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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正值春意融融,屋外有清风吹得那金黄色的柳条飘飘荡荡,屋内的人低声哼哼唧唧,却似乎丝毫没有影响把目光抛向窗外的朱瞻基。
他似乎被那枝桠缝隙中透过的斑驳光影攫住了目光,心思全然不在屋内,朱高炽微愠,咳了一声,道:“瞻基,你怎么想?”
这一声突然的发问,让朱瞻基回过了神,屋中其他人也都朝着他看来。
他脸上看不出悲喜,低声道:“既然黄俨已经没什么威胁,那么剩下的还有谁?这位子必然是王彦无误。父王还担心什么?”
朱高炽见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心中不快,道:“你这是什么话!朝中宦官那么多,你怎么能确定就是王彦!如果那么简单,我们还需要费心费力在这里议论么?”
朱瞻基默然凝望了他的父亲片刻,朱高炽的额上又出了许多虚汗,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甚至这样看起来,他都不如皇爷爷朱棣的身子硬朗。
朱瞻基苦笑一声,望了望周围的几个大臣,却没有说话。
“这都是我的心腹,你这是什么神情?”朱高炽对朱瞻基的讳莫如深有些不满。
杨士奇等几个人见到此情景,哪里还能驻留,都躬身告辞,朱高炽压着火气,让他们暂且退下去了。
待他们出了门,朱瞻基才缓缓道:“儿臣在不久之前已经在朝中展开安排,软硬皆施,如果真有那么一个机构,王彦定会上位。”
“什么?”朱高炽大惊,“为什么?难道你早就知道?”
朱瞻基踱了两步,道:“夏煜早就和我说过,‘纪纲之后,再无纪纲’。皇爷爷不会再对他投以和当年对纪纲等同的信任。而更重要的是,苏湛在临行前也曾经私下和我说过,如果皇爷爷那边有什么类似的举动,要我帮忙助力王彦上位,我便闷声做事了。”
朱瞻基说得轻描淡写,朱高炽听来却是风起云涌,心中如有海浪澎湃拍击。
这苏湛,竟是如此诡异!
细想起来,只觉得竦然惊慌,似一切在冥冥中早有定数,而这隐秘天机,却早已被苏湛那小子参透!
不觉冷汗淋淋而下,有几分胸闷烦躁,赶紧扶着椅子坐下,才觉得心中稍稍安稳下来。
朱瞻基冷眼看着眼前体态臃肿,似乎上气不接下气的朱高炽,眼中是一片沉沉的寂静。在这春日的午后,窗外微风吹在窗纱上,极薄半透的窗纱微微的鼓起,朱瞻基的碧玉般的脸庞终于低了下去,他的眼神没入那光影中,也便看不明晰了。
而在山东的苏湛,此时并不知道张玙已经悄悄打了小报告,更不知道皇帝朱棣已经开始谋划设立东厂的事,她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把吴晓月这个小姑奶奶给哄高兴了。
自从卫青灭了城外的围攻的宾鸿一伙,她便整日闷在房里不吃不喝,但是好在这两天不知怎么又想开了转了性,开始吃喝了,苏湛在城里到处打听着好吃的、好喝的给她买来,好让她早日忘记伤心事,早点振作起来,然后跟着自己回京城。
虽然自己在这里的任务还没有收尾,但是也差不多了,不久前又传来捷报,说是指挥王真败贼于诸城,白莲军被击溃,但唐赛儿、董彦杲和宾鸿等几个主要首领却跑掉了。
无论如何,苏湛心里明白,白莲军的这次起义是宣告失败了,虽然皇上从北京下令让自己协助那安远侯柳升和指挥使刘忠,可是他们一个是火药脾气,一点就着;另一个呢,如今已经不知不觉就上了黄泉,自己真是无能为力。此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巴望着早些回京。甚至去北京也好,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夏煜了,也不知道他在北京过得好不好。
这一天中午的时候,刘文、刘武都在他们屋中歇息,苏湛在吴晓月的房里,吴晓月也在那雪白弹墨的帐里卧在莲青枕衾,闭着眸子午睡着。
苏湛独自在窗前坐着,望着那客栈院中的梨花,堆雪似的开了一树。天上正飞着极细极细的雨丝,几乎是悄无声息地,风一吹,都揉作了一团烟球,在半空里浮浮沉沉。窗子没关,雨烟被风吹着,轻轻地扑到苏湛的脸上来。
苏湛望着那几乎看不见的雨丝,想起曾经和夏煜坐在马上,自己在他的身后帮他撑起蓑衣的场景,那时明明是秋风急雨,却也似这眼前一般,像是春暖花开。这样想着这些温情往事,竟觉得心头像有蜜水浸透了似的,只觉得说不出的甜。
第一百九十七章 平地波澜
在这绵绵细雨中,苏湛的思绪沉浸在往昔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响,吴晓月已经起身,轻声唤道:“苏湛。”
苏湛回过身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做了什么恶梦,吴晓月的神色看起来有几分胆怯,话音中也隐隐有些发颤:“苏湛,陪我去街上铺子拿个花样吧。”
吴晓月素来喜爱女红,听这话像是已经心情大好了,苏湛自然立马答应下来。
苏湛从屋子里拿了把油纸伞,去隔壁屋子敲了敲门,刘文睡眼惺忪地开了门,听苏湛说是吴晓月主动提出要上街去,刘文的脑门上像是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由地拉过苏湛低声说道:“这姑娘变化太快了吧,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苏湛笑道:“你草木皆兵到这种地步了么?吴晓月与我关系不一般,不会害我的。”
刘文有些讪讪:“我知道你和她之前有情,但是毕竟你和她那个叫什么宾鸿的相好是情敌,她会不会报复于你啊!”
苏湛心中暗笑,因为刘文、刘武不知道自己是女人,错以为自己和吴晓月是恋人关系,那宾鸿成了自己的情敌,其实并非如此,苏湛当然说道:“不会的,那你可以放心。”
“哎,哥,别怪我没提醒你。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你可得当心啊!”
“哈哈。”苏湛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知道了。”
告别了刘文,拿着伞和迈着小碎步的吴晓月出了门,两人共撑一把伞,在那细雨中远远望去,像是一对璧人一般,才子佳人之感。
但是伞下的吴晓月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变得更好些,她的话音仍是飘忽,道:“苏湛,之前我说的夏大人年龄大等不起,都是不知道此中情形的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这后来知道了你们之间的故事,想必漫说是这几年的光景,就算是十年八载,凭着他对你生死相依的情谊,也会等下去的。”
苏湛不知道吴晓月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手中撑着伞,那指背透着白,只怕吴晓月再回想起不高兴的事来,便道:“说起这些做什么。我说了,等到回了京城,我定给你寻个好人家,找个一心一意爱你的,连梦里都梦不着别人的,好不好?”
苏湛本以为自己这话能逗得吴晓月一笑,但是她却勉强勾了勾嘴角,眉眼中始终没有笑意浮现出来,淡淡道:“我觉得两个人遇到一起真的不易,偏偏这么大的地方,不早不晚,就能遇到一起,这是多少的缘分,不能草草断绝。”
苏湛听了她这话,暗暗心惊,只怕她再想起那个宾鸿来,自己是官,那宾鸿是贼,两人的立场完全不同,纵使白莲教也做了些好事,但是这种奴役他人思想的行为,苏湛并不欣赏,此时只得说道:“有些缘分是孽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吴晓月便沉默不语了,目光只盯着边沿有点浸湿的小小的绣花鞋上,低着头走着。苏湛心中叹了口气,把伞又向着她的方向偏了偏,自己的肩头却有些被雨水打湿了。
气氛瞬间显得有些凝滞和尴尬,好在已经走到了吴晓月说的那个铺子,因为城中警报解除,许多铺子也已经陆续开张营业,前些日子刘文陪着吴晓月在这城中逛了几圈,所以吴晓月才留心了这个地方,这日让苏湛陪着自己来。
进了门去,屋里西边一排暗色木案,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绸缎布匹,打眼看去,花花绿绿,那锦缎桌子旁边就是一张账桌,有个掌柜模样的人在那桌后低头不知研究着什么。东面墙上挂了些字画,但是比起宫中的那些来,一眼就能看出差异,像是庸脂俗粉和翩翩仙子之间的天壤之别。
苏湛没有过多留意,坐在东面的一张桌几旁,将那伞支在椅子旁,不一会儿伞下的地上就已经湿了一圈水洼。
吴晓月拿着荷包,到了那西面案子前,和店里的伙计低声说着什么,苏湛瞅了一眼,便随手拿起身边桌几上放着的一本已经被翻阅得破破烂烂的闲书看了起来,那书里讲的是华光救母事,是一部宣传佛教的民间读物,有图有画,虽然苏湛并没有全心全意读进去,却也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待再次抬头时,却不见了吴晓月,只有那店内伙计在低头整理布匹。
苏湛陡然一惊,急忙把书扔下,站起来几步跑了过去,道:“刚才那姑娘呢?”
那伙计被苏湛突然一声吓了一跳,稳了稳神,才道:“去楼上拿花样了,客官你这嗓子,要吓死人啊!”
苏湛这才又稳下神色来,笑道:“对不住。”
退了几步又坐了回去,百无聊赖地盯着楼梯口,等了许久,却仍是没有见到吴晓月下来,心中已经压下去的狐疑,却又全然浮了上来,便又走过去问那伙计:“怎么还没有下来?”
那伙计似也是不明白,道:“我也不知道啊,按理说早就该下来了。”
苏湛这一听,心中一紧,脚下风动,急忙“蹬蹬蹬”上了楼,楼上堂屋里空空荡荡,没有人影,左边有一间挂着青花门帘的屋子,苏湛霍然掀开那门帘,里面是一间三连通的屋子,宽阔非常,对面放着一张床,是挂着白胡绉帐子的梨木花床,床前斜放着个织布机,上面有未完成的白布,迎面大桌上放着些绣花,门旁还有个小桌子,桌后正站着个中年大娘,此时已经被猛然进门又满脸煞气的苏湛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