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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宇宙也就不复存在了。”他一拍桌子,“但你瞧,我们就在这儿,没有消失,由此可知,多维空间依然存在,虽然我们看不见它,就像我们看不见正在流逝的每一秒钟一样。”
“但这个多维,它在什么地方到头呢?”
“它不可能到头,维是无穷的。”
洛延吓了一跳,“真可怕。”
“别担心,别说你了,就连总工程师都不得不为最基本的十来维头疼不已。还有,喂,当飞船‘进入错乱空间’时,你知道,我们都翻了个个儿。这你感觉到了吗?”
“不,这个好像不太可信。”
“没关系,因为我们感觉不到它。当船翻过来的时候,即使是一碗汤也会跟着翻过来。你喝汤的时候,汤不会洒落下去。对我们来说,这只是一种数学慨念,就像负1的平方根一样。我们超过光速行进时,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惑着我们。多维就是这样,你不必去感觉它、见到它、理解它,可你必须通过逻辑符号把它计算出来。我们不能认为,任何东西只有‘实实在在的’,才是真实存在的。谁也没有见过电子,也没有见过某种思想。你不能见到思想,也不能测出思想的大小、称出思想的重量或者尝出思想的味道,但是,在银河系里,思想却是最真实的东西。”这是索比在引用巴斯利姆说过的话。
洛延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他,说:“你一定非常聪明,索比。‘谁也没有见过某种思想’,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索比很有礼貌地接受了她的表扬。
索比回到卧室时,发现弗里茨正躺在床上看书。由于刚才听到了渴望已久的赞扬声,所以他很开心。“你好,弗里茨,在学习,还是在虚度年华?”
“你好,我在研究美术。”
索比往上瞟了一眼,说:“别让奶奶看见。”
“我想找点东西,下次再到了芬斯特时,可以把它们再卖给那些笨蛋。”伍拉穆拉是一个“文明”的星球,所以船上的未婚男子又补充了一些美术作品,“你好像从洛希安人那里捞到了外快似的,什么事这么开心?”
“哦,只是跟洛延谈了一会。我向她介绍多维空间的事……没想到她很快就明白了。”
弗里茨好像下判断似的说:“是的,她很聪明。”然后他又加了一句,“奶奶什么时候替你们发布结婚公告?”
“你在说什么啊?”
“不发布公告?”
“别傻了。”
“是这样……原来你是找到了一个好伙伴。她确实聪明伶俐,你想知道她有多聪明吗?”
“啊?”
“她是个天才,过去在埃尔·奈德飞船学校里教书。她的专业是数学,确切点说,就是多维几何。”
“我不信!”
“碰巧我抄写过她的履历,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她。”
“我会问的!那么她为什么不在这里教数学?”
“这你要去问奶奶了。索比,我的白痴兄弟,我认为,你被人家哄了个团团转。但是,虽然你是个大笨蛋,我却偏偏喜欢你擦去淌到下巴上一串口水时的优美姿态。你想听一听一个年纪比你大、头脑比你灵活的人给你的建议吗?”
“说吧。你怎么说都行。”
“谢谢。洛延是一个好姑娘,和她一起一辈子解方程玩可能是一件乐事。但我不喜欢一个男人在摸清市场行情之前,匆匆忙忙把存货贱卖出去。只要你等到下一站,你就会发现,同胞中会出现一批年轻姑娘,几千个。”
“我不是在找妻子!”
“啧,啧!这是男人的义务。不过请等到即将到来的聚会,到了那时,我们会到处去找的。现在不谈了,我想研究图画。”
“谁在谈啊?”
索比没有打听洛延在埃尔·奈德船上的情况.但是,弗里茨的话使他了解到一个事实,即在不知不觉中,他可能正在扮演恋爱婚姻中的一个主角。这种形势把他吓坏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马德博士的话又萦绕在他的耳畔:“——在族长奶奶决定给你找个媳妇之前溜掉。因为如果你熬到那时,你就完了!”
父亲和伍拉穆拉官员继续闲聊,索比则坐立不安。他想,他是不是应该离开西苏?要是他不愿意一辈子当一个贸易商,那就必须趁他还是单身汉时走掉。当然他也可以再拖一段时间,看看弗里茨说的话对不对。并不是说他对洛延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他觉得,即使洛延骗了他,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他确实怀疑自己能不能永远忍受这种受习惯势力支配、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倘若他要走的话,那么伍拉穆拉可能就是今后几年里很难遇到的最好机会,因为这里没有等级制度,没有行会,没有贫穷,没有移民法。嗨,他们甚至还能接受畸形人呢。索比在这里见到过六指人、长毛人、患白化病的人、狼耳人、巨人和其他变异人种。只要一个人肯工作,伍拉穆拉就会接纳他。
索比该怎么办呢?难道只说一声“对不起”就离开房间,开始逃跑吗?躲起来等到西苏号起飞以后再出去活动?他不能那样做!那样做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西苏家族,他感到欠他们的太多了。
到底该怎么办?是不是告诉奶奶,说他要走了?就算奶奶让他走,他们交谈的地方也会变成全宇宙最寒冷的所在。奶奶会把对西苏号的忘恩负义看作不可饶恕的罪恶。
此外……聚会就要来临了。他很想看看聚会是个什么样子。原来讲好要演出,现在却不辞而别,这不好。他下意识中存着一个念头:虽然有点儿怯场,但他实在很想扮演那出传奇剧中的主角——已经迫不及待了。
所以,最终他还是把这个难题撇到一边,等到以后再说。
克劳萨船长拍拍索比肩膀,说:“我们要走了。”
“哦,对不起,爸爸,我在想问题。”
“继续想吧,这是好事。”船长回头对那个官员说,“再见,主任,谢谢你,希望下次来时再见到你。”
“下次你碰不上我了,船长。不久我就要离开这个职位了,我打算回家乡去。如果你对钢甲板生涯感到厌倦的话,我那里有你和你孩子的安身之处。”
克劳萨船长脸上没有流露出厌恶的神情。“谢谢。但我们不知道如何耕地种庄稼,我们是商人。”
“每只猫自有自己的耗子可抓。”
他们出来以后,索比问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见了猫,可没看见有耗子呀。”
“他的意思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合适的位置。”
“哦。”
他俩静静地走着。索比心里在想,他是否找到了自己合适的位置。
克劳萨船长也在考虑索比的位置问题。西苏号后面正好停着一艘邮船,对船长来说,它的出现是对他的谴责。这是一艘同盟国官方的邮船,全体船员都是国民警卫队员。见到了这艘船以后,船长心里就响起了巴斯利姆的指令声:“一旦有机会,我请你把他交给同盟国任何一艘军舰的主管人。”
“这不是一艘‘军舰’。”但是这句话只能是个托辞。巴斯利姆的意图很清楚,这艘船完全符合条件。欠债必须偿还。可母亲就是要死抓着口信的字面意思不放。哦,船长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决心要在聚会上让大家都看看这个孩子,表明西苏号替所有贸易人偿清了债务,之后再利用这一点,获取有可能获得的所有好处。嗯,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这对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
到底公平不公平呢?按自己的计划,克劳萨很想带索比去参加聚会。现在他相信,索比的血统一定是和他们一样的,他希望商船队档案里的有关记载能够证实他的想法。
可还有一个困难。在玛塔·金索弗的问题上,他是同意母亲意见的。不能听凭一个冒失姑娘打破禁忌,看来立即把她送走是上策。但是母亲有没有想到,索比会不会趁机去看看玛塔现在怎么样了?
他决不允许他那样做!为了西苏号,他是不会答应的。孩子还太年轻,他要禁止他去……至少要等到他证明了这个孩子生于同胞家庭时,才能同意让他们见面,到那时候,欠巴斯利姆的债也已经还清了。
但是,停在那里的那艘邮船却仿佛在悄声责备他,他其实和他所责备的母亲一样,都不愿意公公平平地偿清那笔难以否认的债务。
可这是为孩子的利益着想啊!
究竟什么是公平?
是啊,有一个最公平的办法了,船长心里想。那就是带着孩子,到母亲那里摊牌,把巴斯利姆的全部口信都告诉这孩子,再告诉他,他可以坐邮船到中心世界去,告诉他到那里以后怎么寻找他的家。但同时也要让他知道,他克劳萨相信,索比生来就是同胞中的一员,这一猜测可以而且应该首先核实。还要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母亲正在设法用娶媳妇的办法捆住他的手脚。当然,听了这些话以后,母亲会叫起来,也会拿出法律来为自己辩护。但这件事不能族长说了算,巴斯利姆的口信是交给他克劳萨的。此外,孩子本人应该有选择的权利,这也是确定无疑的。
于是船长挺直腰板,不过还是有点儿哆嗦,大踏步去见母亲。
他俩坐着电梯上去以后,甲板长正在电梯门口等着。“先生,族长说,她想见船长。”
“太巧了,”克劳萨笑道,“过来,儿子,我们都去见她。”
“是,爸爸。”
他们绕过走廊,来到族长的船舱,只见克劳萨的妻子站在门口。“你好,亲爱的。甲板长说母亲要我去见她。”
“是我要见你。”
“这么说,他把话传错了。甭管了,请你快点说,我想马上去见母亲。”
“他没有说错,族长去世前确实找过你。”
“啊?”
“船长,母亲去世了。”
一听这话,克劳萨一下子懵了。过了一会,他清醒过来,砰的一声把门推开,一头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