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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震荡激动的脑袋晕得不知所向,瘫倒在他臂弯里,喃喃求他:“不要,我真的没事。”
那声音如若退却的浪潮,渐弱渐衰,渐无声息。
温馨红色铺成的新房,崭新依旧。
冯梓钧轻放下怀中人,遮掩好被褥,而她微眯的眸子又是惊乱的一阵惶惶不安,他不由小声安慰她:“别怕,我在这里。”
她喘了口松懈之气,终安心闭上眼睛。
槿芝听闻堂兄回来便来了沁园,进门便瞧见亮堂的卧房里堂兄没了往日冷漠风范,魂不守舍地坐在床榻,怔怔凝望着床上熟睡的女人。想起方才的余宛静明明一幅活灵活现跟她丈夫不避讳地挑逗*****,被她丈夫吻后几分钟不见竟变成了失魂落魄的模样,一股或许恼怒或许嫉妒或许气愤的怨气不由脱口而出:“哥,我想跟你谈谈。”
他对她的出现置若罔闻,没心思搭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哥,你知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槿芝喋喋不休,俨然不甘。
......
小姐进了园子非要闯进屋子唤醒少奶奶,奴婢拦不住。后来少奶奶被恼醒了,说,怕少爷您担心,要等您回来,可始终拗不过小姐的脾气,被小姐强拉去喝酒。”
......
他果断拒绝:“我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见他态度恶劣,槿芝心里填堵,劝慰他堤防余宛静的话一时间走了原样:“那请你管好自己的女人,最好别让她四处乱逛,免得趁你不注意去勾搭别人的丈夫。”
宛静是被她拉过去发生这种事的,她竟然还大呼小叫过来责问他?他冷冷回道:“你给我出去,以后不准踏进沁园一步。”
料想不到堂兄会说出这话来,槿芝的火气不禁又添加了三分焦炭:“赶我出去?我不过是来好意提醒你,你迷恋的这个女人心里没你而已,你发什么脾气?”
这极力掩饰的伤疤不经意间被人点破搓破,被人随意揭开肆意嘲笑,那干结的伤口仿佛再次活活撕裂了般,汩汩鲜血直往外流。
他立眉瞪目,熊熊烈火霎那间燎燃了整个心扉,却又忽地被手心一丝冰凉瞬间冻结了住。她显然被激烈的争吵闹醒了,又碍着槿芝在场不想拆对方的台面,只能来来回回在他掌心反复地写着“不”字,而他只好隐忍怒气,淡漠回道:“我早知道她心里没我,早知道她有喜欢的人,我不介意,也请你以后别来好意提醒我。”
槿芝听罢不屑地“哼”了一声,气气地拂袖而去。
而她睁开双眼瞧他满面疲惫痛心疾首,忧伤的眼神伤痕累累,支撑起身子偎在他怀里跟他道歉:“对不起!”
而他如受伤的猛兽带着最后一丝喘息力气陡然凑近她的嘴角。她温顺极了,舌头像治疗心伤的良药,随便的迎合总能慰藉他每一处伤痕。他宛若贪恋红尘的敲钟和尚,即便能铭记全部的清规戒律,也戒不掉每日对她的相思相情。
断肠日落千山暮(24)
冯梓钧派人购置宅子准备搬离冯家大院的消息不胫而走。
翌日清晨,老太太便跺着拐杖,心急火燎地被姨娘们搀扶进沁园。许是孙女出嫁,孙媳离家,这阵子又深秋花谢,候鸟远飞,后院的寂寥给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太多沉静,她精神大不如从前,虽然笑容犹在,却少了豪迈之气,虽然能四下走动,却步履艰难,坐卧不宁,先唠叨这段日子见不到她对她甚是牵挂想念,又问她姨妈家人的近况,最后笑容可掬地探询她:“是在冯家哪里不习惯,还是厌烦冯家规矩,还是讨厌跟我们老太婆相处?”
解释的话无从出口,宛静低垂眸子、无所适从的模样很是委屈:“与奶奶无关,是梓钧的决定,我亦劝阻不了。”
提及冯梓钧,老太太顿时哑口无语,孙子的倔强脾气,她早已领教,怕是任谁说一千句道一万句都改变不了他的初衷。她携过宛静的手抚了又抚,眶子里泪光纵横,乞求的口吻发出的倒是威胁言论:“你告诉他,若是他非要一意孤行,我即使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准你们离开冯家半步。”
惹恼了老太太,宛静自然欠身连连陪不是,孝顺的话恭敬的话说了大通,最后信誓旦旦地许诺,她决不会搬出冯家,即便梓钧独持偏见,她也不会听从。听了这话,老太太终于笑逐颜开,心满意足地凯旋而归。
然而这方送走了高高在上的太上老君,那厢未有片刻停歇又迎来了气焰嚣张的千金之躯。
槿芝客厅外跟丫环喧嚣叫嚷着把她揪出来的时候,宛静正品着江南第一阵春雨后新采摘的龙井,翠绿的色泽倒映着她眸子里的秋波,似乎微微灵动已尽显万般自若的轻笑,待那长驱直入的皮靴跨进画栋雕檐的门庭,那姣妍的直眉立目见了她沉默温柔的大惊小怪后瞬间又化为似笑非笑似亲非亲的做作声:“呦!这不是嫂子吗?”
她优雅大方起身迎接,笑如春山地吩咐丫环再沏壶上好的碧螺春,随后才对来人谈笑道:“槿芝你开得是哪门子玩笑?难道沁园里除了我,还会有另外的女人?你不是不知道你哥的脾气,他这辈子除了我,不会对其他女人令眼相看!”
宛静深知槿芝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从故意试探她与澤霖的关系开始,她便知道以后的狂风暴雨不是她想不招惹便能躲过的。
果然,她听到了假意客套里透出的尖酸刻薄:“噢?难道嫂子没有听说前段时间我哥调戏澤霖私人秘书的事吗?我当时真担着心,生怕他固执己见,非娶了澤霖的秘书当小妾。”
虽然心底早把羞辱无耻倔强冷静混为一团,可那一声声“澤霖”仍像神出鬼没的蚂蚁喜欢有意无意地去撕咬她的心扉。她扑哧一声笑了,比秋月笑得妩媚:“亏你还是梓钧的妹妹,那么清楚他的为人,怎会相信这种胡说八道的小报消息?再而言之,梓钧那么聪明,若要调戏女人,怎会蠢到去碰你丈夫的秘书闹出是非,你说,对不对?”
槿芝辩不过她,顿时杏眼羞怒,面色骤变,上下两片薄唇翻云覆雨中终说了句诚心的实话:“余宛静,我当你是我姐姐才来好心告诫你,你已经是冯家的人,是我哥的女人,希望你能恪守嫂子的本分,安安心心给冯家传种接代。不要搞什么小把戏,离间我哥跟整个冯家。”
又是为冯梓钧搬离大院的事情而来,她笑了笑:“怎么了?槿芝,大清早到沁园生我的闷气,难道我做了什么不该的事……”
“余宛静,你少给我装蒜,”槿芝桃色面颊霎那间粉白如蜡,淋漓的音色更是震飞了竹叶枝头鸣叫的麻雀:“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成婚的那天,你故意坠江,故意把我丈夫留住不放。你心里恨我,恨我把你骗进冯家,恨我在你的交杯酒里下药,恨我抢走你喜欢的人,所以你存心报复,一边把我哥哄得心慌意乱,一边又花言巧语迷惑我丈夫,引他们两个人争斗。你余宛静别得意太早,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原来是她,是她在酒里下了迷药,然后让她在磅礴大雨的夜晚为自己一生的绝望,流了一夜的泪。
她笑了,两瓣柳叶翘眉弯弯楚楚,满是晶晶闪闪的炙热,可她睁大的眶子翩翩竭力去承受竭力去吞咽,笑得更加妖娆:“我没必要去哄谁,也没必要去迷惑谁。不是我嫁给你哥,便注定做你们冯家的媳妇,注定要为你们冯家生儿育女。我不姓冯,我永远姓余。我跟张澤霖之间的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我想怎么做也是我的自由。你这番话该是对你丈夫讲讲,我想他比较喜欢听。”
“你?”槿芝气得语塞,撩起紫檀木案几上的茶杯砸在大理石地板,淡雅的青色如泼出的油墨在洁白之地画了一幅绝妙山水。
既然互相撕破了脸面,她亦没必要再假装:“这里是沁园,不是你的惊涛晓筑,你的大小姐脾气犯不着在我这里使。”
槿芝羞怒相激,巴掌不闻不问地扇了过来。宛静明明能躲过那一掌,却是硬生生地受了。那刚毅震惊的影子不早不晚出现在古色古香的门前,完整地看了场她如果被冯家人欺负的好戏。她撇过白皙脸阔,独独显出煞白是如何一点一滴浸入暗的殷红,显出她的眼帘她的嘴角是如何忍受不能出口的疼痛。当她的脆弱被他结识的臂膀一揽,她听到了他的怒吼咆哮:“你给我滚!”听到了跺脚的哭泣,也听到了他柔声的慰藉:“宛静,对不起,我错了!”
是的,她本不愿回冯家的,是为了他,全是因为他,她才会被无理取闹的槿芝无怨言地欺负而默不做声。
断肠日落千山暮(25)
待面颊的猩红潮涌渐渐冷却,宛静幽幽道:“不要枉费心机为我寻宅子了,我答应了奶奶,不搬出冯家。”
他知她通晓情理,定会应承长辈的要求,可方才槿芝闯进沁园出手伤她的一幕确实让他无法不去痛心,他温情地揽过她暖着她,柔声说:“我说过不会再委屈你半分的。”
她转过身眨了眨狡诘的眼睛,说:“奶奶说,万事都有解决的法子。我想过了,明天,我该回定州住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