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其实,她早计谋妥当,先是温顺地跟他去孙家老老实实地闲住,然后瞅准机会把他迷得稀巴烂,最后在他对她不能自持的时候,狠狠摆出一刀:是要她,还是放了谭世棠?
在许昌,他死里逃生,差点儿死在她那双假意顾盼神飞的眼睛下,现在,他又要不明所以地因为她再死一次。不仅如此,她还眉飞色舞地要挟几千万人来换回区区一个谭世棠,口无遮拦,随时随地。
她这是当着千万人的面活生生地挖他的心,要看看它是红,还是黑。
他冷傲的眼神掩饰不住轻蔑:“我也讨厌被你捏着把柄,明目张胆地威胁。实话告诉你,我从来没打算放过谭世棠,放过谭家。你以为我是真心喜欢你?如果你不是谭世棠未过门的妻子,我不会对你另眼相待。我要让谭家倾家荡产,让谭世棠因为你痛不欲生,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好好看着,我怎么玩他想要的女人!”
她愤世嫉恶,一掌掴了过去。
他反手亦是一掌。
只闻啪啪两声过后,她涨红的面颊颤颤抖抖映出了五个手指,火辣辣地烧心,嗓子里刺痛的哽咽被紧咬的嘴唇死死堵住,只剩下眶子里的泪水拼命地打转。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原来,他心里是这样算计的。
她怒视着从他身边飘过,像晚春里最后一朵争艳的玫瑰花,带着高傲的刺,凋零在这个初夏。
他紧攥着双拳,没有留她,如泰山稳重般迎风不屈。只是斜眼间,一朵白玉兰花凌空飘摇,暗香浮动,幽幽袭人,却沾惹血渍成了红色。他痴痴地望着那停有她余香的锦帕,终抵不住内心渴求的鬼魅,瞪了一眼守在树边胆战心惊的始作俑者,气势汹汹抢了回来。那一眼恨不得撕裂了人家,枪毙了人家。
孙铭传闻势过来,却是迟了一步,短短的一刻钟时间,理想中的数学老师竟像煮熟的鸭子飞到九天之外。瞧见张澤霖扛着西服,无精打采,心思凝重地盯着手中的帕子,忙上前唤了声:“元帅。”
他微微一怔,忙从沉醉中清醒过来,怒道:“余小姐呢?”
孙铭传仿佛已洞悉一二,欠身回话:“我已经吩咐了司机送她回孙家。”
她答应回去?!他恼怒的表情松弛下来,紧张地问:“她怎么样?”
“她心情似乎不太好。不过,话语间还是很随和客气。”
他又想是忆起了什么大事,紧急万分地言道:“你现在赶快回家,派人监视,如果她要离开,一定要阻止。”
孙铭传应了一声,正欲离去,又听他命令道:“记住,不能伤了她。”
不能伤了她?
从踏上顺德的这片土地,悲剧已经开始。
宛静回了孙家壁苑,无视眼前一张张熟悉热情的面孔,直奔了紫芸阁,收拾行装。
孙太太闻讯而来,看那冷漠不搭理人的情势,想是出门的时候又好端端地跟张澤霖闹了别扭,于是堆起笑脸,摇着袅娜的身姿,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把那箱子里的衣服又一件件地捡了出来。
宛静瞧见后亦不说话,冷冰冰地把衣物重新塞进箱子。
“我的好妹妹,这是生得哪门子气?”
她不想多言,只说道:“麻烦跟张澤霖说一声,他若是不放我表哥,咱们走着瞧。”
孙太太顿了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她愁云惨雾的面孔,便止了笑声,携住她凌乱的手,劝道:“是不是怪他瞒着你?他这种欺骗女人的男人最讨人厌了。”
她撇过脸面,不愿听见。
孙太太轻柔地拍拍她的手:“可我看得出来,他是因为真心在乎你,怕你知道了,气他,恼他,恨他。”
她冷冷一笑,抽出了手。
孙太太不死心地又牵了过去:“你是明白事理的人,可以站在他的位置想想,他父亲去世不久,一个人接替了那么重要的权位。现在又恰逢南北局势紧张,他不仅内要服众,担起百万人的性命,又要费尽心思,对抗外敌,还要抽出空闲的时间,来咱们孙家走走,怕冷落了你,怕我这个表姐怠慢了你。他跟我说,你不想随他回张家,所以才依依不舍地把你安置在这儿,他又怕你感到寄人篱下,陌生拘束,现在正想办法找一处风景秀丽的宅院,把你接过去住。我知道,他这人脾气不好,那全是小时候被姑妈灌坏了,过着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阔少爷生活,旁人又不敢逆着他的意思。你稍微不顺他,他不是破口大骂,就是恼羞成怒。他为了你,已经在慢慢改性。你不喜欢什么,他能迎合,能办到的,没有一件不是尽心尽力。”
她听不下去这种虚善的假话:“碧茵姐,你别再说了……”
“我也听过你表哥的事,只是不巧与他父亲的死牵连在一起。你想想,一边是他痛恨无比的人,一边又是他牵肠挂肚的人,他能不矛盾吗?即使想解开这个心结,也是需要时间的。你逼他,他一时情急会怎么想?你心里是不是没有他,是不是不喜欢他?他嘴巴没说,可是心里别提多在乎。”
她深吸了口气,渐渐冷静下来,倒不是孙太太的话打动了她,只是提醒了她,她差点儿忘掉了大事,若是她踏出这里一步,张澤霖杀人灭口,自己将永远没有机会救出表哥。
春风不识周郎面(28)
孙太太好言相劝,不知不觉已过晌午,口干舌燥之余,不时拿眼睛窥着宛静,见她脸色由进屋时的铁青发白渐渐显出了原来的红粉,急躁的冷言冷语亦变得沉默寡言,虽微低着额头,可那双芊芊玉手温顺乖巧了许多,不由松了口气。
银梅端了茶水进来,不敢胡言乱语,递过茶水给太太时,眸子朝着宛静稍稍灵动。孙太太心灵会神,将茶水递了宛静手中,说道:“先喝口茶,压压火气,等心平气和了,姐姐替你出头。”
宛静轻轻点了点头,品了一口清茶。
尽管可以理智地吞咽下一口怨气,可那响亮的一巴掌时不时地从脑子里迸出来,若不是有人在场,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坐在梳妆台前,端详若隐若现的指印。那个印记俨然已镶嵌进她的皮肤,渗透进血液,深入骨髓,让她这辈子都抹不掉他的可恨。
不知是听了太多孙太太的话有些单调疲累,还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过于放松,她神志开始消沉。晓风轻轻一吹,长长的眼睫毛似乎承受不住,疲惫地下垂,努力撑开眼睑,那牡丹窗花顿时变得影影双双,模糊不清,回头想跟闲忙的孙太太搭讪两句,话未出口,身子已不堪重负,倒在柔软的被子上,没了知觉。
“老爷这是做什么,下那么重的药?”孙太太嘀咕道。
银梅低下身掩饰眉目间的担忧,平静回话:“老爷说,是四少爷的命令。”
孙太太“哼”笑了一声,匆匆走出房间。
银梅这才小声对沉睡的宛静愧疚地说了句:“余小姐,别怪我。老爷他们舍不得你走,我也是。”
张澤霖是脱掉皮靴,赤脚进得紫芸阁。
捏手捏脚地上楼,又是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卧房的门。
月光如水穿过朱阁,绿荫星星,摇摇晃晃地伴随点缀,透过白丝蚊帐,泼洒在她静谧的脸上。
那弯弯的眉下是白日里秋水苇荡的眼睛,顺着眼睛是高挺翠微的鼻梁,沿着鼻梁是怎样令他着迷的两片嘴唇,会惹他狂笑?会惹他生气?会惹他茫然失措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撩开蚊帐,坐在床沿,细细打量,食指不禁微曲,抚慰起伤痕累累的右脸颊。她似乎痛着了,挣扎着摆脱掉,随即侧身给了他冷漠的后背,重新入眠。他心底一凉,又转到床的另一端,继续痴痴地瞧着,一秒,两分,三个时钟……像是欣赏一幅绝世珍宝,百看不厌,越看越沉醉其中。终于,他忍不住俯下身,慢慢凑近她额头,半空中又忽然止了住,不想她醒来,不想惊吓了她。
夜过四更,初暑微凉。
他扯过锦被,搭在她身上,望了一阵子,又悄然离开了。
孙家壁苑前厅亮着灯火,炉子里飘散着袅袅麝香。
孙太太亲手泡制了清火花茶,冲洗茶具后沏了一杯,吩咐银梅端给客人,说道:“人,看也看了,瞧也瞧了,以后也不要来了。”
张澤霖听罢一口热茶吞咽下去时差点儿烫坏了喉咙,咳嗽过两声,杯子里的茶水又四壁荡漾,洒了一身。
“瞧你那狼狈样,我这个当嫂子真是看着心疼。”孙太太抽出帕子递了过去:“她那丫头,心高气傲。你这过去,指不定被人家灰头土脸地大骂一通,还解不了心头之气。你先回去避避两天,等她气消了心里惦记你了,你再过来。”
“她若是不惦记呢?”他蒙蒙地接了一句。
“哟,你先前跟那些小明星,那些名媛们****,把人家逗得寻死觅活,也没听你说过这种泄气话。今儿,这是怎么了?”
他擦了擦衣裳还了帕子,咕哝道:“她不一样。”
不一样?
孙太太心下一怔,自然晓得“不一样”的份量。
从混迹于交际场开始,“情爱”二字在她的眼中便是繁华似锦的春梦,仅有一刻凄美的温存,她不留恋,也不追逐,挑了个可以终生依靠的男人嫁了。丈夫虽然不解风情,却也对她呵护有加,体贴入微,偶尔会着迷地望着摆弄身姿的她,说一句:“你好美!”此情情景更是胜过无数的甜言蜜语,浪漫情话,她自足也沉醉。今天瞧见这两人****,越烧越旺,准备演一出《石头记》里林黛玉与贾宝玉的情戏,不禁有些不安。
宛静醒来已过了两天。
她未有裹着衣服睡觉的习惯,也不会隔着两天不知道沐浴,起床后,瞧着镜子里肿肿的眼睛,皱巴巴的衣裳,脏兮兮地脸颊,没了梳妆打扮的闲情逸致,气呼呼地扔了梳子,梳子在台子上蹦了两蹦,砸到玻璃镜子又弹跳到地上,她似乎不解恨,在其上又跺了两脚。
银梅哪里见过宛静发大小姐脾气,战战兢兢地守在一旁,不敢搭腔。
宛静消完气,无力地呆坐在镜子前,孤单影只,悠悠说道:“银梅,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银梅早吓得七慌八乱,听到问话,只顾点头,回道:“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