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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却没等她说完,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打断她的话,道:“你说你叫什么?”
“吴……吴晓月。”
苏湛想说什么,却被朱瞻基伸手示意噤声,他走了两步,到了桌前,拿过那个翠绿荷包,托在掌上,伸到吴晓月眼前,道:“你见过这个吗?”
吴晓月惶恐:“见……见过,是奴家绣……绣的。”
“真是你绣的?”
吴晓月使劲点头:“是的。”
朱瞻基笑了,那笑容似是花开一般突然舒展开来,赞美道:“绣工很好。”
吴晓月脸上不由得带上了仓皇的喜色:“殿下谬赞。”
“只是……”朱瞻基脸上的笑意带了份戏谑,接着道,“只是苏大人公事繁忙,似乎没有工夫谈论儿女私情,我希望你知难而退。”
听了这话,吴晓月一惊,一旁的苏湛更是差点厥倒!
原来,朱瞻基以为这荷包是吴晓月不知道苏湛是女儿身,绣给他以表达心迹的!殊不知这其中渊源很深,远不是这么简单!但此时这样倒也免去了不少是非,更无须过多口舌,苏湛忙顺坡下驴,连声道:“是,是,臣正是想回绝她呢。”
朱瞻基心情似乎已是大好,脸上憋着笑,对苏湛眨眼低声道:“你不要太伤人家女孩子的心,看她的眼睛都是哭肿了。”
苏湛心中哭笑不得,却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臣知道。”
朱瞻基又望了望在一旁低头微微颤抖的吴晓月,回身道:“我不能在此久留,先回去了。”
苏湛忙躬身:“恭送殿下。”
待苏湛将朱瞻基送出门口,看着王瑾撑了伞忙不迭地给朱瞻基遮雨,两人的身影沿着路不见了踪影,才回到屋里,对着吴晓月说:“真没想到长孙殿下会突然到来,没吓到你吧?”
吴晓月低着头,嘴角却微微抽动,此时房门开着,那门外的风吹得还没来得及熄的烛火飘来荡去,过了片刻,她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中噙着泪,脸上却尽是冷意,手里攒着那荷包,一字一顿道:“苏大人,这荷包怎么回事?”
听到吴晓月都喊自己苏大人了,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才讪讪道:“荷包……我弄丢了,但是你的心意我都和夏煜说了。只是他……”
“只是他什么?”吴晓月低声颤抖道,“方才我是想不明白,这回工夫,我是想了个明明白白!我不知道这荷包是如何到了长孙殿下手中,我却明白了他刚才所说的话的含意!”
“他……他说了什么?”苏湛一时没回忆起刚才朱瞻基说的话,是哪句话引起了吴晓月的这么大反应。
“你别跟我装蒜了!苏湛!枉我把所有心事全告诉你!可是你……”吴晓月的泪水在脸上蔓延,“你根本就是想把夏煜抢走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苏湛觉得百口莫辩,不知道吴晓月从哪里开始误会这一切的,但是自己和夏煜的事似乎是瞒不住了。
“我说什么?你现在当着我的面,你敢说,你不喜欢夏大人?你敢说吗?”
苏湛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她此时已经回想起刚才朱瞻基的话,其中有句说的是“那荷包上应该绣着的是夏吧,怎么却是吴。”吴晓月定是通过这句话联想到了什么。这事情没想到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不过早晚,自己和夏煜的事她肯定也会知道的,只是这时,反而竟像是自己有什么过错了似的,弄得心里很不自在。
吴晓月不依不饶:“你说啊,你敢说你不喜欢夏大人吗?”
苏湛无奈,拉过她的手,坦白道:“我喜欢夏煜。”
吴晓月唰地甩开苏湛的手,指着她道:“好啊,你还是说了,你根本一直就在骗我!”说着,就要往门外跑去。
苏湛一把拉住她,解释道:“你听我说,我和夏煜本来就是两情相悦,我们之间有很多事,以后我再慢慢和你说。”
吴晓月悲愤回头:“两情相悦?一直以来,我就是个笑话对不对?你一直和他在看我的笑话?”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吴晓月奋力挣脱开苏湛的手,纤薄的嘴唇在那灰白的光中显得有几分惨白,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来。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去,雨已经几乎停了,但是那地上的水洼却仍在,她的脚步不管不顾地踏在水里,溅起许多泥水。
苏湛一时间觉得十分恍惚,这天气这情形,自己仿佛突然穿越到琼瑶剧中,而且还做了男主角!突然觉得心中烦闷地也懒得去追,这时候什么解释似乎也于事无补,毕竟自己确实有些错误,如果一开始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吴晓月,也不会有现在的尴尬情况,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等她自己冷静过来了,她刚才的话,苏湛并不放在心上,谁没有个生气时候的气话呢?
过了几日,苏湛去找秦媚儿时依然会见到吴晓月在一旁,吴晓月也给她端茶倒水,却并不和她说话,似乎还是在生闷气。苏湛和秦媚儿诉苦,秦媚儿只笑着说没有关系,时间自会抚平创伤,总有一天她们会和好如初,让苏湛不要担心,专心研究她将要来临的比试。
这比试定的日子却是个好日子。
冬的脚步已经悄然临近,给那天空抹上了一丝寂寥,胡濙在杨士奇等人的每日催促声中,已经把冬衣置办周详了,这个借口是不能再用了。
他留在京城的最后缘由,就是要让他身边的这个道士和苏湛比一场。
冬日的天妃宫中寒风吹得正紧,这样的天气似乎更适合在屋里抱着暖炉取暖,可是苏湛却正冻得脸颊微红,像是涂了一层胭脂似的,在那紫色旌旗之下挺拔伫立着,冷眼望着前方不远处那一身青色道袍的老道。
那道士看起来也得五六十的年纪,胡须花白,正和他身旁的胡濙两人饶有兴致地对话,似乎一点也不把苏湛放在眼里。
院子里的青石板在并不耀眼的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亮,使得这周遭的空气更平添了一份肃然,若不是院落中间的大鼎袅袅飘着的香气,这周遭也只剩尘埃的味道了。
苏湛的左手旁站着薛禄和他的夫人灵徽,薛禄旁边站着夏煜和吴亮,几人都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唯有其中的灵徽是作为苏湛的证人,还有些作用。
几人在院子里等了许久,朱瞻基也没有露面,胡濙似乎有些着急了,对苏湛道:“要不我们开始吧?”
苏湛客气道:“还没请教道长。”
那老道点点头,捋了捋胡须,道:“贫道李素希。”
“久仰久仰。”苏湛客气躬身,似乎对他很是膜拜,其实心中对他真是一无所知,不禁转头望向灵徽。
灵徽也适时走到苏湛身边,对那李素希略略福身,她如今已是退隐,不必再用道家的礼节,但是眼前这李素希她却很是熟悉,甚至有些暗暗心惊,为苏湛担心起来!
因为这李素希非常著名,修道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在永乐初年曾被朱棣召见进京问询治国之道,号韬光大师,曾住持五龙宫,后退隐于自然庵,道行十分了得!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古今奇观
寒风突地转了个向,那大鼎中的香气悠悠地全朝着苏湛这边吹了过来,过分浓郁的气味使得苏湛不由地向一旁躲闪。
在李素希看来,眼前这个少年丝毫不庄重,在这样的时刻都像只猕猴一般蹦蹦哒哒,一点也不像是沉稳的修道之人。只是他旁边的灵徽却是曾是武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她的话为明证,那也无法质疑。
他捋了捋自己灰白的长须,道:“不知苏大人有何擅长,风水、六爻、八卦、奇门遁甲、面相抑或是其他?”
苏湛其实对他所说的一瞧不通,却也只能故弄玄虚道:“在下只是在玄之又玄之中,刚刚摸了点门道。”
“那能否给贫道展示一二?”李素希虽然语气似是谦逊,但是眼神却凛冽如冰,战意很盛。
苏湛身边的灵徽看到李素希的表情,心中更是有些紧张,在苏湛耳畔悄声提醒道:“苏大人,这李素希可是十分了得,你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谢谢灵徽仙姑。”苏湛低声回道,眼中却像是透出几分胆怯似的,让灵徽更是心神不宁。
那李素希却不放过苏湛神色间的一丝慌乱,穷追不舍道:“怎么?苏大人还需要遮遮掩掩么?”
苏湛躬身道:“还望大师先指点一二。”
胡濙此时已经走到李素希身边,沉声道:“何必推来推去,韬光大师先来便是。”
李素希依言,缓步走到了院子一边,那里已经早早架好了法台,那台子周遭全包裹着青白色幕帏,随着风吹阵阵飘动,其上的八卦图案在那香烟缭绕之中像是要呼之欲出一般。
李素希到了那桌前,一撩拂尘,手中似点了些清水,在空中一展,点点晶亮在光下一闪,水滴四散开来,他的嘴中念念有词:“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
那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抓来抓去,不知从哪取出一张黄纸,往面前一盆水里一放,再将那黄纸取出,原本无字的纸上,竟然显现出一些看不懂的图案来。
胡濙在一旁满意点头,这天妃宫的宫人们远远地看着热闹,此时也是啧啧称奇。
可是苏湛却不以为意,她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机关,这种“符”是事前用明矾水写好的,神符显字本来就是个很简单的把戏。
可是李素希也并非只是这一招,这神符显字他也不放在心上,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接下来,他两步走到法台后面的大旗前站定,轻轻拍了拍手,门口竟出现两个小道士抬了个大油锅出现,那油锅架好,下面火烧通红,油锅里咕嘟嘟地正沸腾冒泡。
众人正在疑惑李素希要做什么,却见他猝不及防地,扔把一个石雕八卦扔进了那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