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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宓只是很客气地反问一句而已,王佐之才的荀彧很耀眼,无论是现在的官职还是在曹cào手下的能力,都让人不得不敬佩,可秦宓自然不会在荀彧面前折腰低眉,郭嘉与荀彧友好,那是sī情,秦宓与荀彧甚至算不上认识,他们之间只有阵营的对立。
心思玲珑的荀彧听出了秦宓话中的淡漠,摇摇头不想再说什么,年龄上,他可比秦宓长不少,没必要跟小辈争名夺利一般斤斤计较,何况他一向作风谦和,从不盛气凌人。
郭嘉lù出玩味的笑容,荀彧当着他的面提到了秦宓的名字,显然是对秦宓有了好奇之心,察言观sè自有一套的郭嘉对荀彧太了解了,既然荀彧有兴致,郭嘉自然如他所愿。
咳咳。
轻声咳嗽两声,郭嘉面带笑意地朝秦宓说道“子勑,我问你几个问题。”
秦宓一头雾水,他与郭嘉虽然sī下里也会时常喝酒谈天,却从未见过郭嘉现在脸上这种似乎有什么yīn谋诡计的笑容。
你是人主,你直接开口问就行了啊。
秦宓一边心中揣摩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公请问。”
郭嘉忍住笑,再一次咳嗽两声清清嗓子。
荀彧和戏志才四目相对,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曾几何时,郭嘉捉nòng颍川那些自诩才俊的世家子弟的时候,不就是这般装模作样让人如临大敌般的吗?
秦宓,有难了。
两人好奇地关注郭嘉,他们也想不出郭嘉会如何作难秦宓,也许只是善意的玩笑吧。
“子勑,我问你,天有头乎?”
秦宓紧张兮兮地看着郭嘉,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个问题,他微微蹙眉,闹不清楚郭嘉为何要问这么一个刁钻的问题。
一旁的荀彧与戏志才也lù出思索状,二人相视摇头,似乎在叹服郭嘉刁难的人手段。
就在二人以为秦宓会很尴尬时,没想到秦宓愁眉舒展,淡淡道“有头。”
郭嘉紧接着问“头在何方?”
秦宓对答道“在西。《诗》云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
这个答案让戏志才与荀彧瞠目结舌,没想到秦宓竟能有理有据地给出一个答案,反观郭嘉此刻并没有泄气的样子,好像笑意更浓。
“子勑,我再问你,天有耳乎?”
嗯?
秦宓算是猜到了郭嘉的用意,似乎是在考较自己才学,又好像是故意将这一切做给荀彧看似的。
不管目的何在,秦宓都要配合郭嘉。
戏志才与荀彧目光锁定秦宓,隐含期待,这种冷mén而又刁钻的问题,他二人是绝对想不到答案,只能寄望秦宓能杀一杀郭嘉的锐气。
“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无耳何能听?”
秦宓说完后望向郭嘉,眼神似乎在说主公,别再问了……
可是郭嘉对他无奈的目光毫不所觉,继续问“天有足乎?”
秦宓无声一叹,思维飞快运转,也许是郭嘉问得快,问的急,他便也想得快,一问一答,反倒没有了空隙。
“有足。《诗》云‘天步艰难。’无足何能走?”
“天有姓乎?”
“姓刘。”
这两个字说完,秦宓忽然心里一紧,他是聪明人,尽管郭嘉是汉臣,但郭嘉做的很多事都是推翻了汉室的根基,废孝廉兴科举,又重开百家,如果郭嘉能扫平天下,这个天的姓,似乎要变……不过现在,他必须这么说,哪怕郭嘉希望听到天姓郭,他也要说姓刘。
“何以知之?”
郭嘉似笑非笑,话音轻了些。
秦宓沉默了一阵后,低声道“天子姓刘,以故知之。”
……
“好好一个才思敏捷博学睿智的秦子勑”
荀彧喜形于sè,对秦宓对答如流的表现拍案叫绝
戏志才也开怀大笑道“子勑啊子勑,你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主公这么刁钻的问题你都能答上来,这天下,若论辩才,你必当之无愧乃举世第一。”
秦宓汗颜,连连谦称不敢当。
荀彧见识了秦宓的才学,扭过头来望着郭嘉说道“奉孝真是慧眼识珠。”
郭嘉耸耸肩,不以为意。
这几个问题,要是问不熟悉的人,多半会被认为是刻意刁难,反正郭嘉确信秦宓能答上来,历史上张温就这样与秦宓jī辩而哑口无言,要是郭嘉问张松,问彭羕,对方肯定答不上来。
郭嘉不再问下去,秦宓松了口气,手抬起来想要抹一把冷汗,却又收了回去。
陪在郭嘉与荀彧身边一同话别戏志才,他们该踏上归途了。
第九十一章 道不相同
第九十一章道不相同
“多谢道长数日来的款待,若他日有缘道长前往中原,我必扫榻相迎。”
天师宫外,荀彧向左慈话别,他与左慈也是旧识,而且从心底对方外之人极为敬重,左慈显lù出的本领显然不是招摇撞骗的假道士,的确有那么一些让人惊叹叫绝的本事。
左慈歉然还礼,目送荀彧转身。
“子勑你先陪文若下去,我有几句话与左道长说。”
郭嘉先让秦宓离去,荀彧也不多问,他是客人,自觉地沿着阶梯下山。
迈步也朝山下走,郭嘉走得慢,渐渐与荀彧秦宓拉开了距离,阶梯两旁的近卫军也护着郭嘉缓缓下山。
“小太公,有什么话要跟老道说?”
左慈陪着郭嘉也朝山下走。
俯视荀彧愈发遥远的背影,郭嘉话音轻淡地问道“左老道,你看文若的命,是否与当年有变?”
左慈不止一次说过,郭嘉能够改变身边人的命运,戏志才如此,于吉来投奔也如此,哪怕是乔家姐妹等人,在他身边的人,似乎命运的道路都与出生本应注定的方向有了偏差,而往往这个结局都是向着更好的地步发展。
左慈与于吉即便算破天命,能够看穿郭嘉命数无常,却也永远不会知道郭嘉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他的横空出世,不,应该说是颠覆历史,蝴蝶效应改变周边人物的命运是最根本原因。
如果没有他,典韦或许命不久矣,戏志才也恐怕早已魂归九泉,大乔数年后将会成为寡fù,貂蝉,蔡琰,高顺……
郭嘉就像是一个漩涡,将周围的人全部席卷进去,是命运的一个漏dòng,是一个常理难以dòng悉的存在。
左慈朝荀彧远去的背影遥遥望去,微微摇头道“荀令君之命,一如当年。”
郭嘉停下了脚步,眼神极为复杂地俯视而去。
历史上荀彧活到了五十岁,这个岁数在平均寿命短的年代里,绝对算不上短命,勉勉强强称得上长寿。
但是郭嘉关心的不是荀彧活了多久,而是荀彧怎么死的
如果是寿终正寝,郭嘉会为他感到高兴。
但是,如果是死于非命,那么郭嘉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能杀荀彧的,天下只有一人。
荀彧的伯乐,荀彧效忠一生的主公曹cào。
假如荀彧的命,还是历史注定的命运,郭嘉一想到这,心luàn如麻。
他从不相信巧合。
曹cào官渡之战打赢了,坐拥半壁江山,挥军南下虽在赤壁惨败,但折损的基本上都是荆州降军,不但实力还在,并且仍旧扩张了属地,拿下了荆州北部一片不小的土地。
那个时候的曹cào,绝对不是今天的曹cào,更不是孤身刺董时候的曹cào。
人的野心绝不可能与生俱来,一无所有的人有野心也只是小人物的好高骛远,而逐步向着权力巅峰攀爬的人则会渐渐滋生野心,历史无数次证明了一件事权力是野心的摇篮。
十年前的曹cào不会想到他能有今天挟天子令诸侯的地位,十年后的曹cào也绝对想不到他会面对锦绣江山唾手可得的形势。
在权力与实力逐渐高涨的时候,曹cào需要更高的地位,需要开创更盛大的家业,当曹cào已经是丞相凌驾百官之上又手握兵马大权,他还想更进一步,还能怎样呢?
什么样的爵位能满足曹cào?
不管怎样,曹cào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他已然位极人臣
再进一步,就是大逆不道。
荀彧拥汉,便不能坐视曹cào迈出那一步
昔日的“吾之子房”站在了曹cào的对立面,同时曹cào用庶族压制士族的做法令士族接二连三地反抗他,他要压制士族,要继续把权力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荀彧死了,也许历史没有jiāo代清楚究竟是不是曹cào挥下屠刀,可荀彧的死,对士族是重创,也扫清了曹cào更进一步的障碍。
就在荀彧死后次年。
曹cào封魏公,终于成为了与王莽相提并论的“cào莽”。
如果荀彧的下场和历史上一样,现在的郭嘉能怎么做?
语重心长地劝告荀彧吗?
没有发生的事情,而且是十几年后的事情,郭嘉怎么开口?
即便开口,如何看,都显然是郭嘉居心叵测,现在的荀彧,是曹cào最为器重信任的人,曹cào在外人看是挟天子令诸侯,在荀彧等忠臣眼中则是奉天子令不臣,曹cào是忠勇无畏的代表。
没有打赢官渡之战前,曹cào必须要夹起尾巴做人,击败袁绍后,曹cào就有了底气耀武扬威。
郭嘉想劝荀彧离开曹cào,根本不可能。
冒着与曹cào翻脸甚至开战的风险将荀彧留在益州吗?
这的确可行,至少确保了荀彧不会死在曹cào的手上。
但是这样的结局对荀彧没有任何区别,侩子手却变成了郭嘉。
失去了理想,失去了奋斗目标,荀彧会生不如死,甚至比怀才不遇还要愤慨。
有一种人,是为了理想而活。
郭嘉不敢说自己是,但他会朝着理想去奋斗,而荀彧一生,都在追逐着梦想。
如果郭嘉强迫荀彧留在益州,他这是在践踏荀彧的尊严与理想,他们的友情将dàng然无存,荀彧或许会活很久,但只会是一具行尸走ròu。
好死不如赖活着始终是小人物狭隘的想法,郭嘉就有过隐匿山林终老一生的想法,他也承认自己有很多小人物的想法,可荀彧却绝不是一个小人物,他定然有着舍生取义的刚烈执念,因此,他在曹cào封魏公前一年死了,不管是他杀还是病故,荀彧那时,必定已经心灰意冷,对于一个有着梦想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梦碎的打击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