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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是不怎么样,不过话到口边,却成了:“这里挺不错的。”
“这间是妈妈的,我的房间在那边,我用一个大木桶的木材搭的。”
“是吗,”她说。
她四处望望,望着他们下面碧绿的低矮丘陵,田野就那么确定和真切地在脚下延伸着,还有在小路那边的那些邻居。她在这感觉比在格雷丝岛还好,更自在一些。在那儿,观察着测量器,看着观光者人来人往,还得忍受其他新娘的忌妒:因为一旦他们回飞船时,她是排在第一位的,而其他人都只是候补人员。该死的,那一切不过只是愚蠢的幻想罢了,为什么不呆在这儿呢?——这里似乎象个家,罗尔也给她一种家的感觉,甚至也不是接近永远。但在现在既然猫王不见了,也没有人能奢望永远了。
罗尔拉住她的手,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们紧挨着向木屋走去,房里传出一阵电视的嘈杂声。
“太好了”,他说,而她则可以感到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凉风般拂遍全身。“我想妈妈一定没事,我本不该整晚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也许你不知道这点。”
他先在门上敲了敲,然后推门进去了,“妈”,他说,“你怎么样?我带了个朋友,想让你见见。达莲尼,这是我母亲芝尼亚。”
他突然一下停住脚步,结果达莲尼正好撞在他背上。“怎么了?”罗尔在问他母亲,达莲尼看过去,只看见一个老妇人穿着件褪色的印花布服坐在那儿哭。
“你看电视吧,”她说。
达莲尼顺势望去,顿时她的嘴惊讶得合不拢了。
通过有线新闻网,格雷丝岛正在画面上,大约有百万余名人在那儿,头顶上直升飞机在盘旋着,而画面上一直有个声音传出:“这一切太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
“发生了什么事?”达莲尼问道,其实她并不一定要那么问。当然它已经上了全国新闻了。
老妇人有张苍白却慈祥的脸。达莲尼知道她过去曾经很胖,而且精力充沛。她知道许多事情。她还知道她已有71岁了,患有关节炎和糖尿病,左侧心血管冠状动脉血小板凝结。此外,还有肺部损伤。
“如果这并不能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的话,”芝尼亚说,“我是指,我已见到了这一天——艾尔维斯消失了。你知道他就那样从坟幕里消失了,你看那群人。”
“达莲尼就是其中一名——”但达莲尼在背后用力踢他,于是他很快就闻嘴了。她觉得自己告诉他这些事真是太傻了,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如果她想待在这儿,就还真得少提这一切。
罗尔牵着她的手,这时她又感到那种熟悉的激情了。也许她并不那么傻,当他牵着她时,似乎一切都有了意义。
达莲尼坐在芝尼亚身旁那张绿色的旧沙发上,抓住她的手,“你也有些喜欢艾尔维斯吗?”
“嗯,我对那人非常着迷”,她说话时还喘着气:“知道吗,50年代在县的集会上我曾见过他,那时他刚刚成名。罗尔的父亲对此很不高兴,说我不该对别的男人怎么扭臀感兴趣。但他确实有打动你的地方。”
“的确,”达莲尼说。还有他奇特的非凡的DNA遗传物质,老太太。
握着芝尼亚的手,她打量着她憔悴的面容。她感觉到罗尔正坐在她另一边,两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屏幕。
达莲尼很少这样做,坦白说,因为她并不经常有心去做。
但这只需要恢复平衡,释放芝尼亚左冠状动脉里凝结的血小板。达莲尼治好了她,然后松开她的手。
芝尼亚带着一种毫不防备,单纯的神情看着她,仿佛自己就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她的面颊潮红,靠在沙发背上。她轻轻咳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显出非常惊异的神情对达莲尼道,“我突然感觉好极了。”说罢,她站了起来,“真的很好,我刚才一定忘了招呼你了,我给你倒杯冰茶吧。你要加柠檬,还是糖,亲爱的?”
“都要。”达莲尼道,她想如果芝尼亚能给她几片水果派加餐就更好了。
“你得稍等几分钟,”芝尼亚道,“我这儿没有速溶冰茶,”她走进了一个小隔间。
“似乎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从天空那边过来,”播音员说道,声音里充满恐惧。
达莲尼突然跳了起来,盯着电视,“当然”,她说“当然”。
他们已让驱动器重新恢复工作了,但这花了太长的时间,用了他们近60年时间。显然,他们会先载猫王——他们必须牢牢抓住他,他们从来没拿他冒过险。为什么要告诉新娘们呢?那些技术师总是很看不起新娘,而对自己的工作自吹自擂,总是说要是没了他们,一切都没法继续进行下去。他们为了不让她们碍手碍脚,一定是早计划好了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再把新娘们唤醒。突然,她想起了她那些美丽、发育迅速的孩子。他们一定和她母亲一起到这儿来了。当然,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并没有男人。
“罗尔,我得回到孟菲斯了,”她说道。
“不,”他低声地说。她感到他的话音里有一种痛楚。他跳起来紧抱住她,“我不会让你走,‘他’回来又怎么样呢?他们不需要你,但我需要你,噢,上帝,甜心,我需要你。”
当听到他柔情款款的话语时,她眼里噙满泪水。他话里包含的情感和她的一样强烈深厚。
接着,实况转播,艾尔维斯唱了一首她以前从未听过的新歌。这一定是从飞船上传出的,是他们的召唤,——也是他们长久以来的期待。
她仿佛在听着两种不同的声音,一种是人类的,另一种却是出自灵魂深处,古老而强有力的指引。
过去的一切又在她体内如火光般闪亮着。纯白得象是在星光中蒸馏过的玛拉。无尽长的生命;在她了解甚少的星球上,她甚至未曾想象到的、却让她魂牵梦萦的故土。
罗尔从未象现在这样恐慌过,没有,从来不曾有过。他伸出手关上电视,似乎知道就要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会让你走,”他说,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她知道他是真心的。她抽回身就那么注视着他,耳边回响着艾尔维斯悦耳的歌声。他开始喘息,放开了她。他倒在地上,两手捂着脖子,喘息着,翻滚着。
达莲尼弯腰拾起他掉下的钥匙,从他身上跨过。
当她走出门时,艾尔维斯停止了歌唱。她走过一块砾石地,爬上了货车,听见芝尼亚的尖叫声。
“对不起,”她一边说,一边转动着钥匙打火,猛地倒车,——尽管她知道他听不见自己这句道歉。但他现在一定又呼吸正常了,当时她只是想让他松开她。当她快速驶上车道,驶向“他”,玛拉,她的孩子,飞船和那儿的一切时,眼泪扑扑而下,她低声说道,“这是永远不可能的,这永远都是不可能的。罗尔,我的甜心,这永远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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