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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湛一抱拳道:“各位英雄豪杰,都是好汉,小弟苏湛也不多说什么奉承的话了,今日在此,小弟就撂下个实话吧,各位好汉要是去了朝廷,那必然也是富贵荣华,吃香喝辣,有官有爵,有房有田,岂不是很美吗?”
苏湛深知自己周遭的这几个人就是决定整个山寨命运的核心人物,她说完这番话,细细观察,注意谁在犹豫,而谁在反对。
显而易见的,余贵对苏湛的话并不在意,两只鼻孔都快撅到天上去了,刘兴也是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锣一般,活像个扒了皮的蛤蟆。而郝景瞻、樊敏都在低头深深沉思,没有言语。刘子进其人,却目光炯炯,继续注视着苏湛。
苏湛看不分明,只好等待他们发言。
刘子进道:“说的真好好听,我们去了,我们这些兄弟怎么办?”
苏湛道:“这些兄弟自然也是各路好汉,都纳入麾下,为国效力。”
苏湛说完这话,一直一言不发的郝景瞻缓缓发话了,道:“苏大人,你在朝廷里是几品官?”
苏湛一愣,仔细看了看这个郝景瞻,细长的眉眼,单薄的嘴唇,尖下巴,和在山下打听的情况一比照,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人称“鬼灵精”的谋师郝景瞻了。
苏湛见他如此客气称呼自己,也恭敬回话道:“六品。”
“朝廷之前也派过几人来,你可知?”
“我知道。”
郝景瞻呵呵笑道:“你知道?既然朝廷知道一个一个都是派来送死的,又为什么要派你来?”
苏湛道:“这正说明了皇上对各位的诚意啊!”
“诚意?”郝景瞻冷笑一声,道,“苏大人,你还真是可怜,居然被朝廷利用到这步田地,还要为他摇尾乞怜。我们如今有山有水,也不必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为什么要变成和你这般不堪?随随便便就打发出去,哪怕只是死路一条?”
苏湛心中一凛,这郝景瞻还真是不一般!几句话,她已经进了郝景瞻设下的圈套。在郝景瞻的话语中,明明白白的表示,朝廷对于自己的这样的大员都是毫不怜惜,更何况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人呢?
果然,郝景瞻转头对刘子进道:“大哥,堂堂六品大员,朝廷视之尚且如此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更何况我们的前路呢?也许今日许我们一个活路,明日就陷入死地、掉了脑袋。大哥,我们早就看透了朝廷的嘴脸,又何必犹豫呢?这条狗,杀了了事,省得看得心烦意乱。”
苏湛暗骂,看你说话有些文质彬彬的,没想到也是披着羊皮的狼,动不动就杀人杀人的,有没有人性!
幸好刘子进还在犹豫之中,道:“只是……”
郝景瞻不等刘子进说什么,又添油加醋道:“大哥,你忘了我们之前唱的了么?门无官府,身即强健!麻麦遍地,猪羊满圈!不闻金贵,唯闻粟贱!夏新绢衣,秋新米饭!安稳睡眠,直千直万!”
此言一出,苏湛心中一紧,向来能够振奋人心的什么唱词和歌曲,最能激发血气方刚的人一时冲动。
此时,刘子进果然被郝景瞻的几句歌唱激荡得不能自持,豪迈道:“说的对,有我们兄弟同心,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做什么要去给朝廷当狗!余贵,把这个汪汪叫的给我拖出去,剁成肉酱,洒到山上去喂豪猪!”
余贵闻言站了起来,拉住苏湛就往门外拖去。
苏湛大喊:“刘兴,刘兴!你我约好之事你可不能食言,到时候一定包你荣华富贵!”苏湛拉着长腔,像极了唱戏的。
刘兴大骇,站起来指着被余贵拉扯得踉踉跄跄的苏湛道:“你胡说什么?”
苏湛继续大喊:“我这要死了,没机会和你说了,只能大喊了!你保重啊!”
刘子进一挥手,对着余贵道:“等等。”
他目光闪过一丝厉色,狠狠盯着苏湛道:“你说什么?”
苏湛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义正言辞,一甩头,道:“我什么都没说!”
一看这种包庇的架势,刘子进更是怒从中来,指着刘兴道:“你,你和官府有什么勾结!”
郝景瞻站起来劝道:“大哥,不要中了奸人的诡计,刘兴哥不会做对不起我们的事的。”
刘子进倒是很听他的话,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对刘兴道:“兄弟,对不住,大哥我一时冲动。”
苏湛低着头,嘴角轻轻一勾,对着刘子进一等人,挨个指着点名道:“刘子进、余贵、郝景瞻、樊敏,你们真傻!”
刘子进一听这话,勃然大怒,对着郝景瞻道:“你听,他居然知道我们一个个的名字,你还护着刘兴!”
郝景瞻此时也有些迷茫,他们几人要说出名,也就是刘子进的名号在附近闻名,刘兴、余贵也有不少人知道,但是他自己郝景瞻和樊敏,在外面却一直以外号称呼,他自己叫鬼灵精,这樊敏叫冷面狼,知道他们的真名的当真不多,难道,真是刘兴和这个苏湛有所勾结?
几人正剑拔弩张,门外急急忙忙跑进一个山贼,喊道:“大哥大哥!”
见到屋内气氛不对,后面的话又咽了下去。
刘子进道:“说!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那山贼抹了把汗,道:“大哥!有人闯山寨!”
第一百零六章 来者何人
刘子进横眉一皱,道:“什么?有人闯寨子?真是不想活的食袋!给我绑来!”
那报信的汗颜道:“他说……说……”
“说什么?”刘子进很不耐烦,“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他说他……要和大哥共谋大事。”
“什么?”刘子进霍地站了起来,满脸错愕。
鬼灵精郝景瞻站起来道:“大哥,稍安勿躁,待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余贵老弟,劳烦你先把这条走狗拉到柴房去,我们稍后再处理。”说着一指苏湛。
苏湛本来正想以刘兴的由头挑拨离间,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正想跟着他们去看看热闹,可是这郝景瞻显然不想让她知道寨子里的太多事情,记得要先把她关押起来。
苏湛被余贵带着又关到了柴房里,黑暗再次袭来,这次,她开始细细地盘算起对策来。现在,已经非常明了这个寨主刘子进是个没什么主心骨的人,而刘兴、余贵作为得力助手,与刘子进的关系非常不一般,这个郝景瞻,果然和自己之前所做的调查一样,是刘子进的谋士,而且从言语中看来,刘子进对他的信任程度很高。至于冷面狼樊敏,却一直一言不发,让苏湛不能对他有更多的了解。
苏湛正盘算着,柴房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外面的光从门口照了进来,余贵压着一个男子的胳膊,用力推了一把,把他推了进来。
瞬间,门被关上,光线猝灭。
苏湛的心却在瞬间已经紧紧揪作了一团。
在刚才那刹那的光影里,这个人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早已映入了眼中。
夏煜!
怎么会,他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当黑暗笼罩了弥漫着霉味的整个柴房,苏湛低声缓缓道:“你怎么还是来了?”
那人的身影在黑暗中许久没有动,也没有回话。
苏湛气道:“你真是个傻瓜!”
那人听了这话似乎才有了反应,慢慢转过身来,道:“你是和我说话吗?”
苏湛气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真是懒得和你这种人废话!”
那人缓缓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苏湛低声道:“你带兵来了?”
那人似乎在黑暗中发愣,然后起身,到了柴房门那里,咚咚地用身体撞门,道:“来人,来人!我要见寨主!”
门很快被打开了,门外余贵喝道:“吼什么!吼什么?”
那人道:“我来投奔寨主,怎么这么对我!还把我和疯子关在一起!”
苏湛一愣,抬头望去,那在阳光下闪耀而俊美的脸,又怎么可能认错!但是这人,怎么和夏煜的风格完全迥异,难道天底下,真有长相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余贵道:“寨主有事,你急什么,他又没咬你!”
“我要见寨主,我要见寨主!”那人还是反复重复这句话。
余贵道:“大哥是你随便见的吗?在这等着吧!”砰地一声,又关上了门。
苏湛在黑暗中久久没有再说话,难道,夏煜,这是要玩无间道?刚才他不说话,是怕门外有人偷听?
这样想来,倒也解释的通,纵使现在有千言万语,苏湛也默默埋在心里,等待他的下一步行动。
而此时,刘子进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子,似乎很是心焦。
郝景瞻在一边站着,眼神犀利,道:“大哥,你难道真敢相信这个不明来路的人?”
刘子进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道:“兄弟,不瞒你说,现在寨子里的情况真的很困难,要是真如他所说的,能去大同大干一笔,那么不用说过年能过好,恐怕到来年春我们都不用愁了,你说我能不心动吗?”
郝景瞻道:“大哥,我知道寨子里现在的情况很困难,但是,如果相信来路不明的人,恐怕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只怕日后对我们不利。”
刘子进抓了抓头发,很是烦躁,道:“这个人,叫什么来着?”
“张山。”冷面狼樊敏答道。
“嗯,这个叫张山的家伙,你觉得能靠得住吗?”刘子进又问起樊敏来。
樊敏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像个蜡像一般,答道:“大哥,我也认为,应该和鬼灵精说的一样,不能不防。”
刘子进叹道:“难道真的是老天要绝我?”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兄弟同甘共苦,定有解决之道。”郝景瞻一脸忠义。
刘子进又像是被郝景瞻的一句鼓励的话打了兴奋剂,点头道:“是,对,我还有你们,还有一帮子兄弟们,我们何必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