我从没说过我只会雕,黄月英会雕会画,”她看著张彦愀然变色,平静道:“还会印。我的作品由我雕、由我画由我印,我不需要任何人来辅助我。我没打算毁掉你,但如果你再仿我的手法,迟早你会成为一个什么都雕不起的雕版师。”
张彦心中默然。
“你的作品我看过了,”她摊开来对著他,确定他的眼停在她的版画上,才锵铿有力地说道:“粗糙凌乱,没有美感,甚至连精细都谈不上,现在你的版画是新奇,过了一段时日会成为劣品。”事实上唯一可看的首幅山水画,初看时确实很生气,现在却觉他相当的愚蠢,蠢到不愿再气。
“我…”他被黄月英的话刺痛了。他缩了缩肩,沮道:“我…再怎么分版,还是分不出那种感觉…”他小声的说道。
“那是当然。你只拣现成,不走我曾走过的路。如果你真喜欢版画,那就请不要污蔑它。”
“你…你懂什么?”张彦忽然恼羞成怒。
黄月英轻哼了一声,神态是全然的认真。“你曾问过我,我雕刻的器具有哪些,我尚未回答完。”她的十指并伸面向于他。再道:“良工,手指皆工具,指肉捺印者别指甲。指尖有别于拇指,除用刷子外。指肉捺印会有柔和之效,指甲则挺硬,色彩亦是深浅不均,由此别出各种色调与阴阳向背。淡淡浓浓、篇篇神彩、疏疏密密由此而生。我之所提只是其一,是我多年来尝试下的成果,你可以思考,但不必全仿。仿之则失真。版画的世界不会只限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张彦见其说完,便就要走,丝毫没有兴师问罪的样子,故而诧然叫道:“月英姑娘…”
“我只能言尽于此了。”黄月英摇首:“再多的,只能由你自个儿领悟学习了,怜儿,咱们走吧。”她不待张彦说话,先行离开张府。
“如果是我,我会要他得到报应。”朱皓追上她,说出自个儿的看法。他的说法还含蓄了些呢,要谁敢偷他最珍贵的东西,他会要对方求生求死皆不能。
黄月英不耐地揪了他一眼。“可惜我不是你,朱皓大人。你尽管去报复吧,报复每个对你不利的人,我只庆幸遇上的不是你,而是温侯。”她上了马车,朱皓愣了会,见巧儿悄悄掩嘴笑著,他忙跳上了马车。
“你庆幸?我倒为主公感到可怜呢”经此一回,要他痛下杀手也下不了了。
朱皓的目光调至黄月英不出色的容貌上,坦白说,他所遇过的女子真的没有像她一样,多半是等著他,将全副心思搁在他上头的温驯女子,他感到满足而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