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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韩诤本是城郊大柳树村人士,韩家世代务农,日子过得虽然算不上好,倒也安安稳稳。韩诤的父母是中年得子,又只有韩诤这一个独子,疼爱得不得了,是特意请了一位秀才给儿子起的名字,所以韩诤这个名字倒一点儿不像乡下人。可名字不像乡下人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韩诤却一点儿没学会乡下人耕田种地的本事,只喜欢读书。本来,家里拿他当个宝,便咬牙供他念了几年私塾,本想让这孩子识几个大字就行了,没想到韩诤竟是个读书的天才,几年下来,识字极多,还能自己摸索着读书了。
喜欢读书自然比喜欢种地好多了,正所谓“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韩诤的父母虽然不识字,可也知道读书的好处,乡下孩子要能好好读书,就能改变世代为农的命运,要是以后出落得好了,不但不会再让别人骑在头上,反倒有可能骑在别人的头上,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就这样,韩诤的父母干脆就不教儿子种地了,虽然供不起他继续深造,但家里但凡有点积蓄就让他拿出去买书。短短几年的工夫,韩诤不说是头悬梁、锥刺骨,也算是囊萤映雪、废寝忘食,房间里则堆满了书册,仿佛书香门第、隐士之家。即便是当代大儒进了他的门,也得倒吸一口冷气退回门外。屋里那一卷卷的《金瓶梅》、《肉蒲团》、《品花宝鉴》就这样伴随着眉清目秀、求知若渴的韩诤度过了他完整的青春期——当然,这里面还有一本号称以叶子为主人公的全写真纪实文学《捉奸迷案实录(足本)》,韩诤对叶子的崇拜从这时就打好了坚实的基础。
又过了几年,韩诤的父亲带着对儿子的满心期待和满怀欣慰撒手人寰,韩诤的母亲没多久也跟着去世了。只留下韩诤一个人,孤零零地立于人世,不得不从书本的梦幻世界中抽身出来,面对残酷的生活压力。
韩诤一咬牙,卖了自己祖上留下来的那一亩三分地,以三无人员的身份勇敢地踏进了和州城,从此要开始他农转非的艰苦卓绝的战斗。
和州虽然是个小城市,可到底也是城市。城市生活让韩诤这个大柳树村土生土长的孩子目瞪口呆、目不暇接。尤其是和州城里的那些女人们,和大柳树村的女人们大不相同,终于可以让韩诤得以印证自己多年的苦学,那些被摩挲过多少个日夜的名着里的人物仿佛一个个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和州,在韩诤的眼里,真是一座婆娑多姿的文学圣殿。韩诤就是在这里发出了一句让后世的文学青年们奉为箴言的感慨:“名着是要用岁月去重读的。”
但重读名着并不足以养活一个大活人,韩诤没有一技之长,在城里真不知道如何混日子才好。眼看着卖地的那点钱就要花光了,很快就要连写求职简历用的纸都买不起了,韩诤看着这花花绿绿的和州世界,仰天长叹。
就是在这个时候,叶子救了韩诤。
救韩诤的不是叶子本人,而是韩诤在仰天长叹的时候,突然从旁边一棵高大的杨树上飘落了一片叶子,这叶子在韩诤视线的上空盘旋飘舞,又突然坠落,砸在他的头上。韩诤把这片叶子抓在手里,一下子,脑海里灵光乍现,想起了那本以叶子为主人公的全写真纪实文学《捉奸迷案实录(足本)》。这本书,韩诤先后泛读过七次,精读过三次,书中内容早已滚瓜烂熟。韩诤突然想到的是:我为什么不能像叶前辈一样做个私家侦探呢?
于是,一片叶子就这样激发了一个人求生的意志,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使韩诤后来能够成为本书中的一位重要人物。韩诤一直好好收藏着这片命运的神叶,至今,这片叶子的标本和砸过牛顿脑袋的那只苹果的标本一同被陈列在大英博物馆的中央展区,被一百零八台红外线防盗仪、九十六台电子防盗感应器和十二名英姿飒爽的保镖一同紧紧地守卫着。
后来,叶子就此事还问过韩诤:“如果我不姓叶,不叫叶子,而是姓石,叫石头,你当时仰天长叹的时候也不是在一棵杨树底下,而是在一个建筑工地底下,那会怎么样呢?”韩诤便憨憨地笑:“不会的,因为这是命运。”
话说回来,韩诤在接受了神示之后,仔细回忆书里面介绍的叶子的办案情形,便开始了他私家侦探的营生。
韩诤事业的起步并不容易。第一,他没有钱;第二,他没有人面儿。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韩诤像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那样,在和州城里四处乱窜,后来见这个方法并不奏效,便索性拉下脸来,挨家挨户登门拜访,为此遭受了不少白眼、不少臭骂。皇天不负有心人,韩诤在弹尽粮绝的时候,终于签下了一单客户。
这位客户是个中年女人,住的虽然是小门小户,却也薄有几分姿色,自称夫家姓关,委托韩诤去调查的,就是她丈夫的婚外情问题。她的丈夫,就是长风镖局的一位镖师,名叫关月。
韩诤在长风镖局的东跨院里被叶子逼问,当他说到这里,说到“关月”这个名字的时候,满院子的人又是一片哗然。大家的目光很快都集中到一个又黑又矮的汉子身上,那汉子皱了皱眉,左掌和右拳狠狠地交击了一下,低声斥道:“这个婆娘!”叶子便知道了,这个汉子就是关月。关月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对了,莫老先生介绍案情的时候,第一个死者王魁在死前是和两个镖师在一起吃早点的,其中的一个镖师就叫关月。
见事情涉及了某人的隐私,叶子觉得不便在院子里当众询问,便松开脚,对韩诤道:“你先在这儿待着别动,一会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问话。”
韩诤连忙点头道:“多——”叶子松开脚了,又觉得不太放心,便抬手封了他两处穴道。韩诤本来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在叶子“又觉得不太放心”的时候,韩诤已经爬起了一半,可剩下的一半还没爬完就被叶子的点穴手法定在那里了,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要说的话也没说完,大家只听到了一个“多”字,看韩诤嘴还张着,从口型判断,大概下一个字要说的是“谢”。
叶子没理会韩诤,对莫老先生道:“没想到耽误了这半天,咱们先去停尸房看一眼去。”
莫老先生也不知道叶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应声跟着。叶子本来心里疑惑,着急要回停尸房看个仔细,却遇上韩诤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又问出个镖师的隐私来,可真是够乱的。
叶子虽然着急,这时却也没忘了礼数,刚到停尸房的门前就退到了一边,等这里的主人莫老先生开门。叶子后来对不少人都感叹过:“我要感谢我那过世的妈妈,是她老人家给了我良好的家教,让我讲文明、懂礼貌。后来我才知道文明礼貌是这般重要啊!”叶子那时说的“后来”就是现在站在停尸房门前的这一刻,小时候良好的家教使叶子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
因为叶子让在一旁,莫老先生当仁不让地一把推开房门。刹那间,高手掌风乍现,黑云压城城欲催,一阵浓烈的黑云夹带着一股重浊的有如实体的腥气向莫老先生扑面袭来,速度之快,内力之强,世所罕见。叶子后来心有余悸,暗道:换了自己,无论如何是避不过去的。
莫老先生执掌长风镖局数十年,身经百战,此刻知道遭遇顶尖高手的偷袭,间不容发,当下,又见那黑云与腥气之烈,恐怕对方掌风有毒,立时屏住呼吸,紧闭双眼,可要躲却是躲不及了,只能硬接。瞬时间,莫老先生运真气护住前胸,毕生功力聚于掌心,连施赖以成名的惊雷掌中向来秘不示人的三招杀招“疾风三式”。
叶子在旁边只看得目瞪口呆,想那莫老先生偌大一把年纪,交往中只觉得是个糊涂老头儿,可如今险境中的猝然出手却真是虎老雄风在。莫老先生近年很少与人交手,但当年他号称“枪掌双绝”,威名远振,枪是六合枪,掌是惊雷掌,都是大开大阖的功夫,走的都是刚猛一路,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叶子亲眼见了这“疾风三式”的威力,自问如果是攻向自己的,自己最多只有三成把握能接得下来,不由得立时对莫老先生另眼相看,又想到自己来和州之前还向周雪儿吹过牛,说什么莫老先生的惊雷掌、六合枪未必就能接得下自己的剑招,如今真是好生脸红。
莫老先生那里却是有苦自己知,对方掌风雄浑,却虚不着力,让人摸不清他真正的攻击点何在,自己在猝然之下,便也根本无从防御,不得已才以攻对攻,拼着自己受伤,也要重创对方。可待“疾风三式”攻出之后,对手的身法却如同鬼魅,在莫老先生毫无所觉的情况下便避开了正面的强横攻击。莫老先生使尽全力,却完全打在空处,不由胸口一热,一口血险些喷了出来。莫老先生心中一寒,知道一招失手,自己再难挡住对手第二招的攻击了,往事种种,油然涌上心头。
停尸房里却一片死寂,对方也并没有趁此机会再施杀招,不知到底是何用意。
突然,莫老先生只觉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这才睁眼一看,却是叶子。叶子苦笑了一下道:“没事了,刚才的腥气是尸臭,黑云是一大群苍蝇。”
只听得“卟”的一声,莫老先生刚才强压下去的那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这口血,代表了这位老人家此时此刻难以名状的内心感受。
迟疑片刻,莫老先生问道:“不对呀,这房里一直门窗紧闭,哪来的苍蝇?今天下午老夫还陪叶公子来这里查看过尸体,那时候还是干干净净的啊,现在才刚刚黄昏,怎么会?”
叶子苦笑道:“您老忘了,虽然门窗密封得好,可尸体早已经发臭了,刚才那个叫韩诤的小子进来捣过乱,逃走的时候是开后窗户溜的,咱们抓住他的时候,后窗户没有关上。这么重的尸臭,远近十里八乡的苍蝇还不全都来了。”
莫老先生“哦”了一声,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