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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蔡琰的房门,郭嘉见到吴苋正坐在床边陪蔡琰说话,而蔡琰靠坐在床上。脸色有几分苍白虚弱,气色并不算太差,就是看上去让人心疼。
“夫君一定有话跟姐姐说,妾身先告退了。”
吴苋很知趣地离开了房中。
郭嘉走到床边,握住蔡琰略显冰凉的手坐下,沉默很久后才说道:“因为烨儿?”
蔡琰靠坐的身子前倾,脑袋趴在郭嘉的肩头。幽幽地道:“他在军营里吃多少苦妾身都不心疼,可他这是去上战场。刀剑无眼,生死难料,自他离开长安后,妾身日日心绪不宁,万一。万一……”
肩头忽然传来冰凉的感觉,郭嘉扭头一瞧,蔡琰趴在他肩上潸然泪下,将她横抱在怀中,郭嘉俯下身抵着她的额头,强笑道:“你担忧。我也担忧,咱俩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天天担忧下去吗?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你应该比我明白。你也更清楚,他不希望我拒绝,我是他爹,可以强制把他留在身边,但孩子大了,你我总不能一直让他活在父母庇护的羽翼下。”
蔡琰闭上眼,柔声道:“这些妾身都明白,但那又怎样?妾身这心里。就是忐忑不安。”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去的还是生死沙场。
郭嘉将她扶起来转过身去。两手按在她的肩上揉捏起来。
“我的媳妇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来来来,今天你是病人,我来伺候你,轻了说话,重了喊疼啊。”
蔡琰破涕为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轻了。”
“哎,疼疼……”
“你还真难伺候啊。”
“那是夫君没伺候过人,不知轻重。”
祖厉城外
典满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打开了的城门。
他叫了半天没有动静,他前脚刚返回,后面城门就打开了。
“将军,看来城里的人打算投降了。”
典满咬牙切齿地说道。
孟达却不乐观,死死盯着那城门打开后的情景,突然,双眼瞪大,孟达立即下令道:“全军迎敌!散开阵势,各营拉开距离!”
祖厉城西大门一开,轰隆震天的马蹄声便从城中响起,参差不齐颜色各异的战马从城门道汹涌而出,肆虐狂奔,骑在马上拿着砍刀的西凉兵口中大喊着杀声。
谁也没有料到城门开了之后会是这个情景!
毫无征兆的一场大战就此爆发。
这一万新军有五营,各自散开,互为援手,形成一个扇形阵势,可面对驰骋来去如风的西凉铁骑,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逃,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
战,十条命都未必换得了对方一条!
两军一交锋,太平军的步卒便兵败如山倒,扇形阵势被冲散,西凉铁骑来回冲杀,没有章法却也打得那些矮他们一头,比他们慢无数倍的步卒毫无还手之力。
典满号令他这一营将士立下盾牌,阻挡铁骑。
他首当其冲立在阵前,盾牌横面而立,可冲杀而来的西凉铁骑奔踏在盾牌上,反倒让典满倒飞出去,就地后仰打了几个滚儿爬起身,典满扭扭脖子,握紧手上的长刀,气急败坏。
这步卒和骑兵的优势劣势,一览无遗。
孟达是一个显眼的人,因为他是太平军中唯一骑在马上的人。
对方倾巢而出,成宜,马玩,杨秋,候选,李堪五将锁定孟达就奔袭而来。
在震天的马蹄声与喊啥声中,孟达充耳不闻,冷静地观察着敌军数量,这冲城而出的西凉铁骑,恐怕有超过一万之数!
太平军步卒正在锐减,孟达心中震撼,却也得到了一个信息。
韩遂的主力,在祖厉!不在武威!
扭头观察战场,距离孟达最近的是典满这一营的兵马,瞧见典满拿着砍刀气势无双地阻截敢杀骑兵,孟达立刻纵马而去。
典满杀得兴起,骑兵虽然快,虽然有居高临下的优势,但他每每从侧面袭击那些从身旁而过的骑兵都能至少重伤一名敌军。
单靠肉身是很难抵挡铁骑的冲击,而这些步卒又攻击起来又短了一些,落入下风是情理之中。
浑身染满敌军的鲜血,典满愈战愈勇,而且从旁击落马下也越来越有心得,在他不远处,是他手下的许仪,他们在前,部队的后面,则是甘瑰与郭烨号令着将士以多围少,逐个击破敌军骑兵。
但是这种混乱的场面,伤亡更大的,肯定是太平军。
反手握刀,典满瞧准一个敌军骑马而来,用力一丢,精准地将那敌军击落马下,跑过去小腿一沉,膝盖狠狠磕在那人脖颈处,只见那人脑袋一歪便没了声息,典满起身顺手从他身上拔起长刀,溅起一片血花。
刚一转身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典满忽然见到孟达策马来到他身边。
“将军,伤亡太大了,俺一个人杀不完这么多敌军啊。”
典满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杀红了眼不管不顾。
周边形势是怎样,典满心知肚明。
照他这个杀敌速度杀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他身边的战友就全死光了,等他被围住,就是天神下凡也未必能力挽狂澜。
战场之上,没有闲工夫废话,孟达翻身下马道:“撤军已经来不及了,但是祖厉既然有敌军重兵,意图所在恐是金城,金城虽有费大人运粮随行的五千将士和原先马将军麾下的数千兵马,但若是遭到奇袭,可能会在一朝沦陷,你现在骑上我的马,带着你这一营的将士立刻返回金城,我再领一营将士向武威而去警示大都督。剩下的将士,只能拖延敌军断后了。”
典满满面错愕,这个任务,他必须接下,但又有些犹豫。
抛下兄弟袍泽,他做不到,尽管他是去执行军令,而不是独自偷生。
见到他没有回话,孟达气的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看到他呆滞的样子,一把揪住他衣领,咬牙切齿满面郑重地说道:“典满,给我听清楚,赶快上马去金城报信,如果金城有失,大都督在前方的四万兵马连退路都没有了!你就是罪人!”
典满面露狰狞,咬牙低吼一声,挣开孟达的手就翻身上马,而后对一旁的将士说道:“听令,抢下敌人的马,随我撤回金城!”
在他不远处的由许仪统领的步卒纷纷开始抢夺敌军的战马,骑上之后便追着典满而去。
许仪纵马刚跑一段路,正巧路过郭烨与甘瑰所在的战场,许仪当即纵马来到郭烨身边说道:“烨公子,上马!”
他刚要翻身下马时,胯下的战马却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甘瑰不可思议地望着郭烨。
在马上回头望来的许仪也满目错愕。
“四哥,不要回头!”
郭烨先前用刀背狠狠打在许仪的战马,现在却又叮嘱了许仪一句。
已经跑出一段路的许仪无可奈何,咬咬牙紧追典满而去。
此时祖厉城中的西凉军步卒也已经出动,战场一片混乱。
郭烨与甘瑰背靠着背,郭烨眼神狠戾,视死如归。
“小九,在我被俘虏之前如果你还活着,而你手中恰好有一把刀,那么,杀了我。”
郭烨口气十分淡漠地说道。
背靠着他的甘瑰咬着牙答应一声。
即便是死,也不能给人生留下污点。
“五哥,你若死,我陪你。”
甘瑰挥刀砍翻一名冲上来的西凉兵,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不移。
郭烨豪爽一笑。
“好,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他们这些年轻人在很小年级的时候便结为异姓兄弟,秦明,戏检,典满,许仪,郭烨,张虎,张方,甄华,甘瑰,法邈。
他们意气相投,从小立志走上长辈们相同的道路。
但是今天,刚刚脱离父母庇护的甘瑰与郭烨,却陷入了绝境。
千军万马乱军丛中,两个年轻身影抛洒着极为闪耀的男儿热血。
第三十七章 胸有成竹
西凉军就如同泛滥成灾的蝗虫一般,所到之处,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孟达见典满已经在为数不多的兵马追随下纵马奔驰向西南金城方向,他自己也赶紧挥刀砍翻一名从身边路过的西凉铁骑士兵,翻身上马,刚跑两步,却听到身后有人爆喝唤住他。
“孟达,快来给老子受死!”
“孟达,将头留下!”
从城内奔袭而出的八部将中的五位,距离孟达最近的成宜与马玩见己方牢牢占据上风,于是便疯狂叫嚣起来。
孟达在郭嘉攻入关中后就在扶风驻军,西凉的将领或多或少都跟他打过照面,所以在战场上能一眼将他认出。
此时此刻,成宜与马玩一前一后紧追孟达,脸带兴奋狂笑似癫,也许击败太平军是一件平生荣耀之事。
眼看成宜越来越近,孟达忽然俯身抱住马头继续奔逃,乱军丛中,成宜在马玩之前先追上了孟达,嘶吼一声便挥刀去砍。
矮着身子抱住马头仿佛没有还手之力的孟达眼角余光一直在关注着与他并驾齐驱的成宜。
这一刀挥下来劈空掠影,若被砍中肯定死无全尸,但孟达早有准备,抱着马头微微倾斜便躲过了成宜的杀招,刀锋在他身边不足三寸之处掠过,而挥刀之后的惯性使得成宜侧身面对孟达,中路大开!
孟达眼光一寒,咬牙发力,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以守代攻。就是要等对方露出破绽。
成宜挥刀没有斩下孟达的头颅,反而在那一瞬后,孟达忽然腰腹发力扭身一转,顺势而去反手挥刀,直取成宜项上人头!
或许是孟达狼狈奔逃的样子让成宜没有料到对方居然会反击,不,其实对方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让你先出手。就是在你挥刀之后的空当里夺你性命!
成宜只见一道寒芒从眼前掠过,眼中的情景忽然天翻地转。从高俯视而下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从自身脖颈处喷流而出的鲜血洒落空中,他的头颅已然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滚落战场。
将成宜斩落马下后,孟达挺直腰杆突然回头一声怒吼。
“来呀!”
成宜人头飞落的场面让紧跟在后面的马玩吓了一跳,又见孟达怒目圆睁的狰狞表情。马玩下意识地拉住缰绳,不敢上前与之交锋。
孟达震慑了马玩之后立即纵马奔去,一路上号召那些零散的将士与他一同向着西北方向逃去。
在西凉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