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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亮对夏煜道:“夏大人,赶紧把衣服脱了,包一下伤口吧,我看还在出血啊!”
夏煜看了一眼苏湛在屋内,对吴亮道:“不必了。”
吴亮一看夏煜要脱衣服都介意苏湛,更是坚信了心中的想法,看来这夏煜真的已经知道这苏湛是朱瞻基圈养的小相公了,这可如何是好?
连自己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震惊得不能自已,这过了这么久,才能平静地面对苏湛,这夏煜刚刚知道这个消息,本来就和苏湛关系不佳,那肯定更是难以接受吧?
苏湛听到吴亮要帮夏煜包扎伤口,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不想在这碍眼,就去了秦媚儿屋里。
吴亮见苏湛走了,才道:“其实,这事吧,也不能怪苏湛。”
夏煜道:“你知道什么?”
吴亮讪讪道:“我……我不小心撞见的,其实吧,我觉得这件事,也是个风气的问题,你又何必难为苏湛呢?”
夏煜明知吴亮说的似乎并不是他们之间的事,此时却不动声色,道:“是么?”留心注意,等待吴亮接下来的话语。
吴亮低声道:“其实开始,我也是震惊的,当时我见了,你都不知道,我连酒都洒了!我连遇道强敌都没吓得那般屁滚尿流!”
夏煜隐隐感到不安,却仍是循循善诱:“哦?你何时在哪看到的?”
“哎,好些日子了,苏湛去山东之前,对,十五那晚上,我来给他送酒,在门口,正好看得个一清二楚啊。”
夏煜此时的心中已然焦躁至极,表面却仍风轻云淡,道:“你看清楚了?”
“嗯,屋内那么亮,当然看得清楚。那长孙殿下就那么搂着,那嘴就这么撅着,那样……哎!”吴亮一边给夏煜包扎着伤口,一边动作比划着。
“砰!”
里屋内,苏湛正在给秦媚儿脸上的伤口上药,秦媚儿听到这猛然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双手凭空抓了两下,骇道:“怎么了?”
苏湛赶紧抓住了她的小手,安慰道:“许是风刮的东西倒了吧,你别怕,我去看看。”说着,出了屋,厅堂里,只有吴亮一个人愕然坐着,手里还拿着带血的白布。
“怎么了?什么响?”
吴亮好似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道:“夏大人又发怒了,刚才猛地拍了下桌子,桌子差点裂了,吓我一跳!”
苏湛皱眉:“有什么事吗?”
吴亮讪讪道:“没事没事……”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夏大人过两天要去山西。”
苏湛一愣,道:“干什么去?”
“那边有反贼起事,夏大人去招安。”
苏湛更是愣了,这不是自己的活吗?怎么变成夏煜的了?
吴亮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事凶险,你知道吗?之前皇上派了几人去了,都没回来。真不知道为什么这回是夏大人去,只盼望他能化险为夷吧。”
苏湛道:“怎么……我之前听说,不是他去呢?”
“你刚回来就听说了啊?怎么消息这么灵通。”吴亮讪讪,“本来不想告诉你呢,怕你有负担。我听说,本来皇上是让你去,但是夏煜去请命,这才讨来了这个任务。有人说他是为了在皇上面前邀功。”
苏湛稳了稳心神,心中乱得如同一团麻,问道:“夏大人去哪了?”
“不知道,刚才……不知怎么就……出去了……”吴亮暗自吐了吐舌头。
此时气候已经寒冷,这初冬的草地,早已不似春夏那般翠绿,抹上了一层枯黄,躺上去,却有种干涩的感觉。
夏煜静静躺在遍野的枯草上,望着天边即将落山的斜阳,正被大地一点点吞没。
他的眸子,曾经淡然如同春水,此时此刻,却如同火山爆发后肆虐后的岩浆,正靠着最后残存的理智慢慢冷却。
胸前刚刚凝血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但是他此刻却觉得,那疼痛,远远比不上胸腔中那颗心破碎的疼痛。
他就这么望着夕阳几乎全然落下去,才缓缓站了起来,打扫了一下身上黏着的枯草,一步步向家中走去。
自己的家里,永远只有静默的自己,空得都能听到风声和呼吸的喑哑。
这么想着,走到了家门口,却看到,苏湛已经席地而坐,依靠在墙上,睡着了。
她的额头上的白布还向外渗着鲜血,脸庞上还挂着疲惫的红晕,樱桃小嘴微微翘着,像一撮凛冽的小火苗。
夏煜苦笑一声,一直冷静的自己,竟是为了她,到这般田地么?
夜晚的风已然默默四起,夜幕已然悄悄笼罩天际。光线一点一点变暗。
也许此生本不该等!
夏煜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抱起正在熟睡的苏湛,向着她冰冷而诱惑的唇,狠狠吻去!
你那么柔,那么软,那么甜,那么香,我早该告诉你,我早该抱住你,我早该亲吻你,我早该爱你,早该让你爱我,难道这一切,都已经晚了吗?
第一百零二章 流水无情
这一路路途劳顿,本就疲倦,却没想到,又发生了太多事,这一天的劳累,使得苏湛在等待夏煜回府的时候,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却没想到,当她突然被惊醒,睁眼的时分,绛唇上却已然贴上了一个炽热的吻!
双目圆瞪,头脑中还残留着未从睡梦中挣脱出来的些许迷糊,牙齿用力咬了一口,下意识地推了一把眼前的重物,才发现,刚才亲吻自己的,居然是夏煜!
夏煜后退了一步,抹了抹唇上被苏湛的贝齿咬出的血迹,双颊透着些许红润,唇角黯然一勾,目光不躲不避,注视进苏湛的眼底。
“你……你干什么?”苏湛晃了晃脑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煜道:“苏湛……”
“别,别,先别说,等我缕一缕,你喜欢……你喜欢男人是不是?其实吧……你人不错,但是吧,我吧……”
夏煜苦笑一声:“苏湛,我知道你是个姑娘……”
什么?苏湛的头脑彻底停滞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朱瞻基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夏煜也知道自己是个女人!
苏湛前后细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道:“那时候……你救了我,那时……知道的?”
夏煜苦笑道:“是。”
“你刚才亲我?你……你喜欢我?等等,你说的‘别怕有我’,你送我健人,你替我去山西送死,都是因为你喜欢我?你难道喜欢我到想替我去死吗?”苏湛缓缓摇头,脱口说道。
夏煜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我真是服了你了,怎么这些话,到了你的嘴里,总觉得让人生气。”
苏湛突然仰天大笑了几声,缓缓摇头苦笑道:“夏煜啊夏煜,你怎么这么傻?你还真以为,凭你的一己之力,可以挽救我?我告诉你,汉王要除我,现在是铁了心了,而我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纪纲那个狗贼,总有一天,也会有报应的。如此势不两立,你以为,我还能化险为夷?而你……”
苏湛顿了顿,仰头看了看迷离的夜空,接着惨然笑道:“你,是你,如果不是你,三娘子不会知道我山东之行即将回来的消息,那秦媚儿也不会知晓,更不会回家,也就没有她的现在这般凄惨模样。”
“那并非你想得那样。”夏煜深深吸了一口气,夜晚的风,竟是这样刺骨了么,为什么心都会这么凉。
“呵,事到如今,不管过程如何,结局已定。”苏湛眸子颤了颤,缓缓道,“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山西起事招安,我去定了,这浑水,你根本不必趟。好好地冷眼旁观,好好地走你的青天官路。我是女人这件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再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便,只是,有一句……”
苏湛顿了顿,缓缓字字清晰道:“不要喜欢我。”
夏煜缓缓的呼了一口气,暮色笼罩,他的表情看不分明,他的身子站得有几分过于执拗地笔直,倒显得有些僵硬。此时此刻,风沙呼啸而起,他的衣襟轻轻摆动,可是他静默地如同一座雕像,许久,没有动……
与此同时,远在太行山北端、恒山东麓、山西广灵县内,一个叫刘子进的农家小伙,也在寒风中执拗站着,他面前不远处,架着一杆迎风招展的皂白旗,香炉仙气袅袅。
他在风中站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过身来,在他身后,站着举着火把的一干人等,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他微微一笑,从衣袖里取出一张黄纸,往台子上的一个铜盆里一放,里面的水瞬间浸没了纸张,片刻间,原本毫无痕迹的纸上,竟然显出稀奇古怪的画符来。众人群中忍不住发出啧啧称奇的赞叹。
他点了点头,像模像样地看了看那画符,对那一干人等道:“刚才天师已启迪我,我已知下一步的策略,大家不必惊慌,只待跟着我,享受富贵荣华。”
一干人等听罢此言,都是鞠躬行礼。
这刘子进点点头,对着人群前面的几个小伙子使了个眼色,缓缓道:“刘兴、余贵、郝景瞻、樊敏,随我而来。”
那几个被点名的人随着他又往山上的屋子里行去,待进了门,掌了灯,刘子进才道:“弟兄们,咱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去抢两匹马来,这天儿呆冷哩,朝廷的狗就是一帮子食袋!”
那个叫刘兴的小子道:“大哥,最近官兵抓的紧。”
刘子进说:“你这德性,有点出息行不行!”随即取过桌子上放着的一卷羊皮地图,拿灯一照,指着一个驿站的位置,用手指敲了敲。
皇帝朱棣的书房内,金碧辉煌、典雅端庄。冬日的暖阳正稀薄地照进屋内,朱棣面色肃然,拿着参上来的本子,嘴唇渐渐抿紧,他皱了皱眉,“唰”地一声把奏折合上,抬起头来,看着在桌前不远处肃然躬身的苏湛,道:“这些妖贼还真是大胆,妄署职名,以皂白旗为号,夺太白王家庄驿马,真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