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夜里无论紧张感使他睡眠效果多差,第二天一早醒来他都得保持头脑高度清醒
以应对所处的危险处境。如果他把心思全放在西恩纳身上就会耽误观察修道院那儿
的动静;如果只注意观察那儿的动静,恐怕又难以保证画儿的质量,这也同样危险,
因为会引起贝拉萨尔的怀疑。
9
“今天你不用工作了。”
西恩纳听马隆这么说,显得有点失望: “为什么? ”
“我得为下一个步骤作准备。”马隆指着桌上的一块胶合板让西恩纳看,
“这块板子的面需要处理一下。”
“据我所知画家一般都是用画布的。”
“我要采用的是蛋彩画法,这种画法需要比画布硬的材料。这块胶合板已经风
干很久了,以后不会再变形,而且里面的化学物质已经挥发,不会和对颜料产生反
应,但是为防万一我还是要在板面上涂一层胶。”马隆用手指了指正在加热的一缸
黏黏的液体说。
“它闻起来有股白垩的味道。”
“里面确实有这种物质。”马隆用小刷子沾了沾缸里的液体在板子上刷了起来。
把整个板面刷完后,马隆把刷子放到一旁,然后用手指抹着涂好胶的板面。
“那是干什么? ”
“除去气泡。”
西恩纳感到很好奇。
马隆问:“想试试吗? ”
“你是认真的吗? ”
“当然,如果你不怕沾一手胶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抹了一下板面,褐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这让我想起了在幼儿园时做指画儿的情形。”
马隆一边平整着板面一边说: “与之不同的是这个板面一定要抹平,不能留
下任何痕迹。”
“我以前一直认为画画无非就是画形状与涂色彩,没想到还这么复杂。”
“要想延长画儿的寿命,得对画板进行多次处理。”马隆把刷子递给西恩纳,
“还得再刷一层胶,你不想试试吗? ”
“可是我怕搞坏了。”
“没关系,我会修补的。”
她用刷子沾了一点胶说: “一次不能沾太多胶,对吗? ”
“说得对。”
“刷胶有什么讲究吗? ”
“先从角上开始往右刷,然后再把刷子拉回来,每一下不要拉得太长,刷到头
后接着再按次序向左刷。对,就是这样。记着,用力一定要均匀。你感到拉刷子时
很沾吗? ”
“是有点沾。”
“好了,晾一分钟,让它干一干,但不能等它完全硬化。”
“既然你准备画下一步,那么想让我摆什么姿势呢? ”
“你自己看吧。”马隆指了指桌上的草图。
她走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是微笑着的,但笑容中夹杂着忧郁。”
“还有柔弱,仿佛害怕再受到伤害。”
西恩纳说: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吗? ”
“这是你的一个侧面,我的感觉不对吗? ”
她继续端详着那张草图说: “我不反对。”
“你的表情很丰富,但大多都不是你内心真实的流露,只是掩饰罢了。起初我
猜想这可能是你当模特时养成的习惯,毕竟雇你当模特的公司是为了让你展示他们
的时装,他们是不愿意见到你眼里流露出忧郁的神情的,所以我猜想出于工作,你
故意脸上堆出微笑,装做很开心的样子。”
“我是真的很开心的。”
“但是每当我注视你时——”
“好吧,不和你抬杠了。也许是职业习惯吧,做模特时不管心情如何,一面对
镜头,哪怕是装我也能自然地笑起来。所以我对你的感觉并不感到奇怪,反而觉得
你这样看我我很开心。”
“你平时心情不好吗? ”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
“每次我注视你时,你的心理防线就撤除了,内心的真实情绪就自然地从眼里
流露出来,于是呈现在我面前的就是一个漂亮但忧郁柔弱的女人。也许正是忧郁柔
弱才使你看起来更漂亮,也许正因为你漂亮才让人觉得你忧郁柔弱。”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我是说也许美丽让你显得忧郁柔弱。”
西恩纳觉得嗓子发干: “在你画的那张草图里我的视线是向右的,当时我在
看什么呢? ”
“在看你所关注的东西吧。”
“噢,想起来了。当时从右边来了一股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所以我向右边瞥了
一眼。你却能在这一瞬间如此准确地画下了这个场景,让人看起来以为我在看一个
从我身边走过的什么东西。”
“不,是从我们身边走过。”
10
西恩纳匆匆沿着台阶跑上洒满阳光的平台,没有见到铁桌旁蔡斯的身影。每天
开始作画之前他都在那儿等她,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到这时他还没来,她正要坐下来
等他,突然看到一个下人揣着一大碗什么东西进了日光浴室。
她好奇地跟着那个下人,刚要进门时那个下人走了出来。她看见马隆站在屋里
正看着碗里的什么东西,西恩纳定睛一看原来是鸡蛋。
马隆见西思纳走进来,微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
“早上好! 你今天要在这儿吃早饭吗? ”
“我想马上开始画画儿,不想吃早饭了。”马隆边说边拿起一个鸡蛋并将它磕
碎,慢慢地把蛋清倒进碗里,留下蛋黄盛在半个鸡蛋壳里。
西恩纳还以为他要弄早餐呢,于是便问: “你要做早餐吗? ”
“不,我要用它来画画儿。”
“什么? ”
弄完鸡蛋清后,蔡斯把那半个蛋壳里的鸡蛋黄倒在一张纸巾上,让纸巾吸干附
在上面的蛋清。
西恩纳见状说: “你做事儿真是有条不紊,让我来给你剥蛋黄吧。”
“不用,放心吧,干这活儿我最拿手。”马隆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蛋黄衣,放到
粗口玻璃瓶上说, “愿意帮帮忙吗? ”
“没问题,让我来吧。”
“嗯,我还真需要个帮手。拿这把小刀戳破蛋黄衣,一定要轻轻地,瞧,就这
样。”蔡斯把蛋黄衣的开口处对准瓶口,让蛋黄慢慢滴到瓶里,最后又小心翼翼地
把剩在蛋黄衣里的蛋黄慢慢挤到瓶子里。
“接着。”他递给西恩纳一个鸡蛋。
“干吗? ”
“帮我把蛋黄弄出来。”
“可是……”
“就照我刚才的样子做,要小心,不然就会浪费了。”
她格格笑了: “昨天你让我用手指帮你抹胶,今天你又让我当厨师。”
西恩纳磕开鸡蛋,把蛋清与蛋黄分离开,然后把蛋黄倒在纸巾上让纸巾把附在
上面的蛋清吸干,托着纸巾的手掌明显地感觉到上面的蛋黄柔软滑嫩,使人不由得
加倍小心不把它碰碎。她换了一下手,这时,由于纸巾已差不多完全吸干了附在蛋
黄上的蛋清,蛋黄形态更清晰。手稍微一动,它就颤巍巍的,那种柔嫩的感觉让人
心怜。
“谢谢。”她对马隆说。
“为什么谢我? ”
“这种感觉真好,我以前从未有过。”
这回轮到马隆笑了: “原来是为这个谢我啊! ”
她喜欢马隆的笑声: “你需要多少蛋黄? ”
马隆看着手里的蛋黄说: “八个。”
“你用它来干什么? ”
“看到瓶子里的那些颜料了吗? 都是我昨天晚饭后调制的。”
西恩纳仔细地观察了那些颜料,黑、白、红、蓝、绿、黄、紫,还有棕色。其
他的颜色都很普通,只有那个棕色是那么鲜亮夺目。西恩纳以前从未看到过如此完
美的色彩。马隆调出的棕色与普通的棕色完全不同。
她看着看着突然失口叫道: “燃烧的煅赭石! ”
马隆说: “对,就和你的肤色一样,你父母给你起的名字太贴切了。
它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她把目光从那瓶棕色的颜料上收回,吃惊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这是一种既明亮又柔和的色彩,最适合用于蛋彩画法 “蔡斯.马隆说。他
给每个鸡蛋黄都加上一种颜料,然后用蒸馏水加以搅拌,最后变成适度的油彩。
“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11
马隆把处理好的胶合板放到画架上,选了一张画好的素描贴在上面。
西恩纳问: “现在开始上色吗? ”
“不,还早着呢。”马隆指了指事先摆在画架前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这张素
描只是一个蓝图。”
当时画这张素描时,西恩纳觉得马隆审视她的眼神比任何人看她时都专注,可
是现在,她发现马隆此时看着她的目光比那时还要专注百倍。他站在离她五米远的
地方,深邃的目光仿佛在抚摸着她,掠过她的脖子,掠过嘴唇,掠过眼睛,掠过眉
毛。她感到一双无形的手在轻轻抚摸她的皮肤,她感到兴奋,他的灵魂似乎进入了
她的身体,暖暖地抚慰着她并和她融为一体。
“你怎么了? ”
“什么? ”西恩纳立时从朦咙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使劲挺直了后背。
“你看起来好像困了,要不休息一下,过一会儿再画吧。”
“不,我一点都不困,接着画吧。”西恩纳轻柔地说。
蔡斯的目光一直系在她身上,就连给画笔沾油彩时,目光也不离开她,他一边
注视着她一边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挤一下沾完颜料的画笔,然后在画板上画了起来,
有时他的画笔只是机械地在画板上移动而眼睛却在注视着她,仿佛用不着看画板,
笔就能准确地落在上面。
西恩纳完全被马隆的目光征服了,她想说些什么但找不到话题,口中莫名其妙
地溜出一句: “我能感觉到你在画我呢。”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