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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吟-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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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希尧今天心情舒畅,加之谈完事情,索性陪女儿玩闹一回,假意问道:“紫鹃?”槿芝忽地拉下脸:“爹,猜错了,是要处罚的。”冯希尧童心未泯:“噢,要处罚啊!那处罚我好了,爹猜不到你是谁?”槿芝没好气地捶捶父亲的肩,最后搂住了他的脖子直跺起脚。冯希尧这才爱怜地拍了拍女儿胳膊,笑呵呵道:“澤霖贤侄莫见怪,我这宝贝女儿就是爱撒娇。”张澤霖微微笑道:“无碍!”

那音色唬了槿芝一跳,她这才发现此时除了堂哥还有另外一个陌生人,细细一看,那陌生人并不是别人,分明是今天刻意撞她之人,而且他那副效益横生的面孔偏偏再次刻意告诉她,他们有缘千里,又见了面。她不禁怒视了他一眼,高扬起额头,佯装不愿理睬,转而对堂哥道:“哥,我刚才去过沁园,嫂子醒了也不哭了……”

冯梓钧一听,嗖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再无了冷静,仓皇对叔叔言道:“怕是今晚不能继续陪叔叔和张兄谈聊了,还望叔叔,张兄见谅,恕梓钧失陪!”说完便不顾所有人脸色,径直出了书房。

冯希尧见到此景又是一阵爽朗大笑:“简直跟他爹当年一模一样,见不得自己的女人出事。”

槿芝亲昵补充道:“爹,人家这叫情深似海。”似乎想到外人在场,她又回望了一眼张澤霖,瞧他并未注意自己,只是好奇望着堂哥急急而走的背影,亦未在说些什么。



 梨花落尽染秋色(27)

月弯如勾,遥挂朱窗,漠漠轻寒悄悄掠过沁园客房的门帘,吹皱了碧碗里的花香四溢。

宛静梳妆打理过,零乱的丝发整齐地挽了简单发髻,撩眼的刘海亦被金色发卡悬在耳后,虽然凄凄的眸子饱受了眼泪摧残,此时也恢复了些许柔媚娇娆,只是身子仍无一丝力道,需要桃根端了稀粥喂至嘴边方能吞咽。

冯梓钧在门外远瞧了片刻,便掀帘进内。两人皆怔。桃根识趣地搁下汤匙,从床沿上起身,恭恭敬敬地走到他身边唤了声:“姑爷。”便低头出了房门。宛静未加阻拦,未刻意强留,只是回过眸子直直地盯着床尾的绸缎蚊帐,一幅见不得他的模样。他踱步过来,坐她面前,重新端起瓷碗,舀了一勺花粥递到她嘴边。她脸廓撇到床里侧,嘴巴紧闭,显然置若罔闻,只有脖子里的青痕像深深印下的烙印警告起他的粗鲁。他右手放下勺子,手不自禁地搁到她的鄂下,她清瘦了,憔悴了,却也不像前几天那般抵制他,不由柔声道:“先把这些粥吃了,晚些时候,我再吩咐人做些其它,我知道这几天委屈了你,以后不会。”她红肿的眼眶里仿佛又揉进了沙子,朦朦胧胧,分明是忍不住即将掉下来,倔强的嘴巴却紧要牙关,死命克制,他心疼地抹掉,单手揽过她,她柔弱无力的身子顺势倾靠在他怀里,他脸颊爱恋地婆娑起她柔柔的头发,手指来回爱抚她空有骨架的脊背,她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心伤难医,不顾他的歉意爱意,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嘴边传来血的味道,而他只是浑身一震,痛得低吟一声,却仍是把她紧紧搂住不放。

桃根自打出来,便心急火燎地寻了张澤霖而去。

表小姐教她不露声色地向人旁敲侧击四少爷安置何处,状况如何,又故意让冯家小姐传话给了姑爷,趁姑爷回来毫无察觉的空档,给四少爷通风报信。

这方正穿小道路经荷花池塘,不想那方不远的凉亭便听到有人说话:“难不曾只准你住在枝江那头,不准我越过枝江来到这头?”四少爷?她心里生喜,正欲拨开茂密竹叶穿梭过去,不巧又听到娇娇女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许昌所为何事?南北统一?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你骗得过我爹可骗不过我。”冯家小姐?她凛然一惊,只能悄然潜伏黑暗,像只惊吓的小鱼,不敢擅自冒出水面。

清亮的灯下见那冯家小姐一身时尚连衣裙,平日里梳起的马尾亦放了下来,迎风飘飘,两只胳膊相交抱于胸前,悠悠地靠在柱子上。四少爷脱了外套单单穿了件白色衬衣,规矩的领带也不见踪影,领口的扣子大开,很是随意。

他单手支撑柱子,定睛看着冯家小姐:“这都被你瞧出来了,如果我再不招实话,你不是饶不了我?”

冯家小姐的发梢摇摇摆摆地搔弄着他的领口:“岂止是饶不了你?还会把你拖进许昌府监狱大刑伺候,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他突然捉了那缕头发,凑到鼻子闻嗅,像闻小姐的丝帕一样沉醉:“我的确不是为南北统一而来,我是为了向你爹提亲。”

若不是及时蒙住嘴巴,桃根怕是早被人发觉,看不到下面事宜。

冯家小姐似乎并不吃惊,“噢”了一声:“你连我都不知道是谁?还来提亲?”

他坦然答道:“你怎会不知,你叫紫鹃!”

冯家小姐却抿嘴笑了:“别以为说这个便能讨我喜欢,我不会抓你?”

他听罢又道:“你捉了我,我怎么跟你爹谈咱们的婚事?我本来就怕你爹不肯,才故意找了南北易帜的幌子来许昌,若是他同意,难道我连半壁江山都不舍得割让?”

冯家小姐翘了嘴角,气恼却又矫情道:“你那嘴巴什么话说不出来,尽会哄人开心!”

他俯身凑近冯家小姐,与她咫尺,款款道:“我只会哄你开心!”

冯家小姐没好气地推开他,他却顺势握住了冯家小姐的手,冯家小姐另一只手呼之欲出,又被他及时挡住。

桃根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一幕,她只看到了一个男人低头凝望着一个女人,而另一个女人仰起下颚迎接着渴望着,他忽然闪电般出奇不意把冯家小姐搂进怀里,猛烈地去亲,冯家小姐起初一阵挣扎,不过两秒时间,像是被一团熊熊烈火烧的死去了般,与他紧紧纠缠在一起。

“小姐,开饭了!”有人远呼,桃根唬了一惊,不禁往里闪躲,生怕被人察觉。

冯家小姐推开他,娇喘嘘嘘,脸颊绯红,有气无力捶了他几拳,对远处的人高声应付道:“知道了。”便欲转身离开。哪知他又主动牵了冯家小姐的手,冯家小姐身又回旋倒进了他的怀里,两人你推我挡一阵子,片刻又变得百无禁忌,只晓得在晓风明月下的凉亭无拘无束地继续亲吻。

桃根眼巴巴地看着他置表小姐不顾,看着他跟冯家小姐亲热后,嬉闹着远离,不知是酸还是苦?回去的路上只觉那步子沉重得抬不起,恍恍惚惚回了沁园回到客房,瞧见表小姐死沉的眸子发现了她,悲从喜来,吃力支撑着依靠在床栏杆,心地又是一阵痛痛的难受,却匆忙笑容绽放,把悲哀一扫而光,上前拉了表小姐的手,希望的眼睛闪闪发亮,直道:“表小姐,我见到四少爷了,他很好,很安全。”

宛静听罢掩饰不住惊喜却又忽地低垂起眸子,忧忧地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桃根坚定点头道:“嗯,四少爷什么都知道,知道你被姑爷囚禁起来,也知道你为了他差点儿死掉,他说,他正想办法救你出去,让你一定要养好自己身子。”

宛静愣了愣,紧张地问:“他没有问你,冯梓钧是不是欺负过我吗?”

桃根回道:“四少爷什么都知道,他说他不会放过姑爷的,要你相信他,他会想到万全之策。”

宛静彻底笑了,目光灼灼,茫茫地点头应道:“我本该相信他不会介意的。”

桃根又是一番肯定的点头。但是这夜,她守在宛静床边直到三更,扑通跳动的心一直未曾踏实。

 梨花落尽染秋色(28)

第二日大早,老太太听闻孙媳妇止了哭泪不再拒食,便吩咐人熬了上等虚补参汤亲自端来沁园,瞧见孙媳妇腰肢细软,柔弱扶风,需丫头搀扶方能依靠,省不得一番流泪心疼,携了她的手轻柔抚慰,又说了些贴心贴己的话。

若是往常时候,宛静自然感动斐然,然而此刻,她好似木刻石雕,眼睛呆滞,表情愣怔,虽有栩栩如生之姿,却无活灵活现之色,然而窗外秋凉拂进,那露肩的夏款旗袍敌不过晓寒,微微发着颤。

老太太心明眼亮,看在眼底,出来后便径直去了冯梓钧书房,好言好语交待他:“夫妻之事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她已是你的人了,你又何必冷冷清清地待她。我看这天气渐凉,清早寒重,她只穿了件盛夏衣裳,你这个做丈夫的,这会子也该做做样子。她是留洋回来的女孩子,跟槿芝这丫头一样喜欢热闹,也不要再唤绸缎坊的师傅过来,抽半天空闲陪她出门逛逛。你若是有心,她怎会瞧不出来,怎还会跟你闹性子?”

冯梓钧一直伏案奋笔,碌碌忙忙,不曾抬头,只是淡淡应道:“嗯!”

老太太见他一幅无所谓不甚在乎的模样,急得吭吭喀喀咳嗽两声,踉踉跄跄走过来,拐杖直敲他的书桌,上气不接下气似要骂人,好在,被身旁的姨娘及时拦住,好在,他及时妥协说了句令欣慰的话“我以后不会再惹她委屈”,老太太这才消气凝神,连连摇头,甚是无奈,跨出门槛时,不忘回头语重心长提醒他:“我始终是你的奶奶,你这番气我,我不会跟你一般见识,可她是你真心娶回来的人,若是你还像待我们这般待她,如果她一走了之,怕是你后悔也是来不及。”

并不是他不理解老人的肺腑之言,只是昨晚深夜叔叔唤他过去不间断地谈聊到五更,先是感慨这几十年的戎马生涯,炮火声天,死伤无数,又是忆起他父亲命丧战壕,他母亲闻之消息,一病不起,跟随而去,后来提到,槿芝的年纪不小了,找来找去找不到合适人选,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即使她一百个不愿,要自己作主,偶尔也不能全仗着她的意思行事。

他明晓叔叔的心里,张澤霖提出的南北易帜,共成一家,他并不排斥反对,甚至默默赞成,甚至打算将槿芝嫁给张澤霖作为拉拢,牢稳南北关系。

当时,联想起前段时日张澤霖派孙铭传明议商谈南北贸易暗地寻找宛静,联想起那张被谭世棠派来的丫环偷偷塞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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