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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对于孙辈并没有李治那么热衷,然而,实在禁不住媳妇们一回两回三四回地把孙儿孙女带进宫,她少不得要花点心思。大概因为李唐的基因都比较好,即便是早产的李胜亦生得健壮,更不用说其他几个了。能说话的大多能叫上几声爷爷奶奶,久而久之。哪怕是对最初不待见的李嘉,武后也多了几分笑容和慈爱。
正月大朝过后。李贤膝下的儿女们纷纷得到了册封。李晨被封为上洛郡主,李夕被封为咸宁郡主,李嘉被册封为扶风郡王,李胜被册封为临淄郡王,李铮被册封为颖川郡王。其他地倒也就罢了,偏偏一个临淄郡王勾起了李贤无穷无尽的联想,回到家忍不住在八弟李旦脸上瞅了许久。
这下子貌似抢了李隆基这小子地封号。当然,就目下这个形势,似乎不再用那小子给李唐王朝拨乱反正了。
当然。养在皇帝膝下的李德也册封了汝南郡王。之所以没有封亲王,自然是因为那至今还是养子的缘故。对于李贤提议以后兄弟姐妹的孩子放在一起集体教育,李弘这个皇帝可谓是举双手赞成,甚至连教育场地都先选定了东宫崇文馆。虽说他这两年又添了三位妃子。可子嗣上头一直没动静,因此对于侄儿侄女的到来可谓是欢迎之至。
太平公主李令月对侄儿侄女夺去了自己的宠爱,最初还有几分不忿,但很快就发现自己除了上官婉儿和阿韦之外,又多了几个可以玩耍逗弄的玩具,这兴致一起登时非同小可,成天就和嫂子们争抢起了孩子。就连李旦这个叔父也一反书呆子的格调,没事就跑去逗侄儿侄女玩,修文坊中自然是成天到晚笑语不断。
转眼又到了三月三的好时节,洛水周边踏青游玩地人络绎不绝。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也同样络绎不绝。放行了一群豪门公子出城,城门口的几个守军好容易找到了空档。免不了三三两两议论起这两年洛阳城地风向,品评了一下如今有哪家千金貌美,哪家纨绔大胆,最后却有人露出了满脸的不屑。
“这要说如今的千金,哪里比得上代国夫人那么一批?想当初她们所向披靡。说一个不字有谁敢反对?就是纨绔。现在这些倒是货真价实,以前无论是李大少程大少。还是屈突家那位公子,如今可不都是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哪像现在那些到老了也就是纨绔两个字!”
“说得也是。不过,屈突家那位公子似乎去西北也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是人家能耐,等闲贵公子谁乐意去那种苦地方和人打仗?”
这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纷纷点头称是。正在七嘴八舌的当口,忽然有人看见不远处烟尘滚滚,似乎来的是大队人马,连忙出声提醒同伴。待到近前时,他们方才看清,来的除了上百个骑手之外,尚有五辆大车,那车上都蒙着一层油布,显然内中装着的东西非同小可。
觉察到来人极可能非富即贵,但负责看守这洛阳定鼎门的队正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整整服色便带着两个军士快步上前。及至到了那为首的一骑人面前,他先是怔了一怔,旋即惊呼了一声:“您是……您是屈突公子!”
“想不到我一走三五年,居然还有人认得我!”
屈突仲翔爽朗地一笑,飘然下马。多年奔波在外,他地形貌早已不是早年光景,不但下颌多了密密的黑须,原本壮实的身躯也似乎更充满了力量,握着马鞭地右手隐隐还能伤痕和老茧。望着那城门上头的定鼎门三个字,他忽然仰天大叫了一声,久久方才平静下来。
这队正只是当初对屈突仲翔“印象深刻”,刚刚心中一动故而询问了一句,谁知道竟然真的遇上了正主。好容易等到对方平静下来,他连忙小心翼翼地解释说:“大公子阔别洛阳多年,今日归来实在是可喜可贺,只不过除了验看路引之外,这么多车东西……”
队正说得含糊,屈突仲翔这个听得人可不糊涂,当下便笑呵呵地说:“这马车上贴的是皇封,乃是皇太弟殿下要敬献给太上皇和皇帝陛下的东西,你自己去验看封条吧。”
尽管如此,队正还是带着军士上前一辆一辆地验看,确认确实是皇封无误之后方才开关放行。等到人都过去了,他这才朝一群下属嘿嘿笑了一声:“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今儿个还真是巧极了!”人人都点头附和,而那队正又开始冥思苦想另一个问题。
那几辆大车中装地究竟是什么东西?
对于屈突仲翔地回来,李贤事先已经得到过西北黑齿常之的报信,只是没有料到行程会这么快。因此,当身在东宫地他听到家里人传来的信息时,他先是呆了一呆,随后怪叫一声便冲了出去,顺带还冲霍怀恩大声嚷嚷,让他把李敬业那几个统统找来。
一时间,原本等着李贤批复公文的官员,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殿下,很没有风度地在东宫广场上撒丫子狂奔,甚至还有人能听到他那难以抑制的笑声。而刚刚踏进东宫大门的上官仪正好碰到李贤一阵风似的从身旁飞奔而过,原本勃然大怒想要教训两句,结果从旁边人口中得知原委,他慨然长叹一声也就不言语了。
既然是阔别多年的儿时玩伴,那就随他们去吧!
屈突仲翔那么数百号人当然不会笨笨地堵在洛阳宫门口,而是先在修文坊的皇太弟宅第前卸下了东西遣散了人。他原想先回家一趟,谁知道这脚还没踏出门便被人叫住了,一回头就看见长姊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顿时变成了一根木头。
多年未见,积威却还在,因此哪怕在外头威风八面,在屈突申若面前他仍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直到屈突申若一把将他拥在怀中,他这才如梦初醒,声音哽咽地叫了声大姐。
“死小子,这么多年没见,长高了又壮实了!”
好容易平复下了心中激荡的情绪,屈突申若这才松开手,见弟弟的脸上已经没了昔日的稚气,多的是风霜和稳重,虽说有些心痛,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欢喜。
“大姐嫁给六郎的时候我正好不在,这生下外甥的时候我还是不在,更没有道一声恭喜,我这个弟弟实在是过意不去。”
屈突仲翔轻轻掐了一下外甥的嫩脸,见小家伙一点不给面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顿时缩回了刀挫一样的右手,讪讪地挠了挠脑袋,旋即低呼了一声。他匆匆来到旁边一名黑衣卫士的手中,掀开大氅抱出了一个孩子,这才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来。
“大姐,这是你外甥,今天正好整两岁。”
如果说屈突申若原本考虑过弟弟带回来一个美人作妻子的可能,那么,对于他忽然抱出一个孩子说那是她的外甥,她就着实无语了。恶狠狠地瞪了屈突仲翔一眼,她一把夺过了那孩子,见他亮闪闪的眼睛盯着自己不放,一点都不怕生,而且长得和屈突仲翔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她顿时喜欢上了,原先的一点怒气也就顺势烟消云散。
“这孩子的娘亲呢?”
“呃……云纳,快来拜见姐姐!”屈突仲翔犹豫了片刻方才招了招手,只见后头那些服色一模一样的黑衣卫士中,一个黑影走了出来,到近前时方才脱下了帷帽。
“云纳拜见大姐!”
第六百七十三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无论是说话还是行礼,云纳都在不经意中流露出一种男子的爽朗气息,看不见一丝一毫娇怯和担忧,面上挂着清爽的笑容。虽说不是什么一等一的美女,却让人一见就觉得心情愉快,就连本想责难弟弟的屈突申若也不觉对她起了好感。
姐弟俩还不及好好叙叙别情,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紧跟着,三四个人影便飞也似地冲了进来。屈突仲翔压根没看清楚来人,这肩膀胸膛上便中了重重好几拳,这一下端的是头昏眼花。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面前晃动着几张熟悉的脸,顿时嘿嘿笑了起来。
“好兄弟,总算是回来了!”
李贤擂过一拳之后,立刻给了屈突仲翔一个熊抱,两只手还用力在那后背拍了几下。好容易把人松开了,他这才惊讶地问道:“仲翔,这几年不变,你小子可是结实了!那身上的练肉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就锻炼得出来,你小子究竟都在干什么?”
屈突申若和弟弟久别重逢,最开始还没注意,此时再细细一瞧,发现屈突仲翔除了那满脸风尘之外,确实看上去和当年大相径庭,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触。而李敬业程伯虎也毫不客气地上来在屈突仲翔臂膀上使劲捏了两下,结果都在那里连连咂舌。
“六郎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刚刚那一拳可不是像打在铁块上?”程伯虎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茬子,啧啧称赞道,“早知道如此,我也该跟着去历练一下,省得我家那位老爷子成天唠叨什么一身功夫荒废了。”
人人的眼珠子都瞪着自己,屈突仲翔自然招架不住。可是,在天竺那城邦林立的地方。他经历的诸般事情若是拿出来说,就是三日三夜也说不完。正打算轻描淡写暂且蒙混过关。谁想到屈突申若抢在他前头,一把将云纳拉了过来。
“云纳,仲翔在天竺可曾好勇斗狠?”
直到这时,李贤等人方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云纳,更看到了那个陌生的孩子。再一问年龄,几人顿时炸开了锅。原本以为他们成婚都在屈突仲翔之前,现在看来,敢情自己家最大地孩子竟然还比人家的小上一个
这一帮人气急败坏地当口,薛丁山却忽然挠了挠脑袋:“仲翔。刚刚六郎叫我出东宫的时候,我正好撞见屈突伯父,和他说了一声。他那时高兴得很,说是你拖了多年的婚事终于有着落了。若是他知道你连儿子都抱了回来……”
此话一出。屈突仲翔的脸登时变得无比难看。他和屈突申若的父亲屈突诠不是那种里唆的人,而且长年在外任官,反倒是伯父屈突寿实在令人无法招架。他这边头痛欲裂的时候,旁边的屈突申若却在拉着弟妹的手低声交谈,时而紧张时而高兴。
一帮人站在院子中间吵吵