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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钟离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老将心中也十分清楚,这份担子确实很重,他也无法确定这个年轻人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承担起来,但是在如今的情势下,也只有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最合适的选择。
一老一少都没有说话,屋内是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之后,云沧澜才深吸一口气,珍重地跪倒在商钟离的面前,恭敬道:“学生谢老师厚恩,学生誓死报效大庆,为了庆国,学生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他恭敬地接过了装有免死金刀和大将军令牌的铜盘。
商钟离哈哈大笑起来,他的两只脚还在水桶之中,此时却是连脚也不擦干净,而是将两条腿从桶里拿出来,赤脚踩在地上,上前扶起云沧澜,看着自己这名弟子,叹道:“难为你了!”
……
……
韩漠和曹殷自皇宫回到皇家别院之时,已是半夜时分,皇家别院内,却是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礼部官员以及陪嫁的宫女太监们此时都是忙忙碌碌。
皇族的大婚,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燕公主”此时已经在一帮宫女的服侍下,在随行礼部官员的监督下,开始为紫儿梳妆打扮,编髻,描眉,点腮红,打粉面,含春红,那是一样也不能马虎,还有服饰装束,都是有着严格的规定,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既然身在庆国,与庆太子大婚,有些礼仪自然是要遵照庆国的传统来办,燕国礼部方面为了大燕的面子,也是与庆国方面经过多次的交涉,在某些方面还是保留着燕国的传统,毕竟这是一场浩大的燕庆大婚,所以中间不单有庆国的礼仪程序,也有燕国方面的一些细节传统。
双方的操办官员,也就是在这些方面研究了好几天,具体到每一个细节,都是有严格的协定,所以从一开始,紫儿身边便要跟着礼部官员,监督接下来的一切礼仪程序。
第六七四章 太子婚,将军行!
这一日,按照燕国的历法,乃是燕历平光九年八月二十六,按照庆国的历法,则是庆历崇仁十三年的八月二十六,在两国的历法之中,这一日都算得上是极好的日子,宜婚嫁,更宜出行。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庆宫便已经派出了大批的宫女和太监在皇家别院外等候,御林军为了以防万一,在韩漠的亲自带领下,严阵以待。
按照礼仪的程序,卯时一过,公主便要在仪仗队和护卫队的簇拥下,前往祭天之所齐天观,那个时候,庆国的太子和官员都会在齐天观聚集,辰时开始进行祭天仪式。
仪式自然是漫长无比的过程,只是在午时之前,仪式便要结束,随即太子便会护卫公主的大婚车鸾,进宫拜见皇帝皇后,由皇帝册封公主为庆国的太子妃,皇帝皇后更要赏赐大批的财物。
这些仪式过后,公主才会被迎入东宫,进行又一系列的仪式,总体而言,这一场大混下来,操持婚事的官员们固然累的昏天黑地,便是当事人庆太子和燕公主,也会是疲惫不堪。
至于韩漠,则是要率领近百名精锐的燕国武士,在公主入宫之前,都要全程护卫。
皇家别院灯火辉煌,庆国的礼部官员以国舅为首,更有太常寺和鸿胪寺的大批官员,都已经聚在了皇家别院内。
燕国的礼部官员自然是陪同寒暄,昌德候曹殷则是陪着国舅说话。
热热闹闹,等到了卯时,皇家别院门外庆国派来的迎亲仪仗队率先响起了锣鼓之声,锣鼓队,彩旗队,华盖队,礼乐队,都是穿着鲜艳,尽显堂堂大庆国的风采。
宋世清自是令燕国的仪仗队也造起声势来,虽然人数比不得庆国人,但是身在异国,却也不能输了阵仗。
没过多久,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身着礼服的紫儿终于出了来。
上绀下缥,深领广袖,虽身量略显不足,但是愈发显得玲珑娇小,行走之时,却是动作轻缓,透出十足的皇家威仪来。
在场官员,俱都跪下行礼。
踏着长长的红色地毯,在宫女的扶持牵引下,在无数官员的参拜下,这位伪公主,却比真公主更有气质地出了皇家别院,在韩漠率领的燕国武士护卫下,登上了华贵的车辇。
此时天刚蒙蒙亮,但是队伍便已经开始起行。
上京城太过庞大,皇家别院距离齐天观的路途并不算太近,必须在辰时之前,赶到齐天观。
车队在礼乐声中,缓缓前行,一条长龙般,蔓延在上京城的大街道上,那美妙动听的礼乐声,也打破了凌晨的宁静。
从皇家别院通往齐天观的道路上,沿途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上京警备营的精锐武士守卫,衣甲鲜明,劲气寒霜。
沿途的房屋,早都挂上了红绸,透着喜气。
上京城的百姓们,早就知道今日乃是太子大婚,许多人都是起了个早,聚集在路边等着看浩荡的车队,即使是在上京城,这样隆重热闹的场景,却也是并不多见的。
虽然上京城内的达官贵人少不得婚嫁,但是自然没有人敢比皇家的规格气派,皇家的婚事,才是真正的国婚,隆重非凡。
上京警备营的官兵固然严阵以待,韩漠的御林军,却也是手握刀柄,做好了随时应对任何意外的准备。
韩漠骑在马上,神情淡然。
虽然是盛大的婚事,但是对于韩漠来说,这种政治联姻,实在没有让人高兴的理由。
骑马跟在车辇旁边,韩漠却是想到了已经脱离苦海的小公主霜儿,自在送亲半途设计让她脱身,之后便再无那个小丫头的消息,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只不过此事既然是秀公主精心策划,那么一切的程序想必都是非常的妥善,倒也不必为小霜儿担心。
只不过,那日一别,今生却不知是否能够再相见?
……
齐天观内的祭天道场,此时已是被精兵环卫,说得夸张一点,也确实是连苍蝇也难以飞进去,上京圣将商钟离一身戎装,豁然在场,而上京警备营总制使云沧澜,亦是亲自在齐天观负责保卫事宜。
军方不少将领都集中在此处,比起前来齐天观的公主车队,此时的齐天观内,却显得很是安静。
在已经布置好的场地正中间,却有一名身着明黄礼服,头戴金冠的年轻人正安静地坐着,他的长相很普通,若不是一身奢贵无比的礼服,便是属于丢在人群中谁也不会注意的角色。
但是这个人的身份实在不一般。
这位便是今日大婚的主角之一,堂堂的庆国太子。
他的嘴唇很薄,眉毛很淡,身体看起来还颇有些瘦弱,与旁边的商钟离等一帮军方武将相比,实在是瘦弱的很。
庆太子虽然尽量做出镇定之色,但是却显得颇有些紧张,两只手有些拘束不安,一会儿扣在一起,一会儿又是放在椅把子上。
商钟离在旁瞧见,眼中却是显出一丝黯然之色。
国之强弱,与一国之君的才干息息相关。
当今天子,人所共知乃是一代昏君,在位十三年,除了开始两年还作出一副要大干一番的姿态之后,便陷入了长达十多年的酒色生涯之中。
一开始,庆国文有老丞相,武有商钟离,以这二人为首,庆国朝堂亦是有不少能臣干将,整个庆国上下,倒也是安宁昌盛,皇帝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那时候皇帝立下的太子,亦是聪明睿智,而且能文能武,作为未来之君,庆国有这样一位太子,实乃是大幸之事。
如果一切顺利,庆国不能保持着中原第一强国的地位,而且励精图治之下,很有可能完成一统中原大地的霸业。
但是,玉寒宫的那一场火,改变了庆国本来极其美好的前景。
新的皇后,新的太子……!
当年前太子葬身火海,崇仁帝的子嗣之中,有资格继承太子之位的,便只有皇后所生的二皇子和三皇子。
二皇子与当今圣上一般,乃是一个酒色之徒,不学无术,而且为人阴损狠辣,稍有不顺,便要虐待下人,甚至毫不顾忌地取人性命,朝野上下对于这位二皇子,自然都是满腹怨言。
在新太子之争中,二皇子身边一开始的势力,显然要强国三皇子,而且三皇子性情懦弱,遇事容易受惊,所以不少人都以为新太子将是二皇子的囊中之物。
谁知在最后时刻,商钟离与老丞相竟是一同上书,举荐三皇子为新太子,宫中刚刚被立为皇后的鲁妃,甚至在崇仁帝询问时,也赞同立三皇子为新太子。
这一场太子之争,最终却是出人意料被没有任何实力的三皇子赢得。
三皇子被立为太子之后,二皇子却是在半年之后,被封到了庆国极北部的北地郡,名为封地,实际上则是将其驱逐出京城,免得又起波澜。
虽说新太子背后有商钟离这座大山,但是这位太子,优柔寡断,性情柔弱,稍微遇到一点事情,就神经兮兮,紧张莫名,这让心忧庆国前途的朝臣们,心中总是免不了泛起一阵黯然。
当今之世,实非太平之世,且不说国内已经隐患频现,只说环肆两侧的魏国和燕国,无不是龇牙咧齿,并不掩饰争霸中原之心。
如此懦弱的太子,日后真要是登上帝位,到时候手下倚重的臣子例如商钟离这一类镇国之臣离世而去,是否能够让庆国继续存于中原大地?
商钟离看了太子一眼,收回目光,心中只是叹了口气。
当前他已没有精力去想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情,现在他要应对的,乃是庆国面临生死存亡的一场大劫。
辰时之前,公主的车队抵达齐天观,齐天观内的祭天仪式便即开始。
祭天仪式繁琐而隆重,韩漠只是领着十名武士进入道观。
祭天仪式持续到午时,所有人都有些疲惫,等到仪式结束,太子与公主又是分坐车辇,往庆宫而去。
庆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