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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在区分中去剖析和肢解,而后者要求我们的只有创造,因而,命运与生命唇齿相依,而因果律与死亡息息相关。
在命运观念中,心灵揭示的是它的世界渴望(world…longing),它的想要进入澄明、完成和实现其天命的欲望。没有一个人对它是全然陌生的,在一个人成为大都市中漂泊的“晚期”人以前,那原始的内心视觉还没有被只注重事实的感觉和机械化的思维所完全制服。甚至那时,在某个富有强度的时刻,那已被遗忘的内心视觉也会以一种可怕的清晰性回到人的心灵,在一瞬间瓦解世界表面的所有因果律。因为世界作为一个因果联系的系统不仅是一“晚期”的概念,而且是一极其精练的概念,只有高级文化的有热情的才智之士才能充满信心地掌握它——我们也许应该说,设想它。因果律的观念与定律的观念是紧密相连的:只要有定律的地方,就必有因果定律。但是,正如依据康德的观点,因果律的存在在于能思的意识的必然性,以及它与事物之本质的关系的基本形式,同样地,依据命运、天命、天职这样的概念,也必定有某个东西,那就是不可逃避的生命之必然性。真正的历史是充满宿命但却摆脱了定律的。人能够预言未来(实际上,确实存在某种洞见,能深刻地参透未来的秘密),但不能推算未来。观相的慧眼能使人从一张面孔上参透全部的生命秘密,或从一个时代的图象中总括出整个民族的心灵——并且这不需要刻意的努力,亦不需要什么“体系”——这种慧眼与所有的“原因和结果”根本不相关。
一个人若能理解不是观相地而是系统地呈现在他的眼前的光的世界,并能经由因果经验的方法使那世界成为他自己的理智思考的对象,那他最终必然会相信,每一活生生的事物皆可参照因果而获得理解——也就是说,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也没有任何内在的方向性。另一方面,若是他能像歌德那样——就此而言,人人皆能像歌德那样,只要他绝大部分的时候处于觉醒的时刻——任由他周围的世界的印象单纯地作用于他的感官,那他就能把这些印象视作一个整体加以吸收,能在它的生成过程中来感受既成。因果律的僵硬面具因为单纯的停止思考而被强化了。突然间,时间不再是一个谜,不再是一个概念,一种“形式”或“向度”,而成为了一种内在的确定性,成为了命运本身;而由于它的方向性、它的不可逆性、它的现存性,它被揭示为历史的世界图象的意义本身。命运和因果律是关系就犹如时间和空间的关系。
因此,在两种可能的世界形式中——即历史和自然,所有生成过程的观相学和所有既成之物的体系——命运或因果律是无处不在的。在它们之间,有着生命感受与认识方法间的全部差异。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是一个完整、自足但不唯一的世界的出发点。不过,毕竟,正如既成是基于生成一样,因果的知识则是基于命运的确然的感受。不妨说,因果律即是既成的命运,是创造无机物、且以理性的形式作为模型的命运。命运本身(康德以及理性的世界体系的其他所有建造者,皆以沉默的方式将它轻易打发了,因为他们的装备都是一些抽象物,根本不能触摸到生命)则超越了且外在于所有被理解的自然。不过,存在本身即是源头,只有它能赋予僵死的因果原则以机会,去在后来的文化戏剧的鲜活的和历史的场景中把它当作某一独断的思维的具体化加以描绘。古典心灵的生存,是德谟克利特(Democritus)的方法的表象的条件,浮士德式的心灵的生存则是牛顿的方法的表象的条件。我们完全可以认为,这些文化都不能产生出自己的自然科学,但我们不能认为,它们的体系没有其文化的基础。
在此,我们又一次看到了生成和既成、方向和广延是如何地相互包容、相互依存,而我们正是因此而处在历史的或“自然”的中心的。如果历史就是所有既成之物与生成过程在其中得以吻合的那种世界秩序,那么,科学工作的成果就尤其(inter alia)需要这样来处理;而事实上,对于历史的慧眼来说,物理学只有一种历史。氧气、海王星、重力、光谱分析,对这些东西的发现皆是因为命运才能在当时那样地发生。燃素理论、光的波动理论、空气动力学理论,也都是因为命运才得以出现的。我们要明白,它们只是对结果的说明,如此说来,它们只有就各自的阐述者而言才完全是个人性的,而其他的理论(不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同样可以发展得很完善。还有,当一种理论消失而另一种理论成为物理学家的世界的北斗星时,那也是因为命运和强有力的人物的结果。甚至连天生的物理学家也会谈及某个问题的“命运”或某个发现的“历史”。
反之,如果“自然”即是物的构成,在其中,生成过程在逻辑上应当体现在既成物中,活生生的方向应当体现在僵硬的广延中,那我们最好把历史看作是认识论的一章;实际上,如果康德记得把历史包括在他的知识体系内的话,他必定会这样处理它。十分重要的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如同每一位天生的体系化理论家一样,在他看来,自然即是全世界(Nature is The World),而他在讨论时间时,并未提及时间有方向性和不可逆性,由此我们发现,他处理的乃是自然世界,对于另一世界即历史世界的可能性,他没有显示出感兴趣的迹象。也许,对于康德来说,这另一个世界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因此,因果律与时间没有任何瓜葛。对于今天的世界来说,那些被称作康德主义者的人,其实并不知道他们何以成了康德主义者,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太露骨的悖论。不过,西方物理学的每一个公式总是把“如何”和“多久”当作本质上不同的东西来揭示。一当某个问题有了归宿,因果律就会把答案严格地局限在“某个东西发生了”这样的陈述上,而不关心它是何时发生的。“结果”必须是与“原因”有关的必然性。它们之间的距离属于不同的层面,那距离就存在于认识活动(这是生命的一个要素)本身的行为中,而不在于事物或被认识的事物之中。它具有可以克服方向性的广延物的本质,具有与时间相抵触的空间的本质,不过,时间和方向性作为更基础的东西,要先于空间和广延,且是空间和广延的基础。命运诉诸的是同样的程序;我们一开始具有的是命运的观念,只是到后来,当我们的醒觉意识恐惧地看着某个魔力将施于感官世界,并将克服那不可逃避的死亡之时,我们才把因果律看作是一种反宿命(anti…Fate),我们才用它去创造另一个世界,以保护我们,安慰我们。当因果之网逐渐地扩展到可见的表面时,就会形成一个具有说服力的无有时间的绵延的图象——本质上,那就是存在,但却是充满了由纯粹思想的力量所赋予的种种属性的存在。这一倾向乃是一种认识的基础,所有成熟的文化对这种认识都很清楚,这认识就是:“知识即是力量”,那所谓的力量即是胜过命运的力量。抽象的学者、自然科学的研究者、用体系进行思维的思考者,他们的整个理智的生存都是基于因果原则,他们乃是对不可理喻的命运之力量的一种无意识的厌恶的“晚期”表征。“纯粹理性”否认自身以外的所有可能性。在此,严谨的思想和伟大的艺术处于永久的冲突之中。一方总想原地踏步,另一方总想不断前行。像康德这样的一个人必定总是觉得自己要高于贝多芬这样的人,就如同成|人总觉得自己要高于孩子一样,但这并不能阻止贝多芬之流把“纯粹理性批判”视作是可怜又可鄙的哲学。目的论leology)是科学里面愚蠢之极的胡言,它想机械地处理科学知识的活生生的内涵(因为知识意味着某个人想要去认识,尽管思维的实体可能是“自然”,可思维的行动却是历史),想这样把生命本身处理成一种颠倒的因果律,这种企图是一种错误的导向。目的论是对命运观念的一种戏谑,它把但丁的天命转变为学者的目标。它是达尔文主义和唯物主义的历史概念最深刻也最有特色的倾向,前者是所有文明中最抽象的文明的大都市人的理智的产物,后者的历史概念产生的根源和达尔文主义相同,并且和达尔文主义一样,它也杀死了一切有机的和命定的东西。因此,因果律的形态学要素即是一个原则,命运的形态学要素则是一种观念,一种不能被“认知”、被描述和被界定,而只能被感受和内在地生活于其中的观念。这一观念是这样一种东西,它或者整个地目空一切,或者——就像春天的人和各个季节后期每个真正有感触的人一样,如信徒、恋人、艺术家、诗人——整个地确信无疑。
因此,我们应当把命运看作是原初现象真正的生存模式,在那里,活生生的生成观念直接地向直观的内视打开了自身。故而,命运观念统摄着历史的整个世界图象,而因果律则是对象的生存模式,它从感觉世界中标记出一组清晰地区分的和清晰地界定的事物、属性和关系,因此,它是作为知性的形式统摄着自然世界,遍布于自然世界,后者乃是知性的一个“他者”(alter ego)。
但是,当我们真的认识到:对于原始人或儿童而言,根本不存在总体上因果地安排的世界;而我们自己,尽管属于“晚期的”人们,故而其意识是由强有力的、能言善辩的思维所驯化的,所能做的——甚至在最紧张地关注的时刻(实际上,我们只有在那样的时刻才确实地是处在物理世界的中心)——不过就是断言,我们在这样的时刻所看到的因果秩序一直就存在于我们身边的现实性之中——只有在这个时候,探究因果联系在对自然的描述中的有效程度,或者说(这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