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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将大刀戳在地上,李富贵一屁股坐在泥土之上,软软的,湿湿的,那是鲜血浸透了泥土,有敌人的,也有自己弟兄的。
“将军,你看!”疲惫的何冲走到李富贵跟前,刚刚准备向他汇报一下布防的性况以及余下的兵力,眼睛突然凝住了,如同见了鬼一般地看向外面。
“怎么一回事?”看到何冲的脸色,李富贵本能地感到不妙,一跃而起,夜色之中,星星点点的火把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向着这里汇聚而来。
这不是自己的援兵!李富贵确认这一点,征北军行军,绝不会是这种散乱的毫无章法的样子,这种搞法,如果有一支强力的骑军,那就只有挨砍的份儿。
可是敌人从那里来这么多人?李富贵如同何冲一样,张大嘴巴,看着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吴将军发来了信号!”何冲大叫道。
远处,几支火箭腾空而起,按照双方的约定,这是绝对危险的意思,随即,他能看到吴凡的骑兵在向远处奔驰,显然,他们离开了。
李富贵手脚冰凉,吴凡的离去,代表着覃家将集中所有的兵力来攻击他,而他现在,只有五六百人可以动用。
营垒之中,所有的士兵都站了起来,看着有如繁星的火把,每一个的脸上都充满着绝望的神色。
看来自己撑不到明天了!李富贵有些悲凉地想道,想来自己的命也真是不好,从军亦始,便去安庆拼命,部下常常被打得残破不堪,一次次的重组,回到益州,第一场大战就是殂击当时还是敌人的霍震霆,一个营险些被打光,好不容易恢复了元气,在卢州与蒙军一场硬拼,第五营又打得半残,再一次重新组建进入延州,还没等自己大展鸿图,就又遇到了这种险境,这一次看来是要交待了!
自己还真他妈是一个丧门星!李富贵有些自嘲地想道。
从地里拔起大刀,轻轻地揩去上面的血迹,看着营垒内的弟兄,李富贵突然笑了起来,“弟兄们,看来咱们要交待了,但是,第五营的其它弟兄会为我们报仇的,大都督会为我们报仇的,真是可惜啊,我们只要撑到明天,就可以等来救援了!”他摇摇头,不胜遗憾。
“将军,我们能撑到明天!”何冲突然大声怒吼起来。
“将军,我们能撑过去!”更多的人吼了起来。
伤兵们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断了一只手的单手挺起了长矛,断了腿的在旁边人的扶持之下,两手持着长矛,站不起来,在地上爬着撑到了栅栏之力,躺在地上,手上却拖了一把刀。
“我们先上!”这些伤兵们笑着,“将军,别忘了给我们报仇。”他们将身体堵在了栅栏之上,手里的长矛,大刀透过栅栏伸向了外面。
李富贵的嗓子眼似乎被什么堵上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泪水却在他的眼眶里打着转,狠狠一跺脚,他狂吼道:“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弟兄们,拼了,撑得过是我们的运,撑不过是我们的命,大家到阴曹地府也能结伴同行,如果能活下去的,别忘了,死去的弟兄的父母妻儿以后就归活着的人养了。”
一甩大刀,他走到了最前方。何冲在他身后紧紧跟上,所有的士兵们挺起了长枪,走向了他们的即将战斗的地主。
床弩兵们咬着牙将床弩绞上弩箭,钢刀就放在他们身边,将最后的弩箭发射完毕,他们便也将冲到最前方。
火把越来越近,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看着外面的情境,李富贵却有些傻眼了,来的不是兵,而是百姓,男女老少,形形色色,衣衫各异,但有一点相同,他们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他们的手上持着各式农具,或者说,现在叫兵器。
“怎么是老百姓?”何冲喃喃道,“他们为什么要打我们?”
李富贵也不理解,看着外面那一张张愤怒的有些变形的脸孔,看着他们望向自己这些人仇恨的眼神,李富贵一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征北军走到那里,都是极受百姓欢迎的,可以说,征北军的政策就是打击豪强,扶持弱小,以最基层的百姓为政权的基础,什么时候他们成了老百姓的敌人了。
“杀光他们!”一个最多十几岁的孩子尖厉的声音响起。
“杀光他们!”一位老人振臂高呼,“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让他们先死!”
“杀光他们!”更多的人喊叫了起来。
喊声城惊天动地,营垒之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杀过蒙人,杀过土匪,但他们从来没有杀过老百姓。
“怎么办?”何冲颤声道,手里张开的弓弦无力地垂了下来,与外面的人一样,营垒之中的士兵都来自于贫苦百姓。
李富贵终于反应了过来,在延州,能煽动老百姓的就只有覃理丰一人而已。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平湖所有的人对他们仇恨如斯。
“凡进攻我者,皆为敌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幼!”看着步步逼近营垒内的这些人,李富贵从何冲手中取过弓箭,手抖动了几下,终于还是一松手,哧的一声,利箭破空而至,将那个振臂高呼的老头射倒。
这一箭,旋即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密密麻麻的老百姓从四面围了上来,哭喊着冲向栅栏,他们的脸上,带着惧怕,带着惊骇,但却义无反顾地冲了上来。
“射击!”李富贵怒吼道:“想想你们自己,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想要活着的就战斗!”
“杀!”营垒之内,余下的十台床弩发出尖啸之声,破空而至,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开出一条条血胡同,弓箭手不需瞄准,只要将手里的箭射出去,就能杀死一个人。
进攻的主力在这一刻,突然换成了那些手持羊叉,钎担,菜刀,扁担的百姓。
“杀!”一个士兵带着哭腔,将长矛捅进栅栏外一个女人的胸膛,抖手收了回来,看着那个女人双手箕张地倒在他的面前。他嚎哭着,又一次刺出,这一次倒下的是一个半大小子。
“妈妈!”倒下的那孩子只来得喊了一声,大口的血沫便从嘴里喷了出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 玉碎
廷州,小扬庄,距离平湖县栖霞山约百里,平素这个寂静的小山村陡然之间便热闹了起来,旌旗招展,人喊马嘶,第五营的旗帜高高飘扬,从延州各地赶来的第五营各路人马正源源不绝地向着这里汇集,一座小小的四合院之中,云昭的行辕便设在这里。
在云昭的直接命令下,第五营正在集结,包括了云昭的亲兵营,姚长坤的制置府使卫队,超过两万人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迅速结事延州战事,腾出兵力,是云昭为了应对有可能地相州问题而制定的战略。
延州的草家军,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所要担心的,是在延州城的蒙军勃律介入的可能。迅速地结速,尽量第五百一十四章:玉碎缩短蒙军的反应时间,将是有效的策略,蒙人现在内乱未休,应当没有余遐来与征北军争夺延州的控制权。
随着声声号角声响,一支支军队在小扬庄稍作停留,便开始向着平湖县进发,他们的目标是直扑草家庄,直接摧毁盘踮在平湖的这一支地方武装。
小小的四合院之中,云昭对着地图正与姚长坤商讨着在摧毁草家庄之后,如何应对有可能地来自蒙军的反应,刚刚敲定了一些细节,院外便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一名哨骑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竟然连应有的礼节被忽略了也没有注意,看着云昭与姚长坤“都督,不好了!”
云昭心头一跳“怎么一回事?蒙军大规模地出现在了平湖?”在云昭的心中,能够对征北军造成威胁的便只能是驻扎在延州城内的勃律的蒙人部队。
“栖霞山,李富贵将军那里,李富贵将军在栖霞山遭到了敌军围攻,危在旦夕!”哨骑道。
“李富贵虽然只有千余人,但只消立下营寨,内有强军,外有吴凡骑兵策应,草家军那鼻渣还能打穿他的营垒不第五百一十四章:玉碎成?”云昭沉声问道虽然没有看到李富贵是如何应对草家军攻击的,但是这是最基本的应对策略,李富贵身经百战,不会连这些都搞错。
“是,草家军与李将军熬战了四天,对李将军的营垒无计可施,但是他们他们……”
“说!”云昭突地怒吼起来。
“草家驱动了平湖数万百姓,于昨夜开始围攻李将军大营!”
“数万百姓?”云昭几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在胡说什么?”姚长坤也紧张起来。
“1小人不敢!小人在平湖看到还有无数的百姓正在拼命地赶向栖霞山方向,我们抓住了几个掉单的百姓,审讯之下得知是草家号召所有的平湖百姓赶往栖霞山消灭侵略者,他们说我们征北军是土匪,要抢他们的粮,抢他们的粮食,烧他们的房子说我们比禀军还要残忍。
现在几乎所有的平湖百姓都在向栖霞山聚集。1小人估计,小人估计,只怕会超过十万人。”
云昭脸色铁青,一把抓起桌上的易水寒,提起破军大步便向四合院外冲去。
“蒋旭!”他大声喝道。
“都督!”蒋旭一溜小跑过来。
“集结亲兵营,随我出击!“云昭喝道。
“是!”蒋旭迈开矢步,冲了出去。
“都督!”姚长坤一把拉住云昭“亲兵营的人来够,请都督集结第五营所有骑兵,前栖霞山驰援末将率步卒随后赶到。希望还来得及!”
“最好还来得及!”云昭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
第五营分属各部的骑兵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到了小扬庄之外,共计有三千余人,加上直属姚长坤的制置使府直属骑兵近五千骑兵沉默地整理着行装,第五营主将李富贵在栖霞山遇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军中每一名骑兵都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栖霞山。但小扬庄距离约百里,即便全力奔驰,也得二个时辰以上,考虑到随后还要作战,最快他们也要三个时辰双后方能赶到栖霞山,李富贵将军,还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吗?
“走!”云昭一马当先,战马长嘶声中,窜了出去,五千骑兵卷起滚滚长龙,狂奔而去,随后,一万五千步卒在姚长坤的的指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