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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索比绷着脸说,“也许我永远做不好这件事了。我说过,我不想干了。”
“听我说,没有人主动要求做这份工作,因为这是一项最让人头痛的工作。不过,也没有一个人放弃这个岗位。是岗位放弃他——等到测试分析表明某人已经丧失了他的技能时。也许我自己的技能都已经开始衰退了。
我向你保证:你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学下去,要么我去找船长,告诉他你不够格。这期间……只要你敢乱说一句,我就把你揪到族长面前去!”他厉声说,“再来一次,各就各位,作好准备。”说完,他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听到了杰里传来的声音:“出现飞行物!右舷机房,报告!”
就在这时,吃饭铃响了,玛塔仍旧严肃地说:“右舷追踪人员已经就位。数据正在显示,开始运行。”她的手指开始轻按键盘。索比全神贯注操作着自己的控制台,反正他一点也不觉得饿。此后好几天,索比只在最必要时才用最正式的口气与杰里讲话。他经常能见到玛塔,或是在训练时,或是看到她在休息室对面用餐。他用不冷不热的态度对待玛塔,并尽量做得跟她一样好。其他时间他也能见到她,年轻人在公共场所可以自由交往。他对玛塔是有顾忌的,因为她是他侄女,而且他俩都住在右舷一边,但这些并不构成社交障碍。
他无法回避杰里,因为他俩同桌吃饭,同室睡觉。但是索比可以用正式礼节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屏障。没人说什么,这种事很常见,就连弗里茨都假装没看见。
一天下午,索比顺便到休息室去看一场有关萨尔贡人的故事片。他耐着性子,一边看,一边批评这部片子。可是当电影放完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玛塔走过来站到他跟前。她以侄女的身份恭恭敬敬地跟他说话,问他是否愿意在晚饭前跟她打弹球。
索比刚要开口拒绝,突然注意到她的脸色:她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呢。所以只好答应了。“好的,谢谢你,玛塔。活动活动,胃口可以好点。”
她一下子乐了,说:“好极了!我已经让伊尔萨占了一张台子,我们走吧!”
索比三胜一平……这个成绩可不一般,因为她是女子弹球冠军,与男子冠军对打时,对方也只能让她一分。但索比没多想输赢的问题,他只是感到很开心。
他的火控水平渐渐提高了,部分原因是他在这上头下了苦功夫,部分原因是他喜欢复杂的几何学,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以前当小乞丐时练就了一个反应灵敏的脑子。杰里再也没有大声比较玛塔和索比的水平,只是站在一旁,对索比的战绩简单评说几句“好些了”,或者“还行”,最后,终于是一句“你成了”。打那以后,索比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心情也放松了,把更多时间投入社交方面,与玛塔打球也更频繁了。
黑暗中的旅途渐渐接近了终点。一天早上,他们完成了最后一次训练。这时杰里大声说:“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索比兴奋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一下,但没过多久,他就感到坐立不安了,因为他不能肯定刚才自己的操作是否出现了什么大错。“初级控制员……如果我去看自己的录像带,你看他会怪我吗?”
“我想不会。”玛塔答道,“我去拿带子,责任算我的。”
“我不想让你惹麻烦。”
玛塔平静地说:“不会。”她走到索比仪表盘后面,把录像带拿出来,理顺了带子,看了一遍。然后又把自己的带子取了出来,作了一番比较。
接着,玛塔庄重地看着他说:“这次操作非常好,索比。”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但索比几乎没有注意到。“真的吗?你真这样想?”
“这次操作好极了,索比。我们俩都击中了目标。但是你的结果最好,正好处于‘可能性’与‘临界极限’之间,而我太急了一点儿。你想看吗?”
索比检查结果还很不熟练,不过他高兴地相信了她的话。这时杰里进来了,把两盘带子拿过去,先随便看了一眼索比的录像带,接着便仔仔细细看了起来。“我下来之前已经取出了事后分析结果。”他说。
“结果怎么样,先生?”索比迫不及待地问。
“嗯……饭后我还要核对一遍。不过从录像上看,你好像没出什么大错。”
玛塔说:“得了吧,伙计。这次打得漂亮极了,你心里很清楚!”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杰里咧开了嘴,“你不会想让我们的明星学生变得自高自大吧?”
“呸!”
“一会儿再看你的结果,我的丑小妹。咱们一起吃饭去。”
他们穿过一条狭窄走廊,肩并肩地来到二甲板的通道上。索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有问题吗?”他侄子问道。
“一点儿也没有!”索比两手分别搭在他俩腰上,说,“杰里,再过一段时间,你和玛塔就能把我培养成一个好射手了。”
自从索比那天受到严厉批评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当面喊他老师的名字。但是杰里高高兴兴地接受了他友好的表示。“别把希望抱得太高,我的室友。但我觉得我们已经大功告成了。”他又加了一句,“我知道,托拉大姨正在用她有名的冷眼瞪我们呢。我看,咱们就别在人前拉拉扯扯了,妹子你独立行动吧。大姨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呸,去她的!”玛塔轻快地说,“索比刚才打得那么漂亮,她能拿咱们怎么样?”
西苏号脱离了黑暗之中的跃迁,船速降到了光速以下。离洛希安的太阳已经不到500亿公里了。再过几天,他们便会进入下一个市场。飞船开始执行四小时轮班制。
玛塔一个人值第一班,杰里要见习员和他一起值班。第一班是最轻松的。就算一艘劫掠船通过空间通讯准确得知了西苏号的离开时间和目的地,经过跨越许多光年的长程跃迁之后,也不可能推测出西苏号会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进入正常空间。
下一班是杰里和索比。索比心情非常紧张,这一次不是练习了。杰里在椅子上坐了几分钟,笑着说:“放松点。如果心跳过快,血液流量过多,你的背脊会痛的,那样就坚持不下去了。”
索比微微一笑,说:“我试试看。”
“这样好多了。我们来玩个游戏。”杰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件盒子样的东西来,吧嗒一声打开。
“这是什么?”
“一个吓人盒。用在这儿很合适。”杰里把它扣在决定由哪个控制台负责火控的开关上,“你能看见开关吗?”
“唔,不能。”
“好玩的来了。”杰里在屏幕后面拨弄着那只开关,“万一需要发射一枚导弹,负责火控的是我们中的哪一个?”
“我怎么知道?把那玩意儿拿开,弄得我怪紧张的。”
“这正是这个游戏好玩的地方。也许由我来操作开关,你当个摆设,也许你就是扣扳机的人,而我只是在椅子上打盹的人。每隔一段时间,我就拨弄一下这只开关,但你不知道我把开关放在了哪个位置上。所以,当紧急情况出现的时候——我有一种直觉,肯定会出事——你不能想当然地认为,手指像微分计那样精确的好朋友老杰里会控制局势。到了那个时候,拯救这艘船的人完全可能是你。你自己。”
索比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景象:全船人——以及下面导弹舱里的导弹——都等待着他,等着他准确地解决生与死、跃迁空间、移动航向和复杂几何的疑难问题。“你在开玩笑,”他轻声说,“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操作的。嗨,要是那么做,船长非活剥了你的皮不可。”
“啊,你错就错在这里。因为终有那么一天,一个见习生会第一次发射真正的导弹。从那以后,他便是控制员了……或者化成飞烟,变成天使!但我们不会让你到那个时候才提心吊胆,哦,不不不。我们让你一直提心吊胆。现在,这个游戏这么玩。每次我说一声‘开始’,你就猜开关在谁手里。你猜对了,我就欠你一道甜品;要是你错了,就欠我一道甜品。开始!”
索比很快地想一想,说:“我想在我一边。”
“错。”杰里举起那个吓人盒,“你欠我一道甜品。今天晚上是浆果馅饼,我正流口水呢。不过快些,要快点决定。开始!”
“还是在你一边!”
“对,在我一边。咱俩平局。开始!”
“你的!”
“不对。你瞧,我又可以吃你的馅饼了。真该趁我领先就收手的。我最喜欢浆果馅饼了!开始!”
玛塔过来换岗时,杰里已经欠索比四天的甜品了。“我们接着这个分数玩。”杰里说,“除了那道浆果馅饼,我今天先把它干掉。对了,忘了告诉你大奖的事。”
“什么大奖?”
“到了实战的时候,我们的赌注是三道甜品。打完以后你再猜,定输赢。实战的赌注当然比现在高。”
玛塔哼了一声,说:“老兄,你是不是想吓倒他呢?”
“你怕吗,索比?”
“不!”
“别大惊小怪了,妹子。你的小脏手把开关捏牢了吗?”
“完成交接,先生。”
“快来吧,索比,吃饭去。浆果馅饼,哈哈哈!”三天以后,输赢扯平了,但这只是因为索比没有去吃赢来的许多甜品罢了。打那以后,西苏号的航速减慢了许多,几乎降到了行星际速度,荧光屏上也赫然显现出洛希安上空的太阳来。索比略微遗憾地想,这次旅程将不会检验他的战斗能力如何了。
可就在这时,警报声响了。索比立即系好安全带。杰里刚才一直在说话,猛一转头,双手已经放到了操纵台上。“快点!”他大吼道,“这次是真家伙。”
索比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立即伏到他的控制台上。数据输送过来了,弹道轨迹已经慢慢形成。天哪,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