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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日落千山暮(22)
这话如故意抛来的利刺铁椎,要活活刺穿她的鼓膜,活活折磨出她心如刀绞的疼痛,她已是嫁与了冯梓钧已是冯梓钧名副其实的女人已是张澤霖实至名归的兄嫂,压制着悠悠在胸的一口闷气,她袅娜纤巧地端了杯子,眉毛吊如柳叶对张澤霖如婉似花娇娆笑道:“瞧你唤我一声嫂子的份上,我先罚过一杯。”说罢,干脆地一饮而尽。
“我再敬夫人一杯。”他又要斟酒,却未递过酒壶,而是伸手过来拿她的杯子。
她眼明手快,左手忙挡住他的来势汹汹,拒绝道:“我酒量浅薄,不能贪杯。”
他握住了那只明明情意绵绵又故意躲闪的玉手,冰凉的手指心满意足地大胆摸索,嘴上纠缠道:“夫人太谦虚了,夫人的酒量,我怎会瞧不出来?”
她手腕绕来绕去,却始终软软地抗拒,听了他的话,她更如三月桃红娇羞地低头掩笑,屈服般举过杯子,羞涩的话未出口,倒闻到酸脆的女音:“你们先一旁喝着,我去催催剩下的几道菜。”
仿佛才觉察出有外人在场,她瞬间惊慌失措的模样,仓皇缩回与张澤霖打情骂俏的左手,端庄贤淑地清清嗓音,客套道:“槿芝,不必了,这些够了。”
槿芝勉强笑了笑:“我很快回来。”随后便转身踏出凉亭,刻意留下两人孤影相对。
而她蹙眉深思,紧盯着那身影消失弯角消失夜色。
而他识时务地趁机搂过她腰,连同她可以狂乱挣扎的两手紧紧箍在胸前,凑近她颈子,享受着淡雅的香气,享受她随之而来低声的惊叫,嘲笑道:“吃醋了?”
她动弹不得,嘴巴如往常一般锋利不饶人:“张澤霖,你个混蛋,别胡说八道,你放开我。”
他越箍越紧,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别他妈跟我假装正经,刚才勾引我挑逗我的时候,心里不就想我能这样抱你?”
隔着昏暗迷离,她警觉的眸子瞧见拐角的青石板上清晰拉长的人影,身子虽然扑扑腾腾地抗争,语调却低婉酸楚:“谁想你个混蛋了?离开顺德的时候,我早立了誓,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回你身边。”
他听出她的心口不一,搂她的力道渐渐温柔渐渐回到从前的眷恋多情:“宛静,山庄里的腊梅已经开了,你不是想知道它什么色泽吗?跟我回去。”
她不愿再听:“澤霖,别说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我。我说过不会辜负你,不会不娶你,不会让你做小妾,我张澤霖一定能做到。”
“澤霖,别这样,你娶槿芝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我们已经断了,已经结束了,已经没有.......”
他突地扳过她肩抵在梁柱,左手死死固定住她脑袋,右手紧紧抱住她腰,浩浩荡荡堵进她后面的话,他不要听不屑听不想她悲观绝望。她灵动的唇齿像只畏畏缩缩按捺不住的鲤鱼,明明经不住他的诱惑,偏偏要去屏住呼吸,极力摆动尾巴躲闪,直到一步步被他的气势汹汹逼退到四面楚歌的绝地,直到她呼吸不过,嘴里的“停”越来越屈服越来越柔软终成了逗人心魄酥软的“嗯”。他欣慰一笑,熟练的手摸索不进她旗袍紧裹的身子,不由暗骂自己几句,索性撩起了她衣襟。许是秋寒甚重,许是裸露的肌肤遭遇到地动天寒,又遭遇他冰凉的突袭,她经受不住,惨烈地叫了一声。以为是动作鲁莽不小心弄伤了她,他微微心慌。而趁着他的心神不宁,她果断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奔进了茫茫昏黄。望着那蓝如鬼魅的风衣晃动摇曳,晃动着不见踪影,他突然像尊石刻雕像,没了思维一般,傻傻呆呆地迎风伫立着。
这一切已完完整整入了偷窥的槿芝的眼。特别是张澤霖迫不及待搂住宛静的一刻,她未来得及紧张的心跳,先是冷不妨挨了一箭,接着那受伤的心脏未来得及自我安慰疗伤,张澤霖强势地去亲吻宛静霸占宛静去撩她的衣裳的一幕又是硬生生射进她眼球,她两眼顿时发黑,呼吸极其不畅,几乎昏厥过去。好在,宛静及时逃离,没有再给她致命的最后打击。
她狼狈地从黑暗中淡出身形,踉跄的身影像是被寒风吹得站不稳脚跟东倒西歪。
而凉亭里的他全然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她的伤心,只是低头关心他凌乱不堪的外衣。
她本该跟他大吵大闹,让爹知道他跟宛静偷情知道他有多花心,可不知为何,她像是什么都抓握不住,只能软软地贴着他宽阔的脊背,强忍心酸,痛痛地问他:“你喜欢宛静?”
像是早料到她会如此一问,他平淡如常地“嗯”了一声。
她喉咙早被那五个字划得伤痕累累,听了他的回答,又像是灌进大口火火的酸甜苦辣:“这世上,你喜欢谁都可以,偏偏她不行,我不准你要她。”
他终于转过身拥住了她,死皮赖脸的口吻依旧:“我不过是说喜欢她而已,生气了?”
他骗她。
张家的下人说他风流成性,怕是一生都改不掉拈花惹草的脾气,可他对宛静分明是另一种非同寻常的态度,这里是冯家,是许昌,不是张家,不是他的顺德,他竟敢胆大妄为跟堂兄拼死争夺一个女人,竟然敢肆无忌惮在这荷花池塘去跟冯家少奶奶*****,他不顾身份不顾处境什么都不顾了,只顾他怀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余宛静!
宛静呢?
她为何去了趟顺德死活不愿嫁给谭世棠,为何对足智多谋仪表堂堂的哥哥视而不见不理不睬,又是为何做了冯家少奶奶寻死觅活不愿独活于世?
因为,宛静有喜欢的人,而且喜欢的人是他。
缩在他怀里,她委屈的眼泪直下,却是说不出一句怪他欺骗的话。
断肠日落千山暮(23)
沁园,丫环为少奶奶的走开,魂不守舍地盘桓院落,不敢上前扰乱书房里的凝重氛围。
“钧少爷,政客们对这次主席欲刺颇有微词。许昌的帮派势力经钧少爷您的整顿,少了太多乌烟瘴气。有人猜测,主席这次遇害,是不是那些心怀不轨的帮派余孽所为,故意挑衅主席威信;也有人推测,杀手是对此次南北统一不满的顺德人,他们不甘统一后处于许昌人之下,所以动了邪念;还有人推测,那杀手不仅知道主席去哪里看戏,而且在警戒防备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枪杀主席主席,而且顺利逃脱,而且钧少爷您......””刘伯宽觑了沉默半晌的冯梓钧一眼,不敢继续再言。
冯梓钧面色沉稳,直道:“我人又偏偏不在许昌,又离主席之位只有一步之遥,所以故意疏于防守,接着演一出贼喊做贼的戏,再诬陷给张澤霖最合适不过。”
刘伯宽胆战心惊,听罢躬身唯诺道:“属下失职。”
他罢手不想细听:“通告全国,在许昌开往顺德的客船上已查到凶手蛛丝马迹。”
凶手逃往顺德?刘伯宽担忧道:“钧少爷,这岂不是正应了舆论揣测?”
他冷笑道:“既然大家喜欢看戏喜欢评头论足,那就让他们好好观摩观摩,到底谁才是贼喊作贼?”
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幕真真假假辨不清真伪的局越是混乱,越能在混乱中抓住张澤霖的把柄,他倒要看看张澤霖如何处理这烫手的山芋?
刘伯宽刚应声离开,他紧绷的神经未稍稍缓和,丫环便神色慌张地敲门进来说:“少奶奶醒了!”
他起身正欲探望,却又听到恍若雷击的一句:“少奶奶方才被小姐强拉去喝酒聊天。”
张澤霖?
他心绪顿乱,实不想把她与张澤霖联系起来,可潜意识里总有意无意地提醒他,无处不在的张澤霖分明咄咄逼人,分明要与她继续纠缠不清,分明是得不到她不肯罢休。
宛静踏踏的高跟鞋歪歪斜斜从荷花池塘跑回来。
那头发紊乱衣冠不整,那只顾低头狼狈的逃离,仿佛是躲避恶魔追赶,迎面撞进冯梓钧怀里,她吓得哆嗦,霎时惊恐万分,定睛瞧见是他,睁大的瞳孔方安心萎缩成凄凄泣泣的可怜,依着他宽大的肩膀,嘟囔怪他:“你怎么才回来?”
她左高右低不齐的贴身旗袍,她左侧敞开的两颗衣服纽扣,她隐隐可见潜藏在内的黑色蕾丝花边内衣,路灯的万道光芒宛若一把把钢针硬生生刺进了他的眼睛。张澤霖对她做了什么?他眉宇褶皱成“川”,低头瞧见她两鬓丝发散落,颈脖白皙中斑斑红色,再也抑制不了的怒火瞬间如万马奔腾般呼呼而出。
似乎觉察出他颤抖的身子失了冷静,她紧抱着他:“梓钧,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想你。”
不管她和张澤霖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现在的她只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他怎么能容忍张澤霖如此待她?
他温柔推开她,她嗓音痛得嘶哑却死死拽住他衣襟:“不要,是我的错。这里是冯家,你千万不要莽撞,惊了奶奶,惊了冯家上上下下的人。”
他苦痛的眸子忍无可忍:“宛静!”
她震荡激动的脑袋晕得不知所向,瘫倒在他臂弯里,喃喃求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