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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后者还是宗室子弟。结果,当李贤亲自下场和十三岁的薛楚玉较量过一次之后。呼啦啦一下子多出了好些对舞刀弄棒感兴趣的。就连他的几个宝贝女儿也死缠烂打地要练武。
随着薛仁贵带着人前去安西大都护府上任,裴行俭坐镇凉州对抗吐蕃。弥漫在西北天空中的战云也就渐渐厚重了起来。这一回李贤没了前两次东奔西跑的兴致,因为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说调运粮草,比如说赈灾,比如说暗地里会见从剑南过来的吐蕃贵族使节,比如说接收某位吐蕃赞蒙的私人信件。
那位他曾经在树敦城见过地赤玛伦没庐,如今已经成了吐蕃赞普的妻室。当然,人家写信名义上是为了给病重的文成公主报信,其实却在字里行间透露了许许多多重要的消息。
比如说吐蕃西进东突并非赞普所愿,比如说赞普已经年长可以执政,大权却依旧旁落,比如说那些骚扰河西和吐谷浑的吐蕃小股兵力都是噶尔家族地私兵……如是等等中,无疑给李贤描绘了一张栩栩如生地画卷——虽然钦陵兄弟着力经营,但吐蕃内部仍然不是铁板一块。
对于大唐来说,这当然是好消息,但李贤也不敢轻信,更没有据此干涉前线的指挥。大唐对于边将和主帅行军素来不干涉,更不会干什么颁赐阵图遥控指挥地蠢事,再加上裴行俭经验丰富,薛仁贵老当益壮,更不用他这个半吊子。
闲来无事的时候,他最多也就是把爱好兵法的两个小子拎过来,和薛丁山程伯虎一起在沙盘上分析一下西北的战局。有的时候叫上屈突仲翔,有的时候叫上契何力,有的时候则是在自家和大姊头开开玩笑,更多的时候则是那些琐碎的事情上。
日子过得惬意而愉快,而当皇帝李弘在这一年腊月最后一天颁布了诏书,诏宗室藩王明年太上皇五十大寿共朝明堂之后,藩王之间的嘴皮子官司,也暂时告一段落。
崇文馆前,庆祝新年的红色春联已经挂出来了——在楹联被李贤大力推广开来的今天,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这春联是李贤口述,上官婉儿写的,乃是两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
江山千古秀,社稷万年春。
第七百一十四章 韶华老去
过年了,长岁数了!
正月初一大朝之后,李贤少不得给自己的儿女们发红包。 虽说生在帝王家要钱根本没用,但是,捏着那沉甸甸的压岁钱,一群孩子们还是欢天喜地,拿了之后就去各自比较多少,还在那里头碰头地商量着该去换些什么样的好东西。
尤其是最年长的末儿在一个个数完了那些金银钱之后,又惊又喜地嚷嚷道:“我有钱了,我可以买礼物捎带给娘亲了!”
寻常百姓家的压岁钱不过是几个铜板,李贤自然不会这么小气。这年头各色花样的金银锞子不流行,坊间金银铺多半也是将金银制成钱币的模样出售,样式和铜钱很是相似,只不过更闪亮更值钱。李贤这发给儿女们的压岁钱,便是金银钱各五枚,放在荷包里叮叮当当直响,在外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一家人围在炭火旁边,看着四周活蹦乱跳的孩子们,李贤忍不住摸着胡子感慨了一声:“这一晃,我就快奔三了,这日子真是过得快!”
这话一说顿时引来了喝骂声一片,尤其是比李贤大的贺兰烟屈突申若阿萝,更是恨不得撕了这家伙的嘴。贺兰烟气鼓鼓地一拍扶手,没好气地说:“过了年你才不过二十六,说什么混帐话!这父皇今年五十大寿还不说老,母后早过了五十大寿还是精神奕奕,你那么点小年纪感慨什么!”
李贤话才出口便懊悔了,这女人最怕的就是韶华老去。自己无意中一句话可谓是把娇妻们得罪得海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使劲法子插科打诨,受了无数冷眼方才让气氛活络了起来。这还不算,他地那对双胞胎女儿还笑呵呵地爬上了他的膝头,坐在那里用手指刮着脸皮。
“爹爹笨,又说错话了!”
是啊是啊。他李贤还真的是个大笨蛋!话虽如此,李贤还是在两个光洁的小脑门上弹了两指头。接下来也不理会两个呼天抢地嚷嚷着爹爹欺负他们的小丫头,径直打开门,呼吸了一口外头冷飕飕的空气。
真冷啊!当然,有这样冷地天气。方才能够衬托出屋内的温暖如春暖意融融。不是么?
西北地冬天打了几场小仗,在正式冲突爆发之前,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吐蕃贵族敢带着十几万人不要命地往上狂攻一次。毫无章法的进攻对于大唐来说,基本上就是送上去给人吃的,在昔日苏定方以八千破十万地壮举之前,以少胜多地战例从来都是屡见不鲜的。林雷
吐蕃觊觎安西四镇以及吐谷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安西四镇的广袤肥美,气候适宜,吐谷浑的临近中原。这都是他们割舍不下的情怀。如果举国同心,只怕吐蕃早就发动了大战。然而,一想到若是大胜之后噶尔家族就无从可制,拖后腿的人自然要多少有多少。
当凉州和龟兹镇的安西大都护府换上了两位鼎鼎大名的将领坐镇之后,野心被遏制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于是。已经几乎没有政治地位地文成公主帐前,从年前开始就多了不少探望的人。
事实上。当大唐的皇帝换成了李弘之后,文成公主的封号就成了文成大长公主,只不过这一点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因此她从大唐带来的侍女和侍从依旧只是称呼她为公主。相对于比她出嫁还早地弘化大长公主,她从出嫁地那一天开始便完全没有什么幸福可言。
松赞干布是一位雄主,但在她嫁给这位雄主的时候,松赞干布已经是三十四岁地人了。虽然年龄的悬殊并不那么大,但她的婚后生涯只有区区九年。算起来,她现如今已经在这片雪域冰原当了二十八年的寡妇。
丈夫去世之后,文成公主依旧拥有数不尽的牛羊,依旧拥有数不尽的奴仆,她的大帐中依旧有来自大唐皇帝的馈赠和赏赐,吐蕃贵族们看到她时依旧会恭敬地行礼,民众会发自内心地尊敬她。但是,一切仅仅是如此。她没有政治上的权力,她的喜恶左右不了这个古老而又野蛮的王朝,而她也没有生下一个足以改变这一切的儿子。
她可以接见民众,可以向人们传授来自中原的医典酿酒术甚至是造酒术,可以营建寺庙,可以接受万众的顶礼膜拜。可是,她只能做这些,她只能日复一日地看着边疆战事不断,只能在高高的山峰上眺望遥远的中原。她不是弘化长公主,她回不去,从她离开的那一天起,她便和长安洛阳,和父母双亲,和中原所有的一切告别了。
吐蕃逻些,这里已经是她的家。
文成公主躺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帐子的顶部,心中回忆着自己这几十年来的风风雨雨。和昔日的王昭君一样,她是自愿和亲吐蕃的,否则宗室女那么多,又何必非得是她?也正是因为心中那种顽强的意念,她方才在这异国他乡扎根了下来,没有被那冰寒的天气打倒。然而,她终究是老了。
“公主,没庐赞蒙求见。”
“请她进来吧。”
文成公主示意侍女将她扶起来,支撑着坐直了身体。虽然没有装扮,虽然她的头发已经不复往日的漆黑乌亮,但病重的她依旧拥有一种出众的神采。只要还没有到最后一天,她就仍然是大唐的公主,不能顶着一张疲惫的脸见人。赤玛伦在掀开帘子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文成公主,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钦佩。她是这雪域高原土生土长的人,对外人向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排斥。然而,在第一眼看到这位大唐公主时。她就觉察到了一种真诚明澈地意味,所以哪怕是在嫁给了芒松芒赞之后,她也常常来到此地。
哪怕她不来,来这里探望的人也从来不会少。
按照辈分,文成公主算是芒松芒赞的祖母,赤玛伦便是孙媳妇。所以赤玛伦先是恭敬地行礼。坐定之后又寒暄了几句,方才说算算日子。送往大唐的信应该已经到了。
那封信正是在文成公主这里写的,尽管她并没有看过,但也知道赤玛伦在上头写了些什么。从心底来说,她佩服昔日前往大唐的使节噶尔东赞。哪怕是在对方策划发动战争地时候。那种佩服也并没有减低——尽管正是那个人破坏了大唐和吐蕃得来不易的和平。
而对于野心更大地钦陵兄弟,她却只是为他们感到惋惜。吐蕃虽然大,但贵族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异常复杂,即使噶尔家族已经有雄厚的根基,但眼下就算再雄厚,日后只怕也免不了清算。即便芒松芒赞能够容忍,她面前的这个孙媳妇赤玛伦所代表地没庐家族和其他大贵族,只怕也不会无限度地容忍下去。
所以,才有了那封专程送往大唐禀告她“病情”地信。
“大唐朝廷向来对祖母的病情很关心。必定会派大夫过来,祖母还请安心。”
听到这话,文成公主却只是微微一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进吐蕃的时候,随行的固然有大批侍从和工匠。同时亦有大夫。对于治病还是擅长的。而在大昭寺和小昭寺的建造中,她已经皈依了佛门。对于长生并没有什么渴求。
“赤玛伦,倘使是你执政,你希望吐蕃和大唐维持什么样的关系?”
对于这个始料未及的问题,赤玛伦忽然呆了一呆。若是换成别地女人,此时必定会摇摇头,说女人不能干预男人的天下,但她只是踌躇了片刻,便爽朗地笑道:“祖母,如果只是为了让您高兴,我当然应该说,吐蕃应该和大唐永不攻战,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虽然一直生活在这雪域冰原,但还有更多的族人憧憬能看到青山绿水。”
“吐蕃没有东进的能力,所以我并不期望能够把手伸到中原,但是,广袤地西域却是我们地手能够伸到的地方,而吐谷浑更是我们吐蕃人地世仇!很遗憾,虽然之前大唐在西域并没有什么驻军,他们对那里并不重视,但现在那里已经集结了越来越多的军队,甚至远在吐火罗的那些马贼,只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